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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以身犯险

伸手将她扶起来,又自她怀中接过那正在哇哇哭叫的婴儿,心中亦是剧痛,只能无力地轻叹一声:“对不起,我不能让你的孩子出去,我不知他是否染了瘟疫。你的大儿子也在外面,你的姐姐也在外面,如今他们是安全的,可如果为了这个孩子,害了他们,我不忍心,你又何忍?”

红儿怔怔地望着他,又望望哭叫的骨肉,忽然失声痛哭,再又跪倒:“大人,是我们不肯体谅你的难处,是我们的错。你不用再理我们,你快快出去吧,否则我们这些人的罪孽就大了。”

此时风行天也大声说:“大人切不可如此冲动,快快出来,须知江陵上下都少不了大人。”

阮靖宇淡淡地说:“将军你不是说过只要有身带瘟疫的可能就绝不许出来吗?如今我已和他们接触,又怎知我现在没有染上瘟疫呢?将军又如何可以让我出来?至于江陵上下,我已安排妥当,再有什么事,其他几位大人相信也能处置,倒也无须太挂怀。”

他口中只是随意地说着,心中却无由地疼痛起来。不是因为此刻自己身在疫区,而是因为忽然间想到了莫相离。如果莫相离知道自己此刻的作为,该会何等着急难受。可无论如何气恼,她若在这里,必会不住口地骂自己笨蛋,但同时也全心全意陪伴在自己身旁吧。阿离如今又在哪里呢?自己还能再见到她吗?想到这些,一颗心疼得简直要碎了。可是脸上神情却是平静且坚强的。无论如何,他应该带给这些绝望的人奋斗的勇气才是。

所有的人看到他的神情都知道他已是劝不回头的了。风行天只能在心中暗叹,世上竟会有这种人。

阮影屡次冲不过去,忍不住哭喊拜倒。

阮靖宇淡淡地说:“到这里来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你若真为着我,便不可再做让我伤心的事。别忘了你还有清儿,更何况有很多事,我也要你来为我通个讯息才是。”

阮影垂泪无言。

阮靖宇又将红儿扶起来,目注这些不知所措的百姓,说:“我是个读书人,我不懂什么医术,可我也知道,瘟疫多是由灾后的脏乱以及蚊蝇鼠蚁传播,再加上天气炎热所致。如果我们处处小心保持干净,不一定会让所有人都染上瘟疫,若真的染上了,也未必不治,古来,也有不少得了瘟疫还能活下来的人。大家何必绝望呢?我们就合力和老天爷斗上一斗又如何?即然我们可以挡得住这次洪水,未必便不能胜过这次疫魔。”他语气平静,却有无比决绝之意。

不知是谁先跪了下去,然后人们吩纷跪倒:“愿听大人吩咐。”

就这样阮靖宇留在的疫区。古来出了这样的瘟疫,纵然不会把人烧死,多也是封锁地区,不再理会,任他们一个个死去。可是因阮靖宇如此作为,外面的人皆受感动。每天不断地将绝对干净的水粮果菜,还有一些由大夫们开出的治疫药物放在牛马身上赶进疫区,以保证里面众人的生活。

其他江陵上下的官员也深为之所动,无不尽心竭力以安置灾民,便是那江陵城中未受灾的富家大户,也无不拿出巨款赈灾救人,粮商们也多发粮施粥施饭。江陵百姓灾后的生活倒还算让人放心。官员们也将些详细的政务写下来由牛马带到里面去给阮靖宇看,也令他放心。

同时他还知道了一些莫相离的消息。其实倒也不是莫相离的事,而是一些其他地方的富商送来了许多赈灾银子和粮食药物。官员们问及他们为何如此广施仁义,这些人却都神情古怪。阮影心中好奇,自然找机会多方试探,最后可以肯定这些人都是莫相离逼来的。自然忙着传信告诉阮靖宇。

阮靖宇听着只是又是奇怪又是好笑。莫相离是强盗,抢到了金银倒不奇怪,可要逼着这些人自己把银两粮食送来,倒不知用的是什么法子了。不过另有一个好消息就是:这些各地送银两来赈灾的人,虽是心不甘情不愿,可看到江陵上下官员尽心尽力,听说了阮靖宇自入疫区的事后,无不深受震憾,纷纷表示回去之后还要运送赈灾品来,为这些灾民一尽心力。

