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画论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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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中国画论词句篇(61)

【画之贵似,要不期于所以似者贵也】北宋董逌《广川画跋》:“乐天言:画无常工,以似为工。

画之贵似,岂其形似之贵耶?要不期于所以似者贵也。”是谓画之贵似(包括形似和神似)应于自然而然不经意中获得,切不可刻意为之。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已云:“夫运思挥毫,自以为画,则失于画矣;运思挥毫,意不在于画,故得于画矣。不滞于手,不碍于心,不知然而然。”已经提出作画要自然状态中获得良好的艺术效果。(陈见东)

【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北宋苏轼《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之一:“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知非诗人。”一般人以为苏轼的“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两句诗,是反对以形似论画。其实,如果完整地领会这首诗的真谛,便不会引起误解的可能。作者认为好诗好画在于表现事物的精神,而不在于形似。论画以形似,是舍神而论形,当然是见与儿童邻了。(周积寅)

【画写物外形,诗传画外意】北宋晁说之《和苏翰林题李甲画雁》二首之一:“画写物外形,要物形不改;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认为绘画创作要超越客观对象的外形,但又不能脱离外形而存在,诗表达画外之意蕴,但又要具有画内的形态,这是用一种辩证的论述形意关系的思维。明代李贽《焚书·诗画》云:“东坡先生曰‘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作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升庵曰‘此言画贵神,诗贵韵也。然其言偏,未是至者。’晁以道和之云‘画写物外形,要物形不改;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其论始定。”明董其昌《画旨》云:“晁以道诗云:‘画写物外形,要物形不改;诗传画外意,贵有画中态。’余曰:‘此宋画也。’”清代方薰《山静居论画》云:“晁以道云:‘画写物外形,要物形不改’特为坡老下为转语。”(陈见东)

【画人物者,必分贵贱气貌】北宋郭若虚《图画见闻志·论制作楷模》:“大率图画风力气韵,固在当人。其如种种之要,不可不察矣。画人物者,必分贵贱气貌、朝代衣冠。释门,则有善功方便之颜;道像,必具修真度世之范;帝王,当崇上圣天日之表;外夷,应得慕华钦顺之情;儒贤,即见忠信礼义之风;武士,固多勇悍英烈之貌;隐逸,俄识肥遁高世之节;鬼神,乃作丑驰之状;仕女,宜富秀色婑媠之态;田家,自有醇甿朴野之真。恭骜愉惨又在其间矣。”王逊《中国书画理论》说:“宋代提出类型化的要求,以解释气韵,在理论上是一大贡献。”所谓人的“贵贱气貌”,是人的社会地位和处境所决定的人的思想仪表特征,关于画中人物的“尊卑贵贱之形”,早在东晋顾恺之《论画》中就已提及,但他没有来得及详加论述,到了宋代,始作为人物画创作上的重大问题提出来进行探讨,从这段评论很明白地看出,当时要求画家的,首先要能分别贵贱妍丑的阶级差别,而且不仅止于肥红瘦黑的一般的公式和概念。郭若虚则提出了区别“贵贱气貌”的法则,从类型学的角度出发,界定了各阶层人物的共性及气质风貌。这就扩大了顾恺之“传神”(南齐谢赫“气韵生动”)论的含义。南宋陈郁“写心”论便是这一理论的升华和发展。虽然是对肖像画而言的,也适用于指导风俗故事画和历史画的创作。(周积寅)

【失形而不韵,乃所画影耳】北宋陈师道《后山谈丛》:“《欧阳公像》公家与苏眉山皆有之,而各自是也。盖苏本韵胜而失形,家本形似而失韵。失形而不韵,乃所画影耳,非传神也。”欧阳修像一幅神而不似,一幅似而不神,两者均有不足,陈师道认为画人首先要像,不像便失去神韵,只相当于画了人物的一个影子而已。清代袁枚《小仓山房尺赎》卷五云:“两峰居士为我画像,两峰认为是我也,家人以为非常我也,两争不决家人既以为非我矣,若藏于家,势必误以为灶下执炊之叟,门前卖浆之翁,且拉杂"烧之矣不敢自存,转托两峰代存。”(陈见东)

