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梦轻柔地围住怜儿的腰,缓缓地说:“他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所以无论受了多少苦,也没有倾诉的地方。若是换成别人,或许会把这一切归罪于命运,可是他没有,他绝不甘心就这样度过一生。
所以,他委曲求全,一边讨师傅的欢心,假装忠诚;一边暗中行走江湖,培植自己的势力。
他千挑万选,看中了十二个资质绝佳的少年,于是传给他们武功和兵法,苦心栽培。
让他感到欣慰的是,这十二个人没有辜负他的期望,不但智技过人,而且各有所长。更重要的是他们全部忠心耿耿,为了成就这个人的事业,不辞劳苦地在江湖中奔波……”
这十二个人,就是如今天龙会的文武尊侍和十大鹰使。
“后来呢?”怜儿关心地问,“他还被师傅欺负吗?”
“欺负?”云天梦笑了,笑容中带着目空一切的睥睨,“如今的他,手中掌握着千万人的生杀大权,统领黑道,傲视江湖。他师傅固然是功高绝顶,但面对他的强大势力也是无可奈何。只不过他身世不明,所以才没有轻举妄动,等到时机成熟了,哼!”
他的话没有说完,可是面容却在瞬间改变,仿佛有冰雪在他的身外飞舞,冰冻了所有的温暖,只剩了冷煞无情,一种似已凝了形的残酷映在他的双眸中,血淋淋的。
这时的云天梦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来面目,在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柔多情。
云天梦那种异常陌生的神态,让怜儿心头一紧,害怕地把头紧缩在他怀中,惊悸地问:“云哥哥,你怎么了?别这个样子,我怕。”
云天梦缓缓低下头,感觉到怀中可人在轻轻颤抖,她是怜儿呀,是他少年时的梦。
满腔仇恨立即烟消云散,一缕柔情从心头升起,所有的恩怨成败,尘世纷嚣似乎都已远去了。
此时此地,只有怀中这娇小柔弱的人儿才是最真实的。
情不自禁的,他用嘴唇轻触了下怜儿的秀发,那样的轻柔:“怜儿,别怕,我没事的。”
怜儿抬起头,声音怯怯的:“云哥哥,那个人是不是……”
云天梦轻轻掩住她的嘴,摇了摇头:“他是谁并不重要。”
“可是,你……”
云天梦摇摇头:“对什么事情,都不必太认真,知道吗?”
怜儿听话地点点头,心里却糊涂得很。
树影里,金冲天忐忑不安地站着,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揪住他的胡子:“喂,老金,你在干什么?”
“嘘!”
金冲天不用回头,就知道是龙七,他指了指上面,“小声一些,是会主……”
身前是一棵老树,盘根错节,龙干虬枝,笔挺的树干高耸威武,直刺苍穹。
繁茂的枝叶相互纠缠着,交叉着,织成密密的网,云天梦就坐在这片浓密的绿色之间,清俊的面容仿佛被披上一层光影,神秘而美丽。
他斜靠着树干,半仰着头,目光透过枝叶的空隙,望向天空,神色迷迷茫茫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围静静的,偶尔有一两片落叶在他的身旁飞舞。
他的眼神变幻莫定,可是每种意念的呈现都是稍纵即逝,难于捕捉。
龙七贼笑一声,悄无声息地爬上树。
金冲天刚要阻止,又缩回了手,会主沉思的时候,别人若是打扰,绝对是找死,但若换成了龙七却……
龙七来到云天梦身后,偷偷地伸出手,想要吓他一跳……
云天梦已经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你来了。”
龙七怪没意思地挨着他坐下:“想什么呢?”
云天梦微微皱起那双很好看的眉,眼神有些奇怪:“你说一个善于伪装的卧底之人,为什么会在面对某一个人的时候,忘记他的身份和任务,去倾诉自己真正的经历?”
“那还用说吗?犯白痴了呗!”
