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别枝惊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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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米煮成熟饭?”看舒深一付咬牙切齿相,估计也不是那么好“熟”的。

舒深一张俊脸上,红霞愈发灿烂了。见梅枝没表示同意,便解释道:“我,也不是真的要那个,我们就象红线楼里那样做场戏便好,让爹娘以为我们已有肌肤之亲,以爹的脾性,会让我娶你的。”

梅枝忽然红了脸,低头道:“可是,上次,叫得不地道的,那地道的我又……叫不出口。”

舒深奇道:“不都是叫,怎么叫不出口?”

梅枝鼓足勇气道:“你读书的那阵子,我也去前院去看过了。她们叫起来却是有许多词的,什么‘丢了’‘湿了’‘快点进来’,听听便也罢了,这让我叫可怎么出得了口?”

舒深好气又好笑:“你上前院去了?那夜里你就是到街上去也不能到前院去呀,万一碰上个无赖,可如何脱身?”

梅枝不服气道:“她们既可到后院来偷听,我自可以去偷听回来。”

舒深想了想道:“你也不用叫得那么地道。只让人明白个意思就行了。反正我娘,她自己会找时机。”

那日,舒秀才上衙门去了,舒深似乎也已出了门,照例是秀才娘子前来招呼梅枝勤理内务的时间。她十分轻盈地来到梅枝房门前,正欲推虚掩着的门扉,忽听得里面有什么古怪的动静。她如一只壁虎般贴到了墙边,只听里面传来几声“依依唔唔”的声音,仿佛是被猫叨了舌头一般,接着便是衣物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以秀才娘子老到的经验,一听便知里面的状况不一般,阿深又不在,这梅枝短短几日便勾搭上什么人了不成?秀才娘子曾与阿嫂一起抓过奸,经验十足,她没有做出一脚踹开大门这样的事,而是到了窗边,点破了早就发黄发脆的窗纸。捉奸捉双,也得看清了再捉啊。

只这一看,却将她看傻在那里。房里果真还有一男子,此时正将梅枝压倒在床,一只手已探进了她的前襟,很快地,梅枝的裙被撩了起来。那男子背对着窗正在解自己的衣服,那背影和宝蓝的衣衫是无比的熟悉。那不是她那不在家的宝贝儿子么?只见儿子快速地将裈裤一脱,又覆上梅枝的身子,接着便有女子的娇吟声起,男子的喘息声也渐粗,身形亦开始耸动。

一滴冷汗从秀才娘子的额头滑落,她脚步蹒跚地离开那扇窗,已忘了要踹开大门的本意,听说做这事时男人若被吓到了,会不举的,那可是她的亲儿,怎可害他不举呢?于是秀才娘子昏头昏脑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厢,梅枝已听得那细碎的脚步不稳地离去了,便猛推身上的舒深:“起来吧,起来吧,你娘走了。”忽感觉到下腹有些异样:“舒深,你别顶着我。”

她虽与青楼姑娘们厮混,也曾帮老支头兜销过春宫,嘴上荤素不忌,实则是白纸一张,临到自己身上了,却是有些慌张起来。其实适才她的娇吟也不是装的,因为舒深的手确实在她胸口,让她十分难过,却说不出来。再加上后来舒深的热度和摩擦,她也有些不知所措了。故一听那脚步走远,便赶紧推舒深了。

舒深的头依然埋在她胸口,好一会儿才低哑地说道:“我,我便起来。”

两人皆涨红了脸,不知所措地、悄无声息地对看着。梅枝忽“卟哧”一声笑出了来,终于化解了那份尴尬。舒深乘机道:“我带你去赤水边走走吧,苇花开了。”

没曾想,在赤水边居然还看到了相识的人。

那时,舒深帮她折了几枝苇花,她捏在手里,又拣了些石头往河里打水漂。可惜总是不成功,一怒之下,她拣了块大石,猛地扔进了水里。这一扔自然是激起浪花无数,就听边上有人“哎呀”了一声,接着梅枝便听到那人说:“梅小姐,好巧,又遇到你了。”梅枝和舒深转头一看,一人着了绯色衣袍,正是赵小姐招亲会上遇到的那位李玉田,边上自然还跟着许东凝。梅枝心想,赤埠果然是小地方,砸个石头,溅上来的水也能湿两个熟人。

舒深跟两位公子都打了招呼,原来两位是随着赵老爷回赤埠的。舒深奇道:“赵老爷回赤埠了?他一向居延宁,听说一年也不过是过年时才回赤埠,现在离年还有二个月,怎么就回赤埠了?”

