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不好玩的情人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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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从林月嫦家里回来,芦雁心里很是忿忿不已。

吴爱的冷落当然无所谓,对他来说,吴爱不过就是一间厕所!他需要排泄的时候,就用一用,不需要时,就不去管它。谁愿用谁就用,没人用就闲着。从这个意义上说,吴爱之于他芦雁,仅仅是曾经使用过的一间厕所,虽有染,却无爱。她继续和他好,不继续和他好,他都不会在乎——城里的厕所太多了,用哪一间不行!

林月嫦就不同了。

她曾是属于他的一只小鸟儿,曾经在他的股掌之中,为他啼唱,为他舞蹈,被他尽情玩弄过。后来,在他快玩腻了的时候,她也飞走了。飞得离他很远,落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这虽然不是很有诗意的美谈,可因为他有更多的鸟儿在手,也便没有太去介意。这些年来,他情场上一直如鱼得水,久“醉花荫”、求“夜半乐”、守“虞美人”、效“蝶恋花”、迷“玉楼春”、恋“满庭芳”……辗转欢乐场中,乐而不再思蜀,也就淡忘了这只小鸟儿。近来,情场有些失意,想与小鸟儿重叙旧情,寻些安慰,却不料她竟冷若冰霜,横眉而对,全然不忘往日颠鸾倒凤之交。更为甚者,当着一个乡巴佬的面,把他赶了出来。然后,关起门和那乡巴佬拥在一起——这当然是他亲眼所见。而且,他断定:他们接下去的节目,肯定就是交颈而栖!真他妈的!自己竟然不如那乡巴佬更中林月嫦的意吗?

这就让他很受不了。

奶奶的,林月嫦你走着瞧!这被逐之辱不报,我芦雁誓不为人!他心里暗自发狠说。

先锋派作家芦雁,可不是张家小三,李家小四。他自幼生在“公仆”之家,乃父就是这座省会城市主管党纪国法的纪检委书记。作为独生之子,他从离开娘胎就被娇生惯养,始终是这个家庭的宠儿。当初,父亲没当上纪检委书记前,也曾是这座城市众望所归的笔杆子领袖。从报社的副总编到总编;宣传部副部长到部长。周围也常有女人鞍前马后地追随,进而就陆续发展成地下夫妻关系。这就免不了与母亲时有龃龉,以致被母亲多次哭诉给市委领导。这样一来,弄得父亲十分恼火,扬言要与母亲一刀两断。这种情况下,是他以绝食为母亲抗争,才遏制了父亲的极端行为,打消了他的离婚念头。可见他在父亲心目中是很有分量的。然而,父亲实在割舍不掉与其他女人的缕缕情丝,一年后,被组织查出有多起婚外关系,因而被降职,调到外市去任了两年正处级调研员。由于母亲曾为父亲的违纪行为出过证,使父亲怀恨在心,这期间,他除了到学校看望过儿子外,一次也没回过家探望妻子。母亲承受不了这种煎熬,得了精神病,最后失足落水而死。后来,市委换了书记。新书记是父亲的老战友,他也曾因为婚外问题受过组织审查。是父亲帮他策反证人,掩护他过了关。因而,他心存感激,很快把父亲调回。先是官复宣传部长原职,后来,又提拔他做了纪检委书记。

父亲的沉浮过程与母亲的不幸结局,使芦雁悟出了一个道理:在男权社会色彩很浓的现实生活中,天生富有占有欲的男人们,总是利用手中权力尽可能多的占有女人。而这种社会现象的被伤害者——女人,多数总是缺乏清醒认识,不仅不能同仇敌忾,反而还不自觉地迎合着这些有权的男人,配合他们来伤害自己。对这些人是无法期待她们自身奋起,对这种社会现象采取坚决斗争到底态度的。由此可见,女人多数是可悲的,靠她们自己永远无法改变她们不断被伤害的悲惨命运。少数母亲那样的女人,在这种男权相互包庇、相互掩护的大环境中,又只能以自吞苦果而告终。

因此,芦雁也就知道了他所处的这个社会的可爱之处,也知道了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该怎样对待女人、对付女人。

于是,便顺理成章的横空出世了今天的芦雁——一个很是爱好女人的芦雁、一个很会对付女人的芦雁。

他爱好林月嫦不成,便决心对付一下林月嫦。

奶奶的,盛产阴谋的时代,整人的伎俩还用煞费苦心去现学吗?