云天梦瞪他一眼:“你才会犯白痴呢!”
龙七怔了怔:“这个卧底不会是你自己吧?”
“是又怎样?不行吗?”
龙七挠挠头:“不是不行,可是你怎么对别人说了真话?你没发烧吧?”想去摸摸他的头。
推开他的手,云天梦更是泄气:“我就知道,跟你说也没用,若是文天在就好了。”
龙七不服:“我也可以……”
树下的金冲天小心翼翼地插嘴了:“会主,请问这个人是不是女孩子?”
云天梦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
金冲天笑了:“会主,这个人在您的心里一定非常特殊,非常重要,甚至比肩负的任务更重要,你才会对她卸下所有的面具和伪装。”
“那是为什么?”
金冲天哈哈大笑:“会主,难道您还不明白吗?您恐怕是喜欢那个女孩子吧!”
扑通!
龙七好像受了惊吓,竟然从树上摔了下来。
云天梦没有理他,神色却变得更加迷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微风轻拂他系发的缎带,随着他的一袭白衫飞扬着,亮丽而潇洒。
金冲天敬仰地望着他,虽然早已习惯这个身影,却仍忍不住赞叹,这天地造化竟能孕育出会主这般的绝世风采,也难怪那么多女人,为了他而疯狂。
龙七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老金,你刚才说会主他……是真的?”
“哈哈,龙七使,你还小,自然不懂,那可是非常奇妙的事情!”
“可是,可是……”
龙七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看云天梦,再看看金冲天,实在难以把少爷与男女之情联系在一起。
金冲天兴致勃勃地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会主怎么了,也是正常人,所以爱上一个女人也不奇怪。况且,那个南宫婉儿清丽脱俗,绝代风华,又出身名门,堪与会主匹配了。”
他仔细想过了,万剑山庄中,只有南宫婉儿有条件让会主动心。
“南宫婉儿?”
龙七再一次受到惊吓,跳了起来,又不小心撞到树杈上,疼得龇牙咧嘴:“少爷喜欢她,不会吧?”
不要哇!
南宫婉儿怎么配得上少爷呢!
云天梦脸色一冷:“你们胡说什么?”
金冲天连忙低头,心里这个后悔,金冲天呀金冲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会主的脾气,怎么还敢如此放肆?万一惹恼了会主,可是大大不妙了。
龙七可不管那么多:“少爷,这是真的吗?”
云天梦懒得理他:“金东巡,什么时候了?我们该去藏剑池了吧?”
金冲天点头:“是的,叶庄主应该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了。”
龙七傻傻地看着云天梦远去的背影,少爷真的爱上女人了?
不会吧?要天翻地覆了吗?
藏剑池,藏着名剑无数,都是叶秋枫的先辈们苦心搜集来的。
有了藏剑池,才会有万剑山庄。
可是到了藏剑池,云天梦却一把剑也没看到,只看到一个“回”字形状的方池,池里的水清澈干净,缓缓流动,池塘中间却有一大片空地,土地湿润,栽种着一些花卉。
空地上站着许多人,除了叶家父子,还有许多弟子和丫头。
在万剑山庄里,下人也可以修习武术,一个不起眼的扫床丫头,也可能是内家高手。
见到云天梦,安静的场面立即喧闹起来,许多女孩子含羞带怯,看着云天梦笑个不停。
叶秋枫向着金冲天点了点头,右手一动,五个指尖分别挥出五道红光,压向池水,然后就听到一阵隆隆巨响,池塘中的水缓缓上升到空中,明明还在流动,却没有一滴水外泄,仿佛凝结了一般,最后竟形成一个庞大水屏,围在空地的周围,也将外界完全隔绝。
场面立刻安静下来,大家神色肃穆,似乎在等待什么?
