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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俄狄浦斯之死(2)

克瑞翁看到俄狄浦斯不可动摇,便开始威胁他,要用暴力迫使俄狄浦斯同他们到忒拜去。俄狄浦斯不怕暴力——因为他在忒修斯和全体雅典人的保护之下。于是,克瑞翁便幸灾乐祸地通知虚弱无力的瞎老头说,他的一个女儿伊斯墨涅已被他们逮住;克瑞翁威胁说还要夺走俄狄浦斯的唯一支柱——他的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女儿安提戈涅。克瑞翁说到做到,他命令把安提戈涅抓起来。她向雅典人呼救,她将双手伸向父亲,都无济于事,结果还是把她带走了。现在,代替他看的那个眼睛被剥夺了,俄狄浦斯更加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地步,他呼吁欧墨尼得斯作证,他诅咒克瑞翁也遭遇像他同样的命运。克瑞翁既然已经用了暴力,他便决定继续施暴。他逮住了俄狄浦斯,并想将他带走。科洛诺斯的居民出来保护俄狄浦斯,但他们人少,无力同克瑞翁的军队斗争。

科洛诺斯人大声呼救。忒修斯听到他们的呼声后,带着自己的卫队赶来。

忒修斯对克瑞翁使用暴力极为愤怒。克瑞翁怎敢在欧墨尼得斯的圣林前绑架俄狄浦斯和他的女儿?如果他敢绑架走受雅典保护的那些人,那他还把忒修斯放在眼里?难道他在忒拜学会了这样无法无天地行动?不是!忒修斯知道,在忒拜是不会容忍这种行为的。克瑞翁玷污了自己的城市和自己的祖国,尽管他年岁很大,但他的行动却像一个没有头脑的小子。忒修斯要求立即送回俄狄浦斯的女儿。克瑞翁在忒修斯面前力图为自己的行为辩护,据他说,他以为雅典不会为弑父娶母的凶手提供住处的。然而,忒修斯却坚持自己的决定,他要求克瑞翁将女儿交给俄狄浦斯,并说他不看到俄狄浦斯同女儿在一起他不离开。克瑞翁服从了忒修斯的要求,俄狄浦斯老人很快就拥抱着自己的女儿,他感谢善良的雅典王,并祈求众神为他赐福。

忒修斯对俄狄浦斯说:

“俄狄浦斯,你听我说:在克瑞翁来以前我在波塞冬神坛举行献祭时,那里坐着一个年轻人,他想同你讲话。”

俄狄浦斯问:“这个青年是谁啊?”

忒修斯回答说:“我不知道。青年人是从阿尔戈斯来的。你想一想,你在阿尔戈斯有没有什么亲戚。”

听到这话,俄狄浦斯惊叫道:

“噢!忒修斯,不要让我同这个青年讲话!从你的话中我明白了这是我那可恨的儿子波吕涅克斯。他的话只能使我痛苦。”

忒修斯说:“但是,他作为乞求者来了,你不能拒绝他,惹怒众神。”

听说波吕涅克斯在这里,安提戈涅也请求父亲听他说些什么,尽管他对父亲有严重的过错。俄狄浦斯同意听一下儿子的来意,忒修斯便离开他们而去。

波吕涅克斯泪流满面地来了。他看到父亲——两只空洞的瞎眼,穿着乞丐的衣衫,斑白的头发随风飘动,满脸是经常挨饿和备受艰苦的痕迹,顿时放声大哭起来。波吕涅克斯现在才明白,他多么残酷地对待了亲生父亲。

他把双手伸向父亲说:

“父亲,你不要转过身子去,你只告诉我一句话!回答我,不要让我得不到回答!妹妹你帮我说服父亲,不要不对我说一句话就让我离开。”

安提戈涅要求哥哥告诉父亲,他来干什么。她相信父亲不会不回答儿子的问题的。

波吕涅克斯讲述了他怎样被弟弟赶出忒拜,怎样到了阿尔戈斯,在那里同阿德拉斯托斯的女儿结了婚,而且找到了支援,准备去把法定属于他的作为长子的政权从弟弟手中夺回。

波吕涅克斯继续说:“噢,父亲!我们以你的儿女的名分恳求你跟我们一起走;我们乞求你忘掉你的愤怒,帮助我们向驱逐了我和夺走了我的国家的埃忒奥克勒斯报仇。要知道,如果只有神谕说的是真理的话,那么你同谁在一起谁就会胜利。噢,听从我说的吧!我以众神的名分恳求你跟我走吧!我归还你的老家的房子,而在这异国他乡,你和我一样都是乞丐。”

