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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从从容容(1)

我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

终于到了丽江。也许期望太高,所以很失望。是的,这确实是一个美丽的古城,然而,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大超市,或者说,一个巨大的购物中心。整个古城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本地的居民了,看到的只是两种人:卖东西的人和游客。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就在广州或上海的大型商业中心,人潮涌动,都在商品间东张西望。出了古城,雪山清晰可见。向着雪山的方向一路前行,你见到的,是蔓延着的房地产、人造公园,还有高尔夫度假村,涌动着开发的火热。晚上的丽江依然热闹,但中心移到了酒吧,沿河许多精致的酒吧,挤满了据说是中国最小资的人们。他们模拟纳西族青年男女的风俗,相互对歌。有趣的是,那些歌一会儿是现今网络上的流行曲,一会儿是革命歌曲,一会儿是邓丽君,一会儿是宋祖英……一时间茶马古道的夜空,回荡着《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甜蜜蜜》、《爱我中华》这些乐曲,让人顿感时空错乱。

第二天,许多人背着行囊,要回到都市。而另一些人正从都市里赶来,赶到这个西南高原上的古镇,要来寻找宁静。但此地其实并不宁静,仍然喧闹。此地其实就如都市里的大型购物中心、酒吧、主题游乐园,只不过来一趟需要昂贵的费用,所以,此地不可能成为下岗工人的聚集地,而只能是小资的王国。确切地说,是小资们消费的王国,他们消费这里的食物、工艺品,更消费这里的自然风光、人文历史。他们来一趟丽江,在某种意义上,与他们购买一款最新的汽车、电脑或时装所获得的满足是一样的。只不过消费丽江,好像显得特有情调,特有个性。旅游业把那些自然的、古典的空间,都转换成了可以出卖的商品。周庄、婺源、张家界、九寨沟,等等,也都从日常生活里抽离出来,供游客们到此一游。游客们大抵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偶尔有些游客喜欢此地,停了下来,他们想做的,要么是在此地开酒吧、旅店,要么在此地摄影、拍纪录片,总之,是要利用此地的资源牟利。

每天晚上,在古城的一个剧场内,表演着纳西古乐。表演者大抵是些儒雅的老者,一时间好像回到了唐代的花园里。但主持人,也就是乐团的老板,不停地穿插着一些解释,不停地解释着他最近遇到的一桩官司。从他的语调里,可以听出他真的生气了。看来,平静的古乐仍然遮挡不了名利场上的风风雨雨。据说,纳西人都很淡泊,很悠闲。导游一路都在扯淡,但有一次,他讲了一个故事,却让大家在片刻间安静了下来。故事是这样的,一个美国年轻人住在丽江,每天早晨起来都看到一个纳西族老婆婆,坐在四方街街边做针线。每天如此。美国青年和老婆婆聊了起来,讲到现代社会里人们如何紧张地工作,如何觉得时间不够。老婆婆听后平静地告诉他:每个人要去的目的地只有一个,那就是坟墓,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呢?

吸引大家的当然不是故事本身,而是老婆婆这句话。因为这句话,我特意去了四方街,那里非常拥挤,看到两三个纳西族妇女和游客围在一起跳舞,显然是旅行社组织的,是一种表演性的民俗。那个每天如此的、安详的纳西族老婆婆不知道去了哪里。后来,到束河古镇--一个新开发的旅游点,倒是遇到了不少纳西族老婆婆,在路边晒太阳,但是,似乎都不愿意和我们这些游客交谈,面露厌恶的神色。当我们想给她们拍照的时候,她们要么用手遮住脸,要么向我们要钱。

当地的朋友说,如果有时间,继续往里面走,还是能够看到一些世外桃源般的村庄和小镇的,在我们的时间之外,像花一样,开了谢了又开了。不过,我们大家都没有时间,都要赶回去工作,因此,去了一趟丽江,见到的、听到的并不少,而能够带回来的,只有那个故事里老婆婆的那句话。

确实,我们的目的地只有一个,为什么要走得那么快呢?为什么不能慢下来呢?当然,慢下来,不是停滞不前,也不是散漫胡混,而是从容淡定,是娓娓道来,是有滋有味。

那么,怎样才能让生活的节奏从从容容呢?