而定远县内也并不是一片愁云惨雾,绝望气象。

阮靖宇没有由着这些人枯坐等死。他安排妇女去照料病人,指挥那些壮健男子清扫脏乱,把数次水灾的脏污全部弄干净。要大家小心驱赶蚊蝇,用火烧死老鼠,烧掉死于瘟疫的尸体。尽量减少传播之源。并且严厉要求大家只能吃外面送来的食物和水,绝不能沾定远县内任何可食用之物。所有人等都不许自暴自弃,便是自身也要求个个常保清洁。

这些人,或有绝望哭泣的,或有激动欲狂的,或有病重欲死的,或有沮丧要自尽的,如今倒都得了主心骨,有了事做,忙个不停,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哭泣伤心,也感觉并没有完全被抛弃。大家都去做各自的事,有时有了闲,就远远隔着官兵隔出来的安全范围和外面的亲友说说话,叙叙情。

十数天来,这疫区中死于疫症的不足百人,另外虽仍有不少人疫情严重,但因为阮靖宇一直都没放弃让他们吃药,身边的亲人也尽多鼓励,倒也能支持直至现在。另外也有些人身上有轻微疫情发作,但相比之下,疫情传播已是极慢。

可是阮靖宇的心情仍是极为沉重,每天都会有人在他眼前死去,每天都可以听到失去亲人的人悲伤的哭泣,他心中的无力感一点点凝聚。他已尽了他所有的努力,可是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让这些人活下去。

耳边又传来悲痛至极的声音:“天啊,孩子,我的孩子,你怎么不哭了,你快出声啊,娘在这里啊。”

阮靖宇略显僵硬地移动目光,看到那抱着婴儿已经把眼泪哭干了的红儿。他吃力地走到她面前,想要安慰她,却已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红儿抬起头来,望着他哭问:“大人,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染上瘟疫的不是我,我的孩子,他还那么小,为什么老天不让我死,为什么?”

阮靖宇木然,咬唇出血,叫他如何回答这失去孩子的母亲。

红儿狂笑着转身扑向十几步外的大井。

阮靖宇一把拉住她,厉声喝:“你没了这个孩子,可你还是另一个孩子的娘啊。现在我们已快能控制疫情了,也许再撑过一些日子你就可以和你的儿子相会了,你要让他做一个没娘的孤儿吗?”

红儿一怔,再听得外面自己的大儿子也听了姨娘的话,正在那里一声声地叫着娘亲,一时间,已哭干了的眼中再次流下泪水来,喃喃念着:“虎儿,我还有虎儿。”

阮靖宇知她死志已断,心中一松,忽觉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住,忙放开她,靠在身后的大树上。这些日子他实在是太累太累了,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持多久,只是因为知道自己自己一旦倒下,这些人惊乱之下必会放弃一切,以至于前功尽弃,再无活路,所以才一直撑着。可他还能撑多久呢?

瞧现在就眼花了,竟看到幻觉,瞧见七八个人居然从官兵围堵的地方进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就是阮影一天来冲好几回都冲不过来呢,风行天怎么会放人进来呢?

阮靖宇用力眨眨眼睛,发现仍然是八个人正走进来,而且一直走到自己面前来冲自己施礼。

阮靖宇这才认出他们是什么人,也明白风行天为什么会放他们进来了。

来的人中有六个都是阮靖宇认识的,皆是江陵名医,这次水灾后也都曾尽心歇力地为那些灾民和抗洪的将士们治病,可是自从发现瘟疫后他们都远离定远县,除了写几个普通对付瘟疫的药方外并不肯进入疫区,官府也不便硬逼他们冒生命危险。可他们既愿进来为病人救治并细查脉象,一旦确定了哪一种瘟疫,解救起来就有希望地多了,所以风行天当然会放他们进来。

只是其中又有二人是阮靖宇不认识的。

这两个老者含笑自我介绍。

“老夫江北马龙川。”

“老夫赵郡孙陵。”

阮靖宇啊了一声,忙忙回礼:“久闻两位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实是三生之幸。”

这绝不是客气话,这二位是全国闻名的神医,就是宫中也屡次请他们入太医馆,这二位都因不肯受拘束而婉辞,想不到竟会出现在这里。

马龙川性子爽朗:“大人,我们今次前来为的就是要试试看可能治得了这瘟疫。我们也不必再客气了,先去看病人,瞧瞧是哪一种瘟疫。”

阮靖宇当然也恨不得如此,只是心中讶异:“不知二位神医怎么会正巧来到江陵的?”

“我们不是正巧来的,实是半个多月前有个蒙面人潜入我家中,拿剑顶着我的脖子,说什么江陵遇上了大水灾,会有许多人生病,甚至可能发生瘟疫,令我立即前来行医救人,否则就要杀我全家呢。”孙陵说起此事,也不免有些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