碧绿的水屏荡漾起一圈圈波纹,水光闪烁,光彩迷离。
水中突然起了动荡,水波更快地扩散,然后翻回,映出一点一点的寒光。
然后在水幕之间,竟然出现了一把把宝剑,仿佛从地底冒出,缓缓上升,然后稳稳地立在那里,整齐地排列着,仿佛是等待校阅的军士。
云天梦终于知道,这才是名闻天下的藏剑池。
叶秋枫向着叶剑名点头,叶剑名立即点了一个人的名字,那人走到空地中央,闭目凝神,然后睁开眼睛,转向排列在一百五十四位的宝剑,缓缓伸出手。
那剑晃了晃,然后就没有动静了。
那个弟子脸色涨得通红,垂头丧气地转向排在一百六十七位的宝剑,那剑立即跳到他的手中。
原来这些宝剑竟会自己择主,越是好剑,越是挑剔,天赋不够或是功力不够的人根本召唤不了它们。
所以,万剑山庄的弟子们,只看他能召唤到什么样的剑,就知道他的天姿或武术修为了。
这个弟子练完一段剑法后,又换了一个弟子,云天梦发现,这些弟子中,修为最高的人也只能召唤到第五十七位剑。
云天梦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怜儿。
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场中的容容练剑,可是怜儿却没有一刻老实,东张西望,左晃右晃,两只手也一直紧紧地背在身后,像是在隐藏什么?
容容的剑法还算不错,但显然叶秋枫并不满意。他眼神一转,突然目光就盯住了怜儿:“怜儿,你去上场和她对打,我倒想看看你的功力进展程度?”
怜儿吓了一大跳,她不敢相信地看着叶秋枫,伸出一个手指头指了指自己:“庄主,您叫我吗?”
其他人忍不住偷笑,谁都知道怜儿哪次到练功时间都会找千百种理由溜掉,到现在谁也没看过她练成一套完整的功夫。
叶秋枫没好气地哼了声:“当然在叫你,难道你有什么问题吗?”
怜儿赶忙摇头,能有什么问题呢?只不过……她下意识地摇动着两支小手,谁知,她这一伸手,竟有一个炒菜用的铲子在随着她摇手的动作左右摇摆,原来她手里一直握着个铲子,怪不得一直背着手。
大家看着她手执菜铲的滑稽样子,不由地笑出了声。
叶秋枫眉头一皱:“怜儿,你拿着菜铲子干什么?”
怜儿看看自己手里的铲子,才理直气壮地说:“我本来在炒豆子吃,她们就硬把我揪来了,我都来不及放下它,怎么能怪我呢?”
叶秋枫头都听大了:“好了,你赶快放下铲子,去和容容比剑。”
怜儿犹豫着:“可我的豆子还没炒完呢?”
叶剑杰在一旁给大家挤挤眼:“怜儿是想给大家练一次她自创的炒豆神功,怜儿,我说的对不对?”众人哄堂大笑。
怜儿气鼓了脸,云天梦好笑之余,忙替她解围:“你快去选剑吧!要不,一会儿又要挨骂了。”
怜儿瞄瞄叶秋枫阴沉的脸色,没办法,只得磨磨蹭蹭地走向水屏,她好奇地打量着水中的那些剑,原来都没注意到,还有这么多好玩儿的东西。
左看看,右看看,那个一定很沉,我可拿不动!这个吗?看上去笨笨的,肯定不好使,拿哪个呢?
咦!这个不错?不长不短,看上去也很威风。
于是,她站在那把宝剑前,不动了!
众人一看都傻眼了,她竟然站在了——排位第一的宝剑前,这样的一把剑,连叶秋枫都不敢召唤,怜儿她凭什么?
云天梦心里叹气,怜儿,你平时都在干什么呀?
叶秋枫气得冷哼一声:“胡闹!”
怜儿学着别人的样子,向着宝剑伸出手,当然,那剑丝毫没动。
怜儿皱皱眉,不觉得自己无能,反倒觉得那剑顽皮:“喂,你磨蹭什么呢?快点过来呀!”