俄狄浦斯不听儿子这一套,乞求根本没有打动他。儿子波吕涅克斯现在需要他是为了夺占忒拜。以前不是他将父亲赶出忒拜的吗?难道不是他使父亲沦为流浪者的吗?难道不是因为他,俄狄浦斯才穿着这样褴褛的衣衫吗?两个儿子都对父亲忤逆不孝,只有两个女儿依然对父亲忠实,并且始终关心他和尊敬他。

俄狄浦斯高声说:“不,我不能帮助你把忒拜变成一堆废墟。

在拿下忒拜之前,你先要死在血泊之中,你的兄弟埃忒奥克勒斯也将同你一块儿死去!我再一次诅咒你,使你能够记住应当怎样尊敬自己的父亲。你这个被打倒的、不会有父亲的家伙,快从这里滚开吧!带着我的诅咒走吧!死在同你弟弟的决斗中吧!你杀死驱逐你的那个人吧!我呼吁挑起你们兄弟自相残杀内讧的欧墨尼得斯女神和阿瑞斯战神惩罚你们吧!回去告诉你们的同伙,俄狄浦斯把什么礼物平均地送给了他的两个儿子。”

“噢,我真痛苦啊!噢,我真不幸啊!难道我能把我父亲的回答告诉我的同伴吗!不,我应当默默地去迎接我的命运!”

波吕涅克斯再没有向父亲乞求宽恕和为自己辩护,也没有听安提戈涅的劝说回阿尔戈斯去,他默默地走了。

俄狄浦斯的末日临近了。在晴朗的天空中,突然打出了闪电、响起了雷声。所有站在欧墨尼得斯圣林的人都为宙斯的这一可怕的征兆而吃惊。又是一阵雷声。又是耀眼闪电的火光。大家都吓得发抖。

俄狄浦斯把女儿叫到跟前,对她们说:

“噢,孩子们!赶快把忒修斯叫来!这些宙斯的雷声预示我,我很快要到黑暗的哈得斯冥国去了。不要耽误!快去找忒修斯来!我的末日很近了!”

俄狄浦斯刚说完这些话,又是一声雷响,似乎证实了他的话。忒修斯赶忙来到欧墨尼得斯圣林。俄狄浦斯听到他的声音时说:

“雅典的主宰者!宙斯的雷鸣和电闪预示我的末日已到,我想在死之前履行我对你的诺言。我自己把你带到我死的地方,但你不能对任何人透露我的坟墓在哪里,它将保护你的城市胜过用大量的甲胄和长矛。你可以听到我在这里不能说的话。你要保守这个秘密,在你死前你可向你的大儿子透露,让他传给他的继承人。走吧,忒修斯,走吧,孩子们。现在,我这个盲人要做你们的向导,因为我有赫尔墨斯和佩尔塞福涅给我引路。”

忒修斯、安提戈涅和伊斯墨涅跟着俄狄浦斯,他就像明目人一样领着他们。他到了通向黑暗的冥国的斜坡处,坐在那里的石头上。俄狄浦斯准备好死以后,抱住了自己的两个女儿,并对她们说:

“孩子们,从今天起,你们再没有父亲了。死神塔纳托斯已经控制了我。关怀照顾我的沉重义务再不会压到你们肩上了。”

安提戈涅和伊斯墨涅抱住父亲大哭起来。突然从地下深处发出了一个神秘的声音:“俄狄浦斯,快些,快些!为什么你走得透露(狋ò狌犾ù):泄露或显露(消息、意思等)。父亲的怀抱是女儿最好的避风港。

这么慢?你拖延的时间太长了!”俄狄浦斯听到这声音后,把忒修斯叫到跟前,将两个女儿的手放到忒修斯的手中,乞求忒修斯当她们的保护人。忒修斯发誓满足俄狄浦斯的请求。俄狄浦斯命令两个女儿走开,她们不应当看到将要发生的事,也不应当听到俄狄浦斯想要告诉忒修斯的秘密。安提戈涅和伊斯墨涅走了。她们走了不远,回过头来想看父亲最后一眼,但是,父亲已经没有了,只有忒修斯站在那里,双手蒙着眼睛,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情景。然后,安提戈涅和伊斯墨涅看到,忒修斯双腿跪下在祈祷。

俄狄浦斯的多灾多难的生活就这样结束了,凡人谁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死的,他的坟墓在哪儿。他既不呻吟,也没有痛苦地去了哈得斯冥国,其他的凡人是不会像他那样去冥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