【取其意气所到】北宋苏轼《东坡题跋》下卷《又跋汉杰画山》:“观士人画如阅天下马,取其意气所到。乃若画工,往往只取鞭策皮毛,槽枥刍秣,无一点俊气,看数尺便倦。”苏轼借相马之道鉴画,指出欣赏士人之画,重要的不在于外在形似而是形似背后的意气神韵。同时,“意气”也是画家神情意趣、道德品质、学问修养在画中的表露。这就如同九方皋相马一样,重在观察马的神气英俊,而不必过于考究马的雄和雌、皮毛的杂色或者是纯色等次要因素。这段文字体现出苏轼推崇文人画而贬低画工画的态度,他明确提出了“士人画”这一概念和如何观赏“士人画”的问题。另外,这种不以“形似”为依据的论画标准突出强调了“神似”,并将之作为绘画境界的终极追求。清代方薰则不完全同意这种观点,他在《山静居画论》中评论说:“以马喻,固不在鞭策皮毛也,然舍鞭策皮毛,并无马矣。所谓俊发之气,莫非鞭策、皮毛之间耳!世有伯乐而后有名马,亦岂不然耶?”方薰认为“形似”和“神似”是分不开的,“神似”是在“形似”基础之上的更高的要求,只求“神似”而忽略“形似”是不正确的。其实,苏轼并非彻底否定“形似”的,他在《东坡题跋》中云:“黄筌画飞鸟,颈足皆展验之信然,乃知观物不审者,虽画师且不能,况其大者乎?”可见,苏轼也是主张“以形写神”(《晋书·顾恺之传》)、形神兼备的。(张曼华谢江岚)

【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北宋苏轼《传神记》:“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盖千万人而不一遇也。”指出“影”是很难捕捉到的表现物象神韵的关键要素。(张曼华)

【一牛百形,形不重出】北宋董逌《广川画跋》卷一《书百牛图后》:“一牛百形,形不重出,非形生有异,所以使形者异也。”“一牛百形”,是一种以物观物的观察视角。通过这种视角,可以对物与物之间的联系和区别有更为深入细致的把握。

人对人类形象的差异与变化十分敏感,而对牛形象的变化却很容易忽视。并不是因为牛的形象变化比人的形象变化小,而是因为没有从牛的角度深入观察的缘故。他又说:“知牛者,不求于此,盖于动静二界中观种种相,随见得形,为此百状既已寓之画矣。”画家在观察牛时,不要满足于概念化的表面形状,而要于牛的动、静两种状态中进行观察,由此,牛所表现出的千姿百态的动态神情,就很容易被捕捉,这时画出来的牛,才能形神具足,变相万千。(莫鸣刘亚璋)

【画鬼神亦难】北宋欧阳修《欧阳文忠公文集·题薛公期画》:“善言画者,多云鬼神易为工,以谓画以形似为难。鬼神,人不见也,然至其阴威惨淡,变化超腾而穷奇极怪,使人见辄惊绝,及徐而定视,则千状万态、笔简而意足,是不以为难哉?”中国古代多有论者讨论画犬马与鬼神孰易孰难的问题,典型如韩非讲“犬马最难,鬼魅最易”,因为犬马人人熟悉,如果画不像就易露拙,而鬼神人所未见,可以天马行空般的任意想象。这就是从画贵形似的观点来做的评判。然而只有形似而无神采,那只能是死画。于是欧阳修则认为画贵画意,能传达出鬼神形貌,要具有高超的想象力,且要令人“见辄惊绝”、“笔简而意足”,这是更加难以达到的艺术境界。(贺万里)

【睛活则有生意】南宋赵希鹄《洞天清禄》:“人物、鬼神生动之物,全在点睛,睛活则有生意。”

眼睛是传神最集中之所在。自顾恺之提出“传神写照,正在阿堵中”以来,对人物、鬼神眼睛的刻画为历代画家所重视。赵希鹄不仅认为眼睛要活,还强调了画家表现眼睛的手法也要活,要求通过表现手法之活达到眼睛之灵动的传神功能。《洞天清禄》中又云:“宣和画院工或以生漆点睛,然非要诀。要须先圈定目睛,填以藤黄,夹墨于藤黄中,以佳墨浓加一点作瞳子,然须要参差不齐,方成瞳子,又不可块然。此妙法也。”这是对再现眼睛之活的技法总结。(陈见东)

【若镜中取影,未必不木偶也】南宋陈造《江湖长翁集》:“使人伟衣冠,肃瞻眠巍坐,屏息仰而视,俯而起草,毫发不差,若镜中写影,未必不木偶也。”画家表现艺术对象不能过于刻意,否则就象对着镜子描摹,事无巨细,反倒失去了神采,如同木偶一般。(陈见东)