众人都在小声偷笑,它若理你才怪呢!
那把剑当然还是不动,怜儿更加不高兴了:“你这么不爱理人,我可不喜欢你了。”
哎,谁用你喜欢呀?
怜儿着急了:“你到底过不过来,你再不过来……我就过去了!”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怜儿爬进水帘,伸出手……去抓那把剑!
那把剑终于动了,但它不是屈服于怜儿,而是远远地退后,躲避着怜儿。
怜儿竟然追了过去,也不怕弄了一身水,非常顽固地要去抓住那把剑。
宝剑连连颤动,退得更远,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赖的剑客!
于是,剑在前面跑,怜儿在后面追,那种情景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众人又是吃惊,又是好笑,却不知道怎么阻止才好?
叶秋枫又气又急:“怜儿,你给我停下!”
怜儿却非常倔强:“不要,我非要抓住它不可,这么坏的脾气,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
突然,那剑嗡嗡急颤起来,声如雷鸣,叶秋枫脸色一变,不好!那剑竟也动了真怒,怜儿要遭殃了。
果然,那剑陡然停在空中,剑光伸缩,连连旋转,绽放出一道道寒光……
大家也看出了不对,可是谁都知道那把剑的厉害,庄内根本没人可以控制。
剑光笼罩向怜儿——
有人开始惊呼——
千钧一发之时,剑光猛地收敛,剑也停止了旋转,静静地立在半空中,然后慢慢转向,化为一道电光,疾射而出。
嗡!
剑鸣声宛如龙吟,直直地插进泥土,落在云天梦的脚下。
云天梦没有惊讶,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修为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这把灵气四溢的上古名剑,因为它不是靠眼睛,而是靠感觉识人。
所以,怜儿遇险的那一刻,他故意流露出自己的一点意识,立即被这把剑察觉,它才会舍弃怜儿,奔向云天梦。
云天梦这样做,除了要救怜儿,也是另有目的。
他轻轻抚摸着那把剑,脸上的笑容温柔极了:“你的寂寞我能感受,只是,我并非你真正的主人。”
那剑听了云天梦的话,竟然哀哀长鸣,似乎在恳求云天梦。
众人早已看呆了,就连叶秋枫也是一脸震惊,因为云天梦还没正式学武,便被这把上古名器——秋池剑看中,可见云天梦的姿质之佳。
当然以云天梦的修为,隐藏自己的实力是非常容易的。
云天梦轻轻叹息,手指划向剑身,猛地抬手:“去吧!”
嗡!
剑光大盛,又陡然凝缩成一点,冲上天空,远远地逝去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云天梦却转向叶秋枫:“叶庄主,实在抱歉,我不忍见名剑埋没,所以指点它去寻主了。”
叶秋枫叹息:“其实我也知道,万剑山庄留不住它,去了也好。”
情不自禁地凝视着云霄,心里暗暗赞叹,眼前少年将来的成就必定无可限量!
云天梦又拿来一把剑鞘,递给怜儿:“怜儿,这些剑你是指使不动的,不如以鞘代剑,这样也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
怜儿歪歪头,看看云天梦,点了点头。
容容向着怜儿亮出宝剑:“请!”
怜儿为难地看看容容的剑,再瞧瞧自己手里的剑鞘,苦着小脸蛋儿咕哝了一句:“你也请!”
容容一晃剑,刺了出去。怜儿慌张地连连摆手:“等等!这次不算,我还没准备好呢。”
容容剑势一顿,无奈地说:“那你得准备到什么时候?”
怜儿小声说:“容容姐,明天怜儿给你摘好多的蜜桃吃,你说好不好?”她竟想贿赂人家。
容容不由看了眼叶秋枫:“干什么?”
“你别拿剑打我,行吗?”怜儿央求她。
好气又好笑,容容瞪她一眼:“谁要打你了,是庄主吩咐你我比剑。好了,你随便比划两下,应付应付就过去了,我又不会和你动真格的。”
怜儿只得再次心不甘,情不愿地抬起手:“那,你来吧!”
