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艺术中国画论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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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中国画论词句篇(42)

【布置得法,多不厌满,少不厌稀】清代邹一桂《小山画谱》:“章法者,以一幅之大势而言布置之法,势如钩股,上宜留天,下宜留地,或左一右二,或上奇下偶,约以三出布置得法,多不厌满,少不厌稀。大势即定,一花一叶,亦有章法。”中国画讲究布局,在经营位置时特别重视对“势”的安排。所谓“势”即气势、形势、气魄、势力等,体现大与力的美。中国画的章法取势,贵在灵活变化,神理结合,不拘成法。邹一桂所说的“布置得法”其实就是对势的处理要得当,当大势已定,一花一叶,亦有章法,就自然会达到“多不厌满,少不厌稀”的艺术效果。他所说的“多”和“少”指画面的疏和密,指画面笔墨的聚散与争让。

“满”和“稀”只是画面中表面的笔墨,是画面效果的外在表现。元代画家倪瓒在《云林画谱》中说:“所谓疏者不厌其为疏,密者不厌其为密。”清代画家恽寿平在《南田画跋》也说:“密不嫌迫塞,疏不嫌空松。”都是在强调疏中有密,密中有疏,也就是邹一桂所说的“多不厌满,少不厌稀”。(褚庆立)

【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清代郑燮《行书七言联》:“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三秋:秋季的第三个月,即九月,指深秋。

领:领会。异:不同的,特别的。“领异标新”即标新立异。原指特创新意,立论与别人不同。此作打破旧框框,勇于革新解。其意是说写文章要善于“删繁就简”,就像深秋的树那样,花叶脱尽,虬枝毕见,还应“领异标新”,如二月的报春花那样引人注目。郑燮自题画云:“始余画竹,能少而不能多,既而能多矣,又不能少,此层功力,最为难也,近六十外,始知减枝减叶之法。苏季子曰:简炼以为揣摩。文章绘事,岂有二道!此幅似得简字诀。”可见,“文章绘事”,都须得一个“简字诀”。(褚庆立)

【敢云少少许,胜人多多许】清代郑燮《郑板桥集·题画·竹》:“敢云少少许,胜人多多许;努力作秋声,瑶窗弄风雨。”多与少一对范畴,最早见于《老子》第二十二章:“少则得,多则惑。”其后,被引用到文论中,见南朝梁《文心雕龙·物色》:“以少总多,情貌无遗矣。”指的是以部分显示整体,以特殊反映一般,寓共性于个性之中的艺术手法。在画论中出现则是在宋代。北宋郭熙《林泉高致》:“一山要兼数十百山之意志。”苏轼《书鄢陵王主簿所画折枝二首》:“谁言一点红,解寄无边春。”优秀画家总是以一当十,以约求丰,厚积薄发,通过以少胜多,来反映丰富复杂的客观世界。

画面描写的愈“少”愈典型,表现的就愈“多”,愈能反映出事物的本质。郑燮自题画竹也说过:“余始画竹,能少而不能多,既而多矣,又不能少,此层功力,最为难也。近六十外,始知减枝减叶之法。”这种磨炼的痛苦过程,可概括成一个公式:少-多-少。多和少的关系是辩证的统一,没有“少”就没有“多”,没有“多”就没有“少”。“少”能见“多”,是由“多”能化“少”而来的。当然,也不是任何时候在任何情况下“多”都是不可取的,应从具体作品的内容与主题表达的需要出发,该“多”则“多”,该“少”则“少”,需“多”的时候可以用墨如泼,需“少”的时候则惜墨如金。王蒙的山水画是以密(多)取胜,密中有疏,始不厌其密。郑燮的墨竹画是以疏(少)取胜,疏中有密,始不厌其疏。(周积寅)

【繁简之道,一在境,一在笔】清代范玑《过云庐画论》:“繁简之道,一在境,一在笔。在境则可多可少。千丘万壑不厌,一片林石不孤,披却导窾为之也。在笔则宜密宜疏,如射之彀率不变也。

学者布景,初苦平浅,既厌重累,由昧奏刀,其笔无警策,由失正鹄耳。”道出了中国画创作中繁密与简洁形成的两个条件,即意境的创造和笔墨的运用的问题。范玑对具体的“繁简之道”进行了阐释,他认为作品的质量不在于画面表面物象的繁密或简洁,而是要根据画面所要表现的内容作具体的把握,其关键就在于意境的营造和笔墨的运用上。一幅画即使繁复满纸,千丘万壑铺陈其间,但只要清晰地传达了画家的创作思想,景深而意长,不让人生厌,那它就同画面上虽只画一片林石但不孤鹜的作品一样,是意境深远的好作品。创造艺术形象的关键是要寻找到能够引人入胜的情境,反映出画家对于画面整体效果的把握和艺术旨趣的整体追求,而不在于画面表面的繁和简。(褚庆立)