星期天上午,杞原一觉醒来,已是八点半钟。前天夜里守护莲花,昨天夜里陪伴林月嫦,他等于是在连夜作战。所以很累,就睡得非常之香。

昨天夜里,他从林月嫦家回到鲁院,已是清晨一点。虽然腹中空虚,但因困倦之意更甚一些,便蒙头睡去。现在,养足精神之后,更觉腹内饥肠辘辘。可是,八点半钟,食堂已经停止早餐供应,他就只能起床后,到附近小吃店里去吃碗面条或者馄饨、包子什么的。

黑马和芦雁都不在室内,杞原知道他们可能都在教室或图书馆里用功。正待起床时,发现自己床头柜上的餐具中,已经有人替他买好了馒头、稀饭和小菜——是谁这么好心肠呢?凭着杞原平时对同室两位学友的了解,他认为一定是黑马!这个待人热诚的青年矿工,已不止一次帮他打过饭、打过水了。于是,便匆匆洗了把脸,草草漱了漱口,然后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吃得正惬意时,芦雁进来了,见杞原大嚼大咽,便微笑着问:“够吃吗?”

杞原一听,引起了对他的注意,便反问:“这是你替我打的?”

“对呀。”芦雁很痛快地承认说,“我见你鼾声如雷,知道你一定是太累了,不能按时起床,怕你错过饭时,就替你打回来了。”

“谢谢你。”

“何必言谢?”芦雁很豪爽地说:“同窗学友吗——咦,咱们认识这么多天,我还没问过你家在锦河县什么地方?”

“锦河县九龙山莲花泡村。”杞原随口报出家乡地址,然后问:“你去过吗?”

“没有。”芦雁答,“这回认识你了,有机会一定去你家拜访。”

“欢迎你去做客。”杞原说,“我们那里是莲花之乡,大小塘面加起来近千亩,现在正是开花季节——‘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还有九龙山原始森林,莽莽苍苍——‘望不尽雨后尖山万点青’,非常壮观。”

两个人谁都没提昨晚在林月嫦家的不期而遇。

两个人似乎不曾有过在林月嫦家的不期而遇。

“白小嫚好像也是农村来的,是吧?”芦雁忽然又问,并特别强调了“农村”二字。

“对,我们俩都是农民。”杞原一不留神,也着重强调了“农”字的发音。

“咳,农民不容易呀——现在终于吃饱饭了?”

“对,吃饭的问题总算解决了。”

“你觉得再没有后顾之忧了吗?”

“不好说,等城里的大官们贪得差不多了,玩的差不多了,不能再继续腐败时,也许精神空虚,又会想起我们农民,再把限制我们种这种那当事儿干的话,就还有可能让我们重新挨饿。”

“你是说,以前农民挨饿都是城里的大官儿们造成的?”

“当然。他们以前都是制定政策的人嘛。”

“照你说,现在农民不再挨饿,不也该归功于这些制定政策的大官儿吗?”

“一点儿不错。”

“那你觉得这些制定政策的大官儿们,到底是祸国殃民的人,还是造福国民的人?”

“既是祸国殃民的人,又是造福国民的人。同时也是一群媚上欺下的小人。”

“为什么这样讲?”

“因为祸国殃民的政策和造福国民的政策都是他们这些人制定的,这说明他们好事坏事一齐干。在某一历史阶段,明知上边的政策是错的,他们也唯命是从,争先恐后比赛干,根本不管人民死与活。另一历史阶段里,上边发现错了,需要纠正错误干好事,他们就又争先恐后比赛干好事。你创先进,我创经验。当然,这些人并非没有自己的立场,相反,他们的立场明确得很,就是唯上是听,不讲是非。但是,一旦风雨突变,上边的人出了问题,他们就会立即转变立场,把错误的责任全推在上边人的身上,大杀回马枪,好像自己一直都是英明正确的。所以,这些人又都是文过饰非的高手,属于小人之列。”

“你的打击面太宽了。”

“是这些人的存在面太大了。”

“可中央说腐败分子总是少数。”

“应该说,揭露出来的腐败分子总是少数。”

“嗯,不怪他们都说你的思想很有锋芒。”

“农民的主要特点就是实在,喜欢实话实说。”

“好,领教了。”芦雁有些沮丧,本想用“农民”二字贬一贬杞原,却没想到被杞原这个农民不经意地教育了一番。

“你吃吧,我出去一下。”芦雁这样说完,转身而去——他探问杞原通信地址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不想再多恋战。