大不了挨上两剑,反正我的治伤药多的是,才不怕呢!她给自己宽心。
容容脚步微动,举剑欲刺,就在这看上去很危急的时刻,一道金影突然从人群中蹿住来,挡在怜儿身前,冲着容容呲牙咧嘴,长长的胳膊也使劲挥舞着,那情形分明是在警告容容:你敢欺负怜儿,我就给你点儿厉害瞧瞧。
容容被小金故作恐吓的样子逗得呵呵笑,旁人也指指点点起来。
叶秋枫简直要头昏闹涨了,这是怎么了?怎么练着练着,竟练出了一只猴子,万剑山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闹了?
云天梦趁机说:“庄主,金猴护主,定是以为主人受人欺负,才现身阻拦。既然如此,就停止比武吧。”
怜儿在旁使劲点头,对呀!停了吧,那多好!
叶秋枫沉吟一下:“那就让怜儿自己演练一下,我今天非要看看她的武艺如何了?”
怜儿的脸当时就垮了,她哪会什么武艺呀?
大家都在偷笑,有了怜儿的演武场还真是有趣!
怜儿为难地把手中的剑鞘举起,却不知下面该干什么?好像脚也得跟着动,她便尝试着也把腿抬起来,于是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金鸡独立”,而且是一只喝醉酒,站也站不稳的秃毛鸡。
“哈哈!”叶剑杰笑得前仰后和。
被他笑得心里发毛,怜儿更加慌张了,想不出下面的动作怎么摆。
旁边的小金急得抓耳挠塞,真是笨!跟我学好了,这样,两手支地,两腿向上伸展,再翻个跟头,多简单!哪次我这样动作,妈妈都会夸我几句,快点呀!
实在没办法,怜儿小心翼翼地把两只手平放在地面上,然后两腿渐渐离地……
不行,胳膊都酸了,快支不住了。
哎呀!
随着一声惊叫,怜儿刚刚抬到半空的腿硬生生地掉了下来,整个身体也以一种非常不雅观的姿势趴落地面,一头栽进泥土里。
云天梦心一跳,也顾不得许多,在众人惊天动地的笑声中冲到了怜儿身前,连忙把她扶了起来。
怜儿抬起头,天,已经是鼻青脸肿了,而且嘴里还含着许多泥土,小嘴扁了扁,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她好委屈地说;“云哥哥,他们都欺负我。”
云天梦又是好笑,又是心疼:“好了,谁让你平常不好好练功,怪得了谁?”
他掏出自己的大手帕帮她擦脸,其余人却在互相挤眉弄眼。
任云天梦的手帕在脸上擦拭,怜儿这才看到小金也在笑,而且笑得最厉害,笑得捶胸顿足,手舞足蹈。
怜儿立即气炸了肺:“臭小金,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金一听,两腿一蹬,立即溜进人群,躲得远远的。
叶秋枫也是又气又笑,无奈地转向叶剑名:“名儿,你去吧!”
叶剑名答应一声,走上场,怜儿乖乖地退在一旁。
叶剑名果然非同一般,他竟然召唤到了二十九位剑,就连叶秋枫也满意地点点头。
叶剑名的剑一到手,就见片片枫叶舞出了剑身,随着他的身形游走,剑光如彩虹一般流动旋转,红叶旋飞,宛如一幅图画。
金冲天大声称赞:“好,红枫剑法!”
