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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染病

阮靖宇啊了一声,忙对二人深深一揖:“不瞒两位,那人实是我的表妹,因为身怀武功又不忍看我为江陵百姓太过伤神,所以便想这般助我。她人虽莽撞倒并非凶恶之人,只是随意说说而已,惊吓冲撞之处,我在此向二位赔礼便是。”

二人皆不敢受,双双让开。

“大人此话错了,本来我是不甘心不情愿而来。可如今见了大人,倒要谢谢令表妹,让我们结识了如此一位好官。”

“是啊,我们其实前天就来了,也是因为暗存私心、不愿赴险,所以一直在外头瞧这边,眼见大人种种作为,实在是惭愧得无地自容。古人说医者父母心,有哪个父母怕孩子病重连累所以不加照顾的呢?若再不来为大人为病者一尽心力,简直愧对医者二字。”

其他几个江陵名医纷纷表示惭愧,皆说愿为救治瘟疫一尽心力。

定远县的百姓无不大喜过望,自知有了生机,个个对大夫们跪倒大拜。

几个大夫忙忙伸手搀扶。

阮靖宇也对众人道谢,并请众人小心瘟疫。

孙陵淡淡地笑说:“是我们要谢大人才对,哪里敢当大人的一个谢字,大人不懂医术尚要自陷于疫区。何况我们多少都有一肚子医道,进来之前又都服了数种防疫的药。再加上大人把一切安排得干净清爽,大大减少了传染的可能,相信我们都已有足够能力自保不至于为瘟疫所侵了。”

说着几个大夫都分头去探看病人,研究疫情,在一块儿商议到底是哪一种瘟疫,并纷纷开出药来为大家诊治。

如此七天之内他们试了上百种治疫的药方,终于有一个瘟疫病人喝了药后出现明显好转迹象。众人大喜之下将同样的药大量给其他们分试,果然俱皆有好转可能。

几个医生大喜之下也是向大家宣布,他们已确定这是哪一种瘟疫,并且已找出对症之药,大家可以摆脱瘟疫的威胁,过不了多久,这里就可以撤禁了。

定远县中上上下下、男男女女无不欢呼雀跃,便是那些身染瘟疫、病势严重的人也都精神一振。

不少人跪下来拜天拜地,却又更多的人大叫:“拜天做什么?不是老天有眼,是阮大人、还有众位神医仁心动天啊。”

一言之下,更多的人向阮靖宇和众医下拜。

大家忙又搀扶闪让,所有人都处在狂喜中。便是这些救人无数的大夫也觉激动万分,已有数人忍不住喜极泣下。

阮靖宇多日来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笑意,笑着笑着,眼前一黑,身体就那样倒了下去。

意识在最后一刻都是平静而安宁的,这是他一直都清楚必会发生的事,如今心事已了,倒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心事真的已了吗?

在最后一瞬,他的意识已完全失去的时候,却不知是哪一种力量使他低低地唤了一声:“阿离!”

所有的欢呼笑语狂歌乱舞在一瞬间停止,下一刻人们从各个位置向他扑来,不知多少人在呼唤着同一个名字,一如呼唤他们的至亲般惊惶且关切。

那几位曾救治过无数重病,见过不知多少重病大伤的名医,也都手忙脚乱地扶住阮靖宇为他把脉查病。

被隔在外头的百姓也都惊惶失声同声呼唤,官兵们也无不色变动容,阮影更是激动,不知哪来一股力,乘着官兵们分心之际冲了进去。

一直冲到阮靖宇身旁,哭叫着探看他的情况。

阮靖宇过了整整一个时辰都没有醒转,身上阵冷阵热,热时让人觉得烫手,冷时又叫人感到一片冰寒。定远县中众人都清楚他身上的情况,许多人的亲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慢慢死去,然后又传染了更多人的。

不知是谁低声哭了起来:“大人,他也染上了瘟疫。”

阮影两眼赤红,抓住马龙川猛力摇晃:“你们已经找出治瘟疫的药了,对吗,对吗?”

几位大夫各自神情凝重,一人放下手后,另一人立刻又接过去把脉,大家的眉头都没有松开。

阮影看得直凉到了心底,疯狂地大叫:“你们倒是说话啊?”