把那个飞快的轮子卸下来

为什么走得那么快呢?因为现代社会对于速度有一种近于疯狂的追求。高速,这个词透露出现代人的欲望:以速度获得更多的时间,以时间获得更多的成功。人们相信“对于行动飞快的人来说,时间走得更慢,所以,每个人都要高速行进,争取时间”。不论做什么,人们希望尽快完成。速度,成了一个指标。人们要求用最快的速度到达,用最快的速度达成。公路叫作高速公路,铁路叫作高速铁路……科技的目的,就是不断提速。我们确实在享受高速带来的成果,比如,一天之内我们就可以从地球的一端飞到另一端,几秒钟就能通过网络和全世界各地的人通话……高速,也影响着社会生活,比如恋爱,比如工作。人们不会再付出漫长的时间去培植一种关系,去学习一种技能。人们希望尽快得到结果,有时候,甚至不再希望看到过程,只要结果。

高速让我们享受很多乐趣,同时让我们失去很多乐趣。引发的第一个问题是:我们总是感到无法跟上潮流。一切都变得太快了。电器很快就换代,知识很快就更新。比如电脑,个人无论怎样跟,都赶不上更新的速度。

也许,从“现代主义”这个词语开始,人类的精神内涵越来越失去本质性的内涵,只剩下口号式的热情和浮躁。现代主义之后的思想发展,都以时间性的名词加以命名,如“现代”、“后现代”、“新”之类;而流派的众多、新名词的纷乱,超过历史上所有时期的总和。

表态的意义大于本质的意义。

创新成了一种表演,为创新而创新。

已故时装大师莫斯基诺在他的十周年大型回顾展的大型聚会上,安排了一个吸血僵尸,头上戴有纸板,赫然写上“stop the fashion system”(停止现有时装体系)。他甚至以垃圾袋做成晚装,只为向世人宣布“时装即废物”的宣言。他说他的目的是想告诉人们:不要跟随潮流,而要跟随你自己。

高速引发的第二个问题是:我们都变得喜新厌旧了。一件衣服,并没有破损,仅仅因为潮流变了,就把它扔掉;一台电视机,仅仅因为又有新式的出现,就把它当作垃圾扔掉。在高速的社会,人们不是根据物品的损耗程度,而是根据潮流的变化来除旧迎新。

人与物之间那种深刻的联系消失了,物品不再有印记,不再有过往的印记。人与历史通过物的连接消失了,整个社会处在一种拆除的狂热里,到处在砸毁老房子。回到故乡或母校,我们看到的都是新的建筑物,没有一块砖,或者一条小路,能够穿越时间而留存下来。在高速的热潮里,一切旧的都消失了,人们不断地在换新的东西,新房子、新衣服、新汽车、新情人……

因此,高速引发的第三个问题是:我们都变得缺乏耐心。从前人们可以用几十年时间,甚至用一百多年的时间,慢慢修建一座教堂或寺庙;但今天,人们几乎用几个月就要建一座摩天大楼。从前,人们用几年的时间慢慢写一本书;但今天,人们几乎用几个月就要炮制一本巨著。人们急于完成事情,人们没有耐心等待,急于看到结果。

因此,第四个问题是:我们都成了工作狂。在一个高速发展的社会,我们总是害怕被淘汰,于是,拼命工作,拼命争取,拼命跟上步伐。

在一个高速的社会,谋生变得越来越不容易。建高楼的速度在加快,失业的速度也在加快;通讯的速度在加快,破产的速度也在加快。在如同飞一样的社会里,我们本身好像并没有飞翔起来。有一次,开车的时候,堵在街上,前面的车尾上贴着一张纸:如果您急,就飞过去。

当然,没有人能够飞过去,所有的人,不论多急,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停留在这里,堵在一起。这确实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幕,人类不断地在制造汽车,不断地为汽车提速,不断地加快着生活的步伐,但是,一旦上路,就常常拥堵,拥堵的时候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待在车里,慢慢地等待,等待。这几乎是世界上各个城市的景象,一方面是高速的汽车,高速的工作节奏;另一方面,是拥堵,是停滞,是拥堵里着急的面孔。

如果您急,就飞过去。但我们再急,也无法飞过去,也只能在等待里慢慢走过去。但我们还是很急,急着要到达,急着要去做什么。我们脚上并没有轮子,不能飞翔,但我们的心,好像都装上了轮子,在飞快转动,越转越快。在飞一样的心态里,我们的生活好像被装上了飞快的轮子,而我们并没有飞起来。所以,如果你不想你的生活只是一场没完没了的赛跑,那么,把那个飞快的轮子卸下来,用你的脚去行走,在大地上行走,在四季里行走,在阳光和风雨里行走;无论出现什么情况,都对自己说:不急。不急,只是一步一步在存在里走好每一个步伐;不急,只是一步一步在当下里走好每一个步伐。