叶剑名微微一笑,收剑后退,漫天的枫影在瞬间消失。
叶秋枫什么话都没说,反而看向了云天梦:“你觉得这红枫剑法如何?”云天梦笑容醉人:“剑光起处,红叶乱飞,惊天铺地,乍旋还转之际,有情无形,有意无法,叶大哥人与红枫相合,相思满眼,丹红尽地,无限心意似尽在那红枫之中。”
叶秋枫心里震动,忍不住纵声大笑:“好一句无限心意尽在红枫之中!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叶剑名也忍不住惊讶,想不到他一眼就看破了剑意所在。
金冲天趁机说:“叶老弟,若你真能收这孩子为徒,免他飘泊之苦,那我也可安心离开了。”
叶秋枫笑了,拍了拍云天梦的双肩:“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但一切都是我刻意而为,现在你已经通过了考验,我问你,你愿意做我叶秋枫的弟子吗?”
云天梦的声音哽咽了,曲膝拜倒:“若蒙前辈不弃,收留身侧,小云愿执蹬马前,伺候前辈,永不言悔。”
叶秋枫连忙扶他起身,有些感动地说:“言重了,快起来。”
金冲天暗暗佩服云天梦的演技逼真,大笑道:“既已行礼,该换称呼了。”
云天梦心领神会地叫了声:“师傅。”
站在最高处,云天梦俯视着脚下的万剑山庄。
他必须熟悉万剑山庄的地势环境,才有可能推断出寒池玉莲的移栽之处。
从这里望过去,山上山下,满眼都是葱绿苍翠,槐树、杨树、松树,最多的还是枫树,风儿一吹,叶子散得到处都是,漫山漫坡,翩然飞舞。
吱!
一棵槐树上,窜下一个金影,飞快地跳到云天梦身前,竟然是那个名叫小金的小色猴。
这时的它,却是一副希奇装扮,头戴一顶镶玉凤冠,身穿一件珍珠衫,顾盼之间非常得意,冲着云天梦摇头晃脑,炫耀自己的美丽。
看着它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云天梦实在忍不住笑意。
他向来出手豪阔,一掷千金,生活极是奢华,赏尽天下奇玩,所以他看到金猴穿着如此价值连城之物,不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觉得有趣,他笑容满面地对猴子说:“等我再送你一条紫罗带和一双护臂金钩,你就更威风了!”
小金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兴奋地手舞足蹈,挨着云天梦撒娇。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小金,你在哪?快回来。”
小金回头看了看,“吱”的一声叫,不但没回去,反而离开云天梦,飞快地向院外窜去。
云天梦远远看去,一个小小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跑近,一脸心急如焚的样儿,原来是怜儿。
怜儿见到云天梦,欣喜地喊:“云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呢?”
云天梦只要一看到怜儿娇憨可爱的模样,听到那娇娇软软的呼唤,纵有满腔冷漠,也会很快消逝无踪。
他也觉得这样的自己很陌生,因为他总在不知不觉中就卸下了心防。他也有所警惕,时刻提醒着“天龙之主”该有的冷静自持以及这次来此的真正目的,但这所有的理智与他惯有的漠然无情却在面对眼前女孩时变得那么无力。
云天梦暗叹一口气,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自己也不愿承认的期待和兴奋。
哎!云天梦,难道金冲天说的是真的?
怜儿见云天梦不吭声,奇怪地扬头问,因为她只到云天梦的肩头:“云哥哥,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呢?”
抬起小手,在云天梦眼前晃了晃。
拉下他的手,云天梦笑了笑,那笑现出无奈,同时也包含了几分洒脱,这两种不同的感觉同时映在他的笑容里,非但不给人矛盾之感,反而漾出一种奇异的俊帅。
怜儿怔怔地看着,然后突然象发现什么奇迹似的叫道:“云哥哥,你知不知道,你长的很好看呢!”
云天梦有些啼笑皆非,又有着几分自负:“你才发现吗?”
“原先我可没注意,但现在知道了,云哥哥真的很好看!”怜儿伸出白嫩的小手,好奇地摸摸云天梦的脸。
云天梦好笑地看着她探索的眼神,轻轻地将她的小手握住,温柔地笑:“你不知道吗?男人和女人是不可以随便接近的。”
怜儿把小指头伸到嘴里啃着,有些不满了:“你不是也摸过人家的脸吗,我为什么不能摸摸你呢?小气鬼!”