马龙川长叹一声:“阮大人为了江陵把心都操碎了,这身子也已经累垮了。”

孙陵亦道:“他身上的每一分精力都已经透支,外表居然还装着没事一般,可叹我们自负医道,居然一直没有看出来。”

另一个江陵名医王泰轻声说:“阮大人向来如此,江陵上下谁不知道他的为人呢?如果不是知道我们已找出解疫之药,他心情一松,也许他还能再支撑下去,而我们依然发现不了。”说至此时,这位曾见过无数生离死别,已然习惯旁人悲伤的大夫的眼泪也滚滚落下。

至此,一旁众百姓已有人控制不住发出哭声,有一人哭便有十人忍不住,再接着,已是难以控制哭成一片。

这样的哭声已足以感天动地,便是阮靖宇也幽幽醒转,听得哭声,心中一片了然,只是虚弱地说:“大家哭什么,已经找出治疫之药,大家应该高兴才是。”

听得他如此说,众人更是悲伤,又恐哭声会惊扰了他,让他难受,纷纷拼命忍住化为抽泣之声,更是令人心酸。

阮靖宇转对众位大夫虚弱地一笑:“止观终究还是文弱书生,身子不济,倒是累各位劳神了。”

孙陵柔声道:“大人只是久处疫区,也多少染了一点疫症,大人放心,我们必能为大人驱除疫症。只是大人身体太过虚弱,必须好好休养才是。这里灾后的房舍太过简陋,不适合休养,大人应回府衙慢慢调补身子才是。”

阮靖宇勉力摇头:“不行,我身上既有瘟疫,怎么能够出去,何况我也答应过定远县百姓,除非他们瘟疫全部解除,撤去包围,否则我不离开。我又岂能言而无信。”

话音方落,身旁忽地跪了一地的人。

“大人,你对我们的天恩厚德,我们无论生死都铭感五内,大人不可为了我们自误了身子。”

“大人放心,如今几位神医已找出治疫之法,我们的性命都可以无忧了,大人要先保住自己为上。”

“大人,你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我们如何还有脸面活在世上。”

“求大人回府衙吧!”

……

阮影忽然抹了抹眼中的泪,大步走近包围圈大声说:“大人染上了瘟疫,而且需要回府衙调养,虽然现在几位神医已找出对症的药物,可大人还是怕会传染给别人,瘟疫也确有可能会传染出来,你们怎么说?”

没有声息,没有回答,守在外面的百姓忽然都对着所有官兵和风行天跪了下来,风行天默然挥手,官兵们无声无息地让出一条路来。

这是江陵上下所有官兵百姓,用他们的心对父母官的回答。

父母官,父母官,那是他们的父母官。

由不得阮靖宇愿不愿意,就这样被抬回了府衙,一路上百姓闻讯无不出户沿街跟随,相送直至府衙门口。

府衙上下的人也不顾传染的危险,尽量给他最好的照顾,孙陵也是跟随在侧,不断地根据他的脉象施药。江陵上下的官员仕绅,纷纷前来看望、探视。可是阮靖宇的病一直没有好转,他身上时冷时热的现象越发的严重,昏沉的时间多,清醒的时间少。虽然定远县大部份得了瘟疫的人都已渐渐好转,可阮靖宇的病势却是越来越糟。他醒来的时候问及定远县的疫情,以及江陵上下各种事宜。知道一切安好,他放下心来之后也就不再多问多说。他知道自己清醒的时间有限了,他只是想用最后的时间,好好地思念一个人。

那个在漫漫古道上,一声轻笑,令得一众强徒屈膝折腰的莫相离。

那个在幽幽明月下,随着月光剑光来到他面前,吐出的鲜血令他连心都疼了的莫相离。

那个在灿烂阳光下,用那如碧海蓝天般眸子望着他、答应他再不走了的莫相离。

那个……

莫相离,莫相离,莫相离,莫相离!

他只想莫相离回来,他只想再看一眼莫相离,可又怕自己憔悴至此,让莫相离见了岂不心痛至极,反倒希望莫相离不要回来了,可死前若不能再见莫相离一面,岂肯甘心,岂能甘心。

莫相离,莫相离,莫相离,莫相离!

只有在失去意识的时候,才会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心,不断地呼唤着阿离。

清醒的时候他有太多责任,他必须时时刻刻考虑江陵,总是轻忽了莫相离,可如今,除了莫相离,再没有什么可以令他如此牵念挂怀,纵然失去所有意识,惟一不能忘怀的,只是莫相离。

又是五天过去了,定远县疫情已解,官兵已撤,这一场疫灾后,定远县竟还有五百余人可以行动自如,不曾困于病体,能够赶来江陵城探问他们那位青天的病情。

可是阮靖宇仍然日渐垂危,同样是瘟疫,为什么他们大多数人活了下来,阮靖宇却一直没有起色。人们无言地望向救他们性命的神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