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锦年朝我走过来,我往后退,他走,我退,退到床边,没有后路可退了。我一看形势如此,扭过头来,挑起眉毛看岚锦年,“我刚才说的话——”
话没说完,胳膊一紧,身子直勾勾地往岚锦年怀里冲过去。
我的第一反应是捂鼻子,没想到,却没有跌进他的怀里——直起脑袋一看,岚锦年两只手握着我的肩膀,控制住了我往前扑的趋势,那双茶色的妖娆凤眼正盯着我的脸一霎不霎地看。
被他这么看着,加上我方才说了那么多直白露骨的话,再加上我肚子里的酒意还没彻底消退,老脸禁不住一红,“怎、怎么?”
岚锦年静默了几秒,像是在斟酌用词,“你……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做的。”
我一听这话先是怔了一下,转瞬就笑开了,岚锦年这么别别扭扭的,原来是要知恩图报啊。
“不用。”我挥一挥手,“我这会儿困得紧,就想赶紧睡一觉。”
岚锦年沉默了好半晌,秀美的眉宇淡淡蹙着,我朝他看过去一眼,莫名觉得他此时此刻的神色像是……有些无措。
脑子转了转,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这副表情了,岚青川说岚锦年最是忌讳欠别人什么,他大约是觉得我方才说的那些话很情深意重,如果自己不表示一下,会不自在。
我想了想,“你要是非要替我做什么的话……等我想起做什么时再做吧!”
岚锦年蹙起的眉宇果然展开,秀美的薄唇动了一动,“好。”话音落,抱起我的身子就往床榻走。
我把自己蜷在一团锦被里,侧身向里,正准备闭眼睡觉,忽然发觉身后没了动静,就扭过头去看了一眼。
岚锦年就站在床榻边的地上,垂着眼睫看着我的脸。
我有点儿迷糊,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他抿了抿唇,潋滟盛彩的眸子锁着我的脸,微微勾了勾唇角,盈出一个淡漠清浅的笑,“有些话……我不说,你能懂么?”
我隐隐约约猜得出他这句话里蕴含着什么深意,但是懒得自己去揣摩,就含含糊糊地回道,“有的懂,有的不懂……你要是什么都不说,难保我有会错意的时候。”
岚锦年静了许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长睫一扫,眸子盯紧我的眼,一开口,嗓音恍若赌誓般郑重,“如果说,你……已经是我的弱点了……能懂么?”
我眼皮跳了一跳,面上无声,心底却在暗暗呼啸叫嚣着,岚锦年啊岚锦年!不过是一句萧云迟我喜欢你,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七个字,说一遍会累死你么?!
四目对视,岚锦年的眼神无比凝重,这副神情让外人看了怕是要以为他是在诚挚恳切地向我求婚。我和他直直对视了许久之后,终于放弃了从他口中听到那七个字的指望。
看清了他眸子里的期待,“……懂了。”我皱皱鼻子,不情不愿地挤出这么一句。
被子底下,我暗暗攥紧了拳,岚锦年你等着,虽然我也是喝了酒才说出那么露骨的话,但我毕竟是个女的,你一个大男人连句喜欢你都不敢说,不把你调教成可以与我流氓迟匹配的男人,我这十几年来从师父那里接受的教诲可就算是白学了。
我严重怀疑今晚是不是不宜睡觉,老老实实地蜷在岚锦年身边刚迷迷糊糊浑过去,就听见小岚急慌慌的敲门声,“王爷、王妃,不好了,不好了!”
我支起脑袋,岚锦年一脸阴郁,小岚惴惴地进了门,觑着岚锦年脸色不善,先前急忙慌乱的语气一下子变成了唯唯诺诺,“奴婢……奴婢有事要禀报……宫、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墨王殿下出、出手把皇后娘娘给伤了!”
我和岚锦年齐齐愣住。
呵欠连天地坐上进宫的马车,我揉着额角嘀咕,“伤了就伤了吧,不是有御医么,把我叫去做什么……”
我对皇后娘娘实在是再没有半分好感,我可以依旧把岚青川当朋友,但是,不代表我可以爱屋及乌到容忍拿我哥哥威胁我害岚锦年那个人的地步。
岚锦年自然是不能去的,他还要装病。至于装到什么时候……至少,也要装到我家萧紫宸安然无恙的消息从北舒送过来。
到了皇后娘娘的寝宫门前,我就看见了脊背挺直跪在地上的岚墨染。我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和他一起的慕惜言居然没在附近。
岚墨染看见了我,秀美的面上倔强的神色微微一变,我知道他是要问岚锦年的病情,就往他身边又迈了一步,低低说了一句,“岚锦年你就不要管了,这会儿子,还是顾好你自己才是正事。”
进了凤仪宫,见到皇后的病榻前围了好多人,我下意识地脚步一顿。
有人听见动静,扭过头来,见到是我立刻惊喜地喊道,“锦王妃来了,锦王妃来了,快快快,快让她为皇后娘娘诊脉。”
我定睛看过去,这个连连呼唤我的人,不是慕惜言是谁?
皇后娘娘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
我收回按在皇后脉搏处的手指,视线扫了一周,一一看过岚青川、慕雨潇、慕惜言、几位御医,还有估计是被皇上派来打听事情原由的皇帝身边的近侍徐安的脸。
慕惜言见我不说话,急了,连声追问,“怎么样,皇后有没有事?”
我摇摇头,“皇后娘娘只是被推搡了几下,之所以会昏迷过去,多数是因为气急攻心,并不是因为受了什么外力打击的关系。”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我有些疑惑地朝岚青川看过去,没出声,眼底询问意味却是浓烈至极。
慕雨潇遣散了几位御医,又吩咐徐安回去如何对隆庆帝答复,对我和岚青川善解人意地笑了笑,带着慕惜言出去看岚墨染去了。
我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语气自然带了几分不善,“发生了何事,岚墨染为什么会对皇后娘娘动手?”
不得不承认,我现在是完完全全一边倒偏向岚锦年这方,岚墨染是岚锦年的嫡亲兄长,如今又对皇后动了手,也算是间接替我出了一口恶气,我自然和他同一阵营。
岚青川看了一眼榻子上的皇后,做了个手势,示意我们到外殿去说。
隔着窗户看着身子挺直一动不动地跪在外面的岚墨染,岚青川苦笑一声,言简意赅地为我解释,“母后定要墨染娶户部尚书的千金,墨染不愿,两人争执起来,至于最后为什么会动起手来,连伺候在一旁的宫女都说不清。”
我怔了一下,户部尚书?颜安的女儿,颜影儿?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那颜影儿是我和青王妃姐姐为墨王殿下选的,虽说姿仪相貌都不错,但是墨王殿下不喜欢也就罢了,再换个人不就好了?”
岚青川修长的手指抬起来,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大约是两个人都太固执了吧,一语不合,就动起手了。”他抬起眼睫看我,“墨王殿下的脾气,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我点点头,我是知道,可我觉得岚墨染还不至于无故冲撞皇后。一定是,伟大的皇后娘娘又逼迫别人做什么不愿意做的事了。
岚青川很显然也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其和他妄自猜测,还不如直接去问岚墨染来得爽快。
我拔脚刚想走,被岚青川唤住。他在我背后静了几秒,忽然说了一句,“你哥哥的事,本王已经处理好了,放心,母后的人伤不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