云天梦失笑,情不自禁地将怜儿拥向怀中,亲昵的用下巴抵住怜儿的头,轻轻地摩擦着:“小东西,随便你了。”
怜儿呵呵直笑:“云哥哥,你别弄了,好痒呀,怜儿最怕痒呢!”赶忙将自己深藏在云天梦的怀中,以免他再袭击自己。
云天梦用手轻轻抬起她红扑扑的小脸,闻着她身上散发的诱人的清香,再看她弯弯的眉,清清的眼,秀秀的鼻和樱桃一般鲜红可爱的唇儿,他难以自已地低下头在怜儿眉心轻轻一吻。
怜儿用手抚着额头,“嘻”的一声笑了:“你刚才是不是在亲我呢?”
几分好笑,几分怜惜,云天梦温柔地说:“是呀,因为我喜欢怜儿。”
“喜欢怜儿就亲怜儿?那别人都不亲我,他们就都不喜欢怜儿吗?”怜儿奇怪地问。
云天梦一怔,连忙说:“怜儿,喜欢有很多种。但你要记住;女孩子是不能随便喜欢男人的,更不能让其他男人碰你,否则,云哥哥不但会生气,还会不再喜欢怜儿了,知道吗?”
怜儿一听,赶忙保证:“怜儿知道了,怜儿一定不让别人碰,云哥哥你可不要不喜欢怜儿,听到了吗?”
云天梦满意地笑了:“只要怜儿听话,云哥哥就会永远喜欢你。”
怜儿刚要说话,却听远处有人急喊;“怜儿,怜儿,你在哪?”
怜儿一听有人喊她,才想起什么,挣开云天梦,慌慌张张地说:“糟了,我怎么光顾和你说话,连小金的事都忘了。这回可惨了,又该挨骂了。”
云天梦正在奇怪发生什么事时,一个粉衣少女已经从内院跑了出来,一脸恼怒,看见怜儿就开始责问:“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闯了祸还想溜吗,别想,走,跟我去见表小姐!”揪起怜儿的手臂向内院拽去。
怜儿早已没了主意,求救似的回头看云天梦:“云哥哥,我不去……”
云天梦微微皱眉,连忙走过去,向那拽着怜儿手臂的女孩:“发生了什么事?你先放开她。”
那个女孩光顾得怜儿了,并没注意到她身边的人。见到有人拦住去路,柳眉一竖,刚要训斥,却看到云天梦俊美无俦,恍若梦幻的眉目,顿时忘了已到嘴边的责问,竟然发起呆来。
怜儿趁机甩掉她的手,跑到云天梦身后躲了起来。
云天梦冲着怜儿摇摇头,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骂着:“惹了事,光会躲,有什么用?”
不管怜儿的嘴噘得多高,他面向粉衣少女微微一笑,温柔地问:“怜儿又惹了什么祸吗?”
粉衣少女回过神,见到眼前如梦中王子般的人竟向自己问话,只觉得脸红心跳:“是的……是这样……怜儿她把表小姐……把表小姐的凤冠和珍珠衫弄丢了,表小姐现在正着急呢。”
怜儿一听,忙呼冤枉,抓住云天梦的手臂急急地说:“才不是呢!才不是呢!是小金,明明是小金。”
“小金怎么会拿到凤冠和珍珠衫?”云天梦有些明白,也有些奇怪。
“是这样的!”怜儿气鼓鼓地说,“小金它又不好好吃饭,我没办法了,就拿了小姐的凤冠和珍珠衫哄它,想让它把汤喝掉。谁想小金戴上凤冠,穿上珍珠衫后,却不肯再脱下来,我就非让它还我不可,谁知它趁我不留意就跑得没了影。”说到这儿,怜儿非常委屈地向着云天梦,“云哥哥,你说,这能怪我吗?都怪小金是不是?”