扔掉腕上的手表

如果你不想你的生活只是一场没完没了的赛跑,那么,改变你对于时间的看法,改变你赶时间的观念,不要以为你能够抓住时间。抓住时间?时间是什么呢?奥古斯丁曾说:“时间究竟是什么?谁能轻易概括地说明它?谁对此有明确的概念,能用言语表达出来?可是在谈话之中,有什么比时间更常见、更熟悉呢?我们谈到时间,当然了解。听别人谈到时间,我们也领会。那么时间究竟是什么?没有人问我,我倒清楚。有人问我,我想说明,便茫然不解了。”

我们经常说:赶时间。但,我们能赶上时间吗?在你之前有无限的未来,在你之后有无限的过去。我们能赶上吗?结果是我们没有赶上时间,而是时间驱使着我们在急急忙忙赶路,赶着去上班,赶着去休假,赶着去开会,赶着去谈判……时间表控制了我们的生活,到处都是标示时间的钟表,到处都是看着钟表的眼睛,在嘀嗒嘀嗒声里我们急急忙忙追赶着什么。

爱因斯坦在好友贝索去世时感叹:“对于我们有信仰的物理学家来说,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的分别只不过有一种幻觉的意义而已,虽然这幻觉很顽强。”爱因斯坦触及了一个核心的问题:时间很可能是人类创造出来的一种制度。在宇宙里,时间是非常虚幻的东西。在没有钟表之前,地球上的人根据太阳的变化和四季的变化来规定如何衡量时间。工业革命之后,钟表产生了,时间变得越来越精确,精确到分、秒。而在此前,人们习惯用年月日来表示时间。

各种时间表产生了。人们活在各种时间表之中,在某个时间你必须要做什么或完成什么,人们随着时间表奔波。一个悖论出现了。时间,或时间表,是人们自己设计出来的,本来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方便,为了有统一的标准,但是,很多人忘掉了这个事实,以为时间是不可侵犯的至上的存在。有一个词语:时间的暴君。人们臣服于这个暴君之下,却并没有想到这个暴君不过是自己心造的幻影。稍有想象力和天文学常识的人,都会觉知到,时间本身很虚幻,越过地球,并没有我们赶着跑的那种时间。所以,霍金的《时间简史》写了半天,谈论的都是宇宙如何形成以及如何变化,谈论的是宇宙,时间和空间好像很难区分。

卡尔维诺在《宇宙奇趣全集》里有一章“零时间”,想象了宇宙间时间和空间的各种可能性。比如:“我可以休息几百亿年,任宇宙的其他部分继续它们的时空之旅,在它们的回程中我再跳进去,回到我自己的历史,回到宇宙的本源,然后重新开始,再一次回到这里,--或者任时间自己回去回来,只要我一直不动地等待,它总会靠近我这里。”然后,卡尔维诺发现有一点也许是肯定的,那就是:每一秒都只发生一次然后就永远已经发生过。所以,他说:“每一秒都是一个宇宙。我所生活的这一秒就是我所处的这一秒。”

如果没有人类的时间意识和设置,即使在地球上,也只是日出日落,只是春夏秋冬,周而复始。时间在哪里呢?并没有时间,只有存在,只有存在的当下。所以,不必感叹一年又过去了;并没有过去,时间一直就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你慢,或你快,时间都在那里。你生,或你死,时间都在那里。没有增加,也没有减少。时间并没有过去,过去的不过是你纷纷扰扰的念头。就像拾得的诗所说:“君不见三界之中纷扰扰,只为无明不了绝;一念不生心澄然,无去无来不生灭。”

所以,我从来不戴手表,身体已经很重,何必还要让虚幻的时间压在它上面?当然,不戴手表,并非意味着不守时。遵守约定的时间,这是一种社会公德。按照约定好的时间进行相互的交流,这是一种时间的方便。我并不提倡散漫、拖拉,更不提倡不守时。我提倡的只是:我们不要成为时间的奴隶。我提倡的只是:我们不要为了获得更多的时间而过度地工作、过度地休闲、过度地赶时间。我提倡的只是:我们活在时间之中,但又活在时间之外,既不急躁,也不怠惰,一个当下接着一个当下,有条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