【作画形易而神难】南宋袁文《瓮牖闲评》:“作画形易而神难。形者其身体也,神者其神采也。凡人之形体,学画者往往皆能,至于神采,自非胸中过人,有不能为者。东观余论云:‘曹将军画马神胜形,韩丞画马形胜神。’又师友谈纪云:‘徐熙画花传花神,赵昌画花写花形。’其别形神如此。物且犹尔,而况于人乎?”“形”是外在的、直观的、具体的,比较容易把握,而“神”是内在的、精神的、抽象的,很难把握传达。但“神”是主导,有形无神则画不活,因此,对“神”的把握是最能考验画家功力的。(王宗英)

【写形不难,写心惟难】南宋陈郁《藏一话腴》:“写照非画科比,盖写形不难,写心惟难。夫帝尧秀眉,鲁僖司马亦秀眉;舜重瞳,项羽、朱友敬亦重瞳;沛公龙颜,嵇叔夜亦龙颜;世祖日角,唐高祖亦日角;文皇凤姿,李相国亦凤姿;尼父如蒙,阳虎亦如蒙;窦将军鸢肩,骆宾王亦鸢肩;杨食我熊虎之状,班定远乃虎头;司马懿狼顾,周嵩乃狼肮。如此者,写之似足矣,故曰写形不难。”陈郁列举的体貌特征相似历史人物,以说明在写形的层面上,形体特征相似的情况客观存在,也不在少数,所以他说:“写之似足矣,故曰写形不难。夫写屈原之形而肖矣,倘不能笔其行吟泽畔,怀忠不平之意,亦非灵均。写少陵之貌而是矣,倘不能笔其风骚冲淡之趣,忠义杰特之气,峻洁葆丽之姿,奇僻赡博之学,离寓放旷之怀,亦非浣花翁。盖写其形必传其神,传其神必写其心,否则君子小人貌同心异,贵贱忠恶,奚自而别?形虽似何益?故曰写心惟难。”(周积寅)

【逸笔草草,不求形似】元代倪瓒《清阁全集·答张仲藻书》:“仆之所画者,不过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以自娱耳。”黄纯尧云:“从他的理论本身来讲,问题是存在的:一、把形似和抒写胸中逸气对立起来;二、绘画目的仅仅在于自娱;三、把形似抛弃,是芦是竹都不管。这些不正确的地方对后世某些文人画家留下不良影响。但是倪云林的画并不像他的理论那样——不求形似,因此深受后世推重。有的把他列为元四大家中,有的特别推重他的古淡天真,把他列入‘逸品’位于其他三家之上。”(《中国美术史》油印本)温肇桐云:“结合倪瓒绘画作品,和作于至正十年(1350)八月十五日的《云林画谱》(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所述指作画的入门方法看,我们可以这样说,他是从形似入手而追求‘神似’。为了达到这个要求,决不是依样葫芦,细磨细擦的画法可以解决,而是必须运用简洁、精练的技法,‘逸笔草草’正是这种表现技法的同义语。关于‘逸气’,可以说表现作者的‘清高’,也可以说是创造独特的艺术风格。总的说来,倪瓒是反对艺术上的自然主义才这么说的。”

(《倪瓒的生涯与艺术》,见《群众论丛》1979年创刊号)倪瓒“逸笔草草,不求形似”提法本身,确有它的片面性,以致后来被一些文人画家加以进一步的曲解,造成空虚无物的形式主义恶劣作风。对此,鲁迅先生深为反感,尖锐地批判说:“我们的绘画,从宋以来就盛行‘写意’,两点是眼,不知是长是圆,一画是鸟,不知是鹰是燕,竟尚高简,变成空虚,这弊病还常见于现在的青年木刻家的作品里。”(《记苏联版画展览会》)(周积寅)

【以形似为末节】元代汤垕《画鉴》:“今人看画,多取形似,不知古人最以形似为末节。如李伯时画人物,吴道子后一人而已,犹未免有形似之失。盖其妙处,在于笔法、气韵、神采。形似末也。”指绘画以追求神韵为上,而以形似为最下。

汤垕从鉴赏的角度说明观画以形似为先的偏颇,强调鉴赏更应该注重的是绘画的笔法、气韵、神采,这些才是绘画的灵魂。元代是文人画发展的高峰时期,绘画理论也为文人画发展推波助澜。汤垕轻形重神,正是对文人画的首肯、声援。(王宗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