云天梦简直是气笑不得,粉衣少女却毫不妥协:“不怪你怪谁,表小姐早就猜到是你捣的鬼,果然不差!”
怜儿委屈的不得了:“才不是,小菊姐,你冤枉人。”
“那好,咱们去见小姐,那里自有公断!”
“不要吗?”怜儿求救似地向云天梦挨了过去,“云哥哥,表小姐会训我的。”
“哼!”云天梦又生气,又无奈,“怕挨训还总惹祸。”转头向小菊说:“宝物遗失,怜儿确有不是,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将宝物追回来,否则,被别人拿走就麻烦了。你去告诉南宫姑娘,我与怜儿这就去找。”
怜儿赶忙跟在他身后,好像这样就安全了。
名叫小菊的丫头却在暗暗猜测:这个好看帅气的白衣公子,他是谁呢?
哎呀!
他一定就是容容刚刚提到的小云,怪不得大家都那么喜欢他,果然好可爱呀!
早知道他会来,真不应该请假回南宫世家的。
怜儿边走边觉得委屈:“为什么她们总冤枉我,明明是小金的错。”扬起声音:“臭小金,死小金,赶快出来,否则我再也不理你了!”
云天梦好笑地看着她:“怜儿,小金得了宝物,当然不肯放手,你越嚷嚷,它躲的越远。”
“那怎么办?”
“跟着我走,我想它必然躲在密林深处。”云天梦很有把握地说。
怜儿点点头,随着云天梦向林荫密集处走去。
穿过一片树林,两人看见一株参天古树,枝桠交横,但在这遮天蔽日的绿色中却有一个小小金影置身其中。
金影一身长毛金光闪闪,凸唇红睛,正是遍寻不获的淘气猴儿小金。此时的它没精打采地耷拉着前臂,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怜儿小眉毛都竖了起来:“坏小金,你快下来!”
小金缓缓地爬下树,仍然是动作迟钝,毫无精神。云天梦注意到它身上已没了七凤冠和珍珠衫。
“你把凤冠和珍珠衫藏哪儿了?”怜儿气冲冲地问。
小金“吱”了一声,连比带划地“诉说”起它的遭遇。
怜儿急得脸都白了:“你竟然让别人把宝物抢走了,我可怎么向表小姐交代呀!”
云天梦劝她:“别急,问问小金抢凤冠和珍珠衫的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怜儿赶快转向小金,期盼地看着它,小金眨眨眼睛,长尾巴晃了晃,才指了指淮阳城的方向。
不知为什么,云天梦竟感觉小金的神情有些诡异,就像是一个人想隐瞒真相而有的闪烁不定,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小金只不过是只猴子,哪有那么多心眼?
于是,两人带着小金向淮阳城走去,城内的街道车水马龙,喧嚣繁华,路人行色匆匆,没有半点安静。
小金走在前面,后面跟着轻袍缓带,俊美无俦的云天梦和可爱俏丽的怜儿,自然引得许多人注意。
“小金,找到那人没有?”怜儿一边四处张望,一边问探头探脑的小金猴。
“吱”的一声,小金摇了摇脑袋。
怜儿低下身,顺了顺小金的长毛:“你一定要看仔细哦!”
抬起头,眼神无意中碰到一个人的身影,怜儿揉了揉眼睛,认真地看了看,小脸上露出了迷惑不解的神色,她指着那人:“云哥哥,这个人是男的还是女的,为什么怜儿看不出来呢?”
她的手指向一座酒楼,许多人在那里走动,其中一人却极为引人注目。
一身淡黄长衫,长发披散,虽是男人装束,可是身姿妖娆,细眉凤眼,唇色如桃花一般鲜艳,极为妩媚。
一丝冷意慢慢浮上云天梦的眉头:“是他!”
“怜儿,你在这里等我,我有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云天梦转身向着那人走去,留下一脸疑惑的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