芦雁下楼时碰到了白小嫚。她说去邮局邮封信。

芦雁忙说自己也是去邮局,也是邮封信。

便同行。

在芦雁眼里,本次长篇小说研修班,明显生态失衡——男学员二十五人,女学员七人。按照芦雁的说法是阳太盛,阴太衰。这还不算,更可悲或者说更悲惨的是,七名女学员中,四旬以上的有三人,均已徐娘半老,芦雁认为已基本丧失审美价值;三十开外的两人,虽然正是熟透的葡萄,可芦雁又认为品种不良,一看就觉得只酸不甜,让他调动不起采摘的欲望。剩下的就是二十八岁的吴爱和二十四岁的白小嫚。

芦雁见到吴爱时的第一眼,就看准她是个风骚型的妇人。不光亦妖亦艳亦性感,浑身上下还充溢着掩不住的淫荡,眼睛本身也像是两颗出墙欲望很强的红杏,春光流盼,惹人得很。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芦雁先搞掂了吴爱。当然,没想到后来又因为自己英雄气短,逃避人眼时只顾了孤家寡人,丢弃了怀中爱卿,暴露出自私的本性,被吴爱看透了玄机,与他断绝邦交。不过,这件事在芦雁心里并未引为憾事,连钓到大鱼又跑掉的惋惜感都没有。相反,还觉得这反而更好,让他可以尽心尽意地转而去追白小嫚了。

在芦雁眼里,白小嫚冷眼看起来就是个野菜妞儿,不怎么起眼儿,还多少有点儿黑。可细端详起来,却又觉得越看越耐人看。两只微微上翘的眼角儿,把明亮的黑眼珠儿充分突显出来,让人感到水灵灵的,比葡萄还诱人。直直的鼻梁配着深深的人中,把嘴唇的轮廓映衬得很是清晰。特别是她微笑时两腮凹现的一对酒窝,大而又深,盛满无限韵味儿,使她线条丰盈的脸更溢满青春光彩。加上圆中有尖的下巴、两侧均衡对称的元宝耳朵和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白小嫚在芦雁眼里,又变得很是玲珑、乖巧,风韵可人。他想,如果用现代城市女性美容理念再重塑一下她的容颜,肯定就是一个文静恬雅、充满书卷气的文坛俊秀了。

当然,他很清楚白小嫚大不同于吴爱。假如吴爱是只太乐于灿耀羽毛的花孔雀,白小嫚就是只羞羞答答的白玉鸟。鉴于这点认识,他以为两种鸟的猎获方式就应该是有所区别的。所以,他对白小嫚采取了欲擒故纵的策略。平时摆出一副不怎么爱理睬她的样子,在她面前尽可能道貌岸然一些,努力塑造出一种著名青年作家的高深莫测,以便妥藏玄机,伺机来发动攻势,扑上前去。

现在,时机似乎在向他招手了。

他决心把握好这个时机,猎获白小嫚,以便抚慰心头在林月嫦那里画虎不成又被虎咬的大不平。

“你的长篇写了多少万字?”他边走边问白小嫚。

“三十万。”白小嫚答。

“写了多长时间?”

“断断续续写了两年。”

“现在这是第几遍稿?”

“第三遍稿。”

“有人帮你辅导过吗?”

“只有本村的几个老师帮我参谋过。”

“家里没有人帮你研究?”

“没有,我的父母都不识字。哥哥姐姐们也都没念过多少书。”

“你没有男朋友吗?”

“还没有。”

芦雁就不问了。绕了一个大弯儿,他要听到的其实就是白小嫚最后这句话。听到这句话,他心里就有底了。第一,白小嫚十有八九是处女——一个清清白白的小嫚。第二,白小嫚在情场上肯定还是个雏儿,没经验,调教起来就容易多了。第三,无主之花,正可放胆去采,不怕最后她不乖乖就范。这样,行动纲领就豁然明确了:先抢墒播种;再抢雨追肥;最后抢收入仓。

三抢。

心里这样明确之后,他用眼角儿迅速瞥了白小嫚一眼,忍不住得意地笑了。

“芦老师,你笑什么?”白小嫚有些纳闷儿地问。

“别叫老师,叫大哥。”芦雁很慷慨地说。

“叫大哥?我……不合适吧?”白小嫚犹犹豫豫地说。

“合适,非常非常合适。”说完,芦雁兀自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