【增之不得,减之不能】清代沈宗骞《芥舟学画编·山水》:“凡作一图若不先立主见,漫为增补,东添西凑,使一局物色各不相顾,最是大病。

先要将疏密虚实,大意早定,洒然落墨,彼此相生而相应,浓淡相间而相成,拆开则逐物有致,合拢则通体联络。自顶及踵,其烟岚云树,村落平原,曲折可通,总有一气贯注之势。密不嫌迫塞,疏不嫌空松。增之不得,减之不能,如天成如铸就,方合古人布局之法。”“增之不得,减之不能”,指在画面中物像位置布列和安排得恰到好处,达到完美境界。这必须通过精心的经营和布置,并加以熟练的技艺,使画面气韵生动,所绘事物合为一体、气韵相生。(万叶)

【人所有者有之,人所无者无之】近人庞元济《虚斋名画录》载明代恽向论画:“昔人画仙山楼间,只画一两楹,点缀冥汉间。而吴生半日写嘉陵山水百帧,夫非笔笔有不尽之意,胡以能得百帧于半日也,而且曰:臣无粉本,并记在心。夫非胸中具有无尽之意,又非有似而不似,不似而似之意,胡以能传此无尽之意也?昔人赞迂老谓人所无者有之,人所有者无之。而吾直曰:人所有者有之,人所无者无之,而意之无尽矣。”此处的“人”,指的都是其他画家,倪瓒认为其他画家有的,他就不能再重复,而其他画家没有的自己则要体现出来。

而恽向则强调,能把其他画家所拥有的长处吸收到创作中而避免其他画家的短处,能做到这一点,作品中就已能体现无穷的意趣了。(陈见东)

【高简非浅也,郁密非深也】清代恽寿平《南田画跋》:“高简非浅也,郁密非深也,以简为浅,则迂老必见笑于王蒙;以密为深,则仲圭遂阙清疏一格。”俞剑华《中国画论选读》释云:“迂老:即倪瓒。高简非浅,有时而浅;郁密非深,有时而深。倪、王、吴三家疏密繁简各有不同,但都不失为大家。画必有个性,若四平八稳,毫无特点,则成画中乡愿,实为大病。”(荆琦)

【繁简在意,不徒在貌;貌之简者,其意贵繁】《黄宾虹谈画录·与傅怒庵书》:“繁、简在意,不徒在貌;貌之简者,其意贵繁。”画面的繁或简是由“意”决定的,在这里黄宾虹之所以强调“意”对于画面的意义,是因为中国传统绘画主张把“意”贯穿于创作活动的全过程,只有“意在笔先”,才能“画尽意在”。“意”指通过笔墨所要表达的主题思想,是作品所要表达的画意、旨趣等等。

“繁简在意,不徒在貌”是肯定笔法作用的前提下强调“意”对于“繁简”的决定性的影响,这是画面中仅有表面笔墨的“貌”所不及的。(褚庆立)

【画以简贵为尚】清代恽寿平《南田画跋》:“画以简贵为尚,简之入微,则洗尽尘滓,独存孤迥,烟鬟翠黛,敛容而退矣古人论诗曰:‘诗罢有余地。’谓言简而意无穷也。如上官昭容称沈诗‘不愁明月尽,还有夜珠来’是也。画之简者类是。

东坡云:‘此竹数寸耳,而有寻丈之势。’画之简者,不独有势,而实有其理。”恽寿平“强调绘画要简约,认为简才能‘洗尽尘滓,独存孤迥’,即有高远脱俗的境界。同时他还认为画之简约和诗歌的‘言简而意无穷’相似,要求绘画笔简而意足,有含蓄不尽的意境。正是由于简中可有无穷之意,故东坡说数寸之竹有寻丈之势。而且,画之简不仅可含有无穷之意(势),并‘实有其理’,即虽简却合于事物的规律。中国绘画很早就有对‘简’的追求,所谓‘减笔画’、‘惜墨如金’之类的说法即是”。(周锋编着《丹青意趣——绘画艺术文粹》)(荆琦)

【疏密】“疏”与“密”相对,一般地说“疏”即疏朗、疏放、粗疏,“密”即稠密、精密、细密,这是画论中常用的一对概念。因论及的对象、范围和论者审美态度的不同,其具体所指,时有变化。①指疏体与密体。唐代张彦远《历代名画记·论顾陆张吴用笔》卷二:“顾、陆之神,不可见其盼际,所谓笔迹周密也。张、吴之妙,笔才一二,像已应焉。

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若知画有疏密二体,方可议乎画。”顾恺之、陆探微的密体画风,张僧繇、吴道子的疏体画风,都是分别靠用密笔和疏笔表现出来的。②指布局的疏与密。

清代沈宗骞《芥舟学画编·人物琐论》卷四:“作人物布景成局,全借有疏有密。疏者,要安顿有致,虽略施树石,有清虚潇洒之意,而不嫌空松;少缀花草,有雅静幽闲之趣,而不为岑寂。一丘一壑,一几一榻,全是性灵所寄,令见者动高怀,兴远想,是谓少许许胜人多许许。如倪迂老远岫疏林,无多笔墨而满纸逸气者,乃可论布局之疏;密者,需要层层掩映,纵极重阴叠翠,略无空处,而清趣自存。极往来曲折,不可臆计,而条理愈显。若杂乱满纸,何异乱草堆柴哉若通体迫塞者,能以一二处小空,或云或水,俱是画家通灵之处也。”清代梁廷柟《藤花亭书画录》:“密处几欲塞满天地,而疏处则又极空旷。”③指运用笔墨的疏淡与浓密。

语见清代王昱《东庄论画》:“何谓笔墨?轻重疾徐、浓淡燥湿、浅深疏密、流丽活泼。眼光到处,触手成趣。学者深明乎此,下笔时自然无美不臻。”

俞剑华《中国画理论初稿·两点论》云:“在元代倪瓒已经提出‘疏者不厌其疏,密者不厌其密’(《云林画谱》)的说法。他是以疏见长的,但也并不反对密。疏密二者都是优点,也都是缺点。疏有清秀、明朗、遒俊、潇洒的优点,也有简单、空虚、浅薄、枯瘦的缺点。密有深邃、浑厚、充实、严整的优点,也有迫塞、郁闷、呆滞、重浊的缺点。倪瓒以疏见长,王蒙以密见长。吴镇偏于密,黄公望偏于疏,各有特点,势不相下。疏而能深邃,密而能风韵。极密之中有一二疏处,则气自远;极疏之中有一二密处则神自厚。纯疏、纯密都是病。能疏能密,疏中有密,密中有疏。先从有画处求密,无画处求疏;继从有画处求疏,无画处求密。疏密之道与虚实可并参而互用之。”(周积寅)

【疏者不厌其为疏,密者不厌其为密】元代倪瓒《云林画谱》:“疏者不厌其为疏,密者不厌其为密。”倪瓒所强调疏与密,并不是单独的,孤立的,而是互相联系的统一整体,其前提应是疏密相间,参差有致。“不厌”体现了画家的苦心经营,在画面的结构和布局中表现为疏则极疏,更有淋漓浩荡的气势;密则极密同时兼具层层掩映之趣味。疏者表现在画面上只要错落有致,虽树石略施却有清虚潇洒之意,因而当疏中求疏,以少胜多。而密者乍看浓密满纸,浓荫繁复,略无空处,有墨处见神采,无墨处见意趣,但细细观之却充满雅静悠闲之趣,韵味无穷。(褚庆立)

【密处求疏,疏处求密】清代恽寿平《南田画跋》:“文徵仲述古云:‘看吴仲圭画,当于密处求疏,看倪云林画,当于疏处求密。’香山翁每爱此语,尝谓:‘此古人眼光铄破四天下处。’予则更进而反之曰:‘须密处求疏,疏处求密。’合两公神趣而参取之,则两公参用合一之元微也。’”强调了疏密对比关系的重要性。

密处求疏,疏中求密是对立统一原则在绘画作品中的典型体现。正如潘天寿《听天阁画谈随笔》中所说“画事,无虚不能显实,无实不能存虚,无疏不能成密,无密不能见疏。是以虚实相生,疏密相用,绘事乃成”。密中有疏,清俊空阔寓于层叠繁复之内,密而不迫塞;疏中有密,回环深幽融于疏朗之中,疏而不空松,空灵变化于景物之外,画面自然极具美感。(褚庆立)

【局法,第一当论疏密】清代画家沈宗骞《芥舟学画编·人物琐论》:“人物多则景物可多,人物少则景物断不可迫塞,盖局法,第一当论疏密,人物小而多者,则可配以密林深树,高山大岭,若大而小者,则老树一干,危石一区,已当其空矣。

以此推之,则疏密之道自了了矣。”局法亦称“章法”或“构图”,是东晋顾恺之《论画》所称“置阵布势”。南齐谢赫“六法”中称之为“经营位置”,唐代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上升为“画之总要”。疏密也称聚散、争让,是与画面的章法布局紧密相连的。沈宗骞认为作人物画布景成局,即是借画面疏密关系的合理安排来实现的,当疏则疏,当密则密。沈宗骞还认为:“要先将疏密虚实早定,洒然落墨,彼此相生而相应,浓淡相间而相成密不嫌迫塞,疏不嫌空松。增之不得,减之不能,如天成,如铸就,方合古人布局之法。”(褚庆立)

【密处几欲塞满天地,而疏处则又极空旷】清代梁廷柟《藤花亭书画跋》:“密处几欲塞满天地,而疏处则又极空旷。”画家在艺术创作时,所画浓密处内容充实于画面之上,气势贯通而又浓密繁复。而画面笔墨少处清疏俊朗,简淡而空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