那李玉田朝他意味深长地一笑道:“听说是小姐思念家中的老夫人。赵老爷感其孝心,便陪她一起回乡,又对我与东凝兄说,赤水河风景甚好,故我们也跟来领略一番。”

梅枝点头:“我以前听说生意人甚辛苦,一年到头奔波来去不得空闲,两位做生意倒甚是潇洒,竟是一路游山玩水的么?”

李玉田笑道:“我们是苦中作乐,苦中作乐。今日一遇,也甚是有缘,不如我请舒公子前边清吟楼小酌两杯?”

梅枝心里道了声苦:小酌两杯,莫不是又要吟诗作对,赏花论月?那什么清吟楼,听那名字便是文人骚客想出来的酸名。她巴巴儿地望着舒深,只指望着他能拒绝。可舒深眼见她看自己,以为她一向好尝鲜,是想去那清吟楼中坐一会儿呢,便爽气地点头:“那就叨扰两位了。”李玉田与那许东凝皆喜形于色:“舒公子客气了,您和梅小姐能赏光,是我们的荣幸了。”

梅枝无奈,舒深竟是会错意?早知刚才该挤眉弄眼一番的。她是拖着脚步有气无力地跟在后面,瞧在那两位公子眼中却是弱柳扶风,而舒深此时方感觉梅枝可能不情愿,而且他总觉得李、许两位公子方才说着“舒公子客气了”两双四只眼睛却明明白白地盯在梅枝身上,令他颇有些不舒服。但话已出口,却是不好再收回了。

只是梅枝没想到,前面方才想到赵小姐回来得蹊跷,才走近了清吟楼,便见楼上一佳人临窗而坐,可不正是那风吹着倒的赵小姐。听那赵小姐软软绵绵地招呼着三位公子,然后顺带着搭上了梅枝,梅枝只觉有什么东西爬上脊背,粘人得很。舒深自不待说,那李、许两位公子似乎也很意外,但毕竟是生意人,已热情地招呼着迎了上去。

上了楼,众人自是围坐在了一起。梅枝选了一个对窗的位置,这样,也好发发呆。其实她原本是装发呆的,因为他们几人果然便开始随便寻个菜的由头开始情景描写,借景抒情了。只是呆也不是那么好发的,那赵小姐忽提议说要在座诸人诗句接龙,接不上者罚酒。说罢,那双雾蒙蒙的眼可是在舒深与梅枝间逡巡。

舒深想了想道:“也好,便从在下开始吧,就以这赤水河为题。”他轻吟道:“赤水南头第几湾,净池初晓镜光寒。”

坐在他边上的赵小姐忙接上:“渔舟晒网日将出,酒肆招帘露未干。”

许东凝夸道:“赵小姐之句果然清新,真才女也。”又接一句:“杨柳淡烟迷隔浦,桃花新水涨前滩。”

李玉田道:“习家回首今何在 风物争如此地看。”

舒深称了一声“好”。那赵小姐却是将眼光投向假装神游天外的梅枝,娇笑道:“哎呀,那梅小姐还不曾说得句子呢。”

梅枝回头道:“这诗不是四句便是八句,我若再说,岂不画蛇添足?不如我负责喝酒好了。”

舒深道:“梅枝不会喝酒。”

李玉田也笑道:“这诗倒是正好结了的,不如梅小姐负责评诗好了。”舒深想梅枝如何会评诗,那还不如喝酒呢。正待开口劝阻,那赵小姐已软糯出声:“那梅小姐便评评适才的诗句如何?”

梅枝看她暗中相逼,心里也颇不服气,便道:“我适才听得你们一人一句,舒深说的恰是楼前赤水河之秋景,这段恰水平如镜,那是恰如其分。赵小姐么,此时是黄昏,说的却是晨景,这我们都未得见,不知准确与否,等明儿来看过再说,许公子的句子虽漂亮,说的却是春景,嗯,我以为也是想象的,至于李公子以景怀古人,最是大气。”她管自胡说八道了一番,许东凝倒未曾怎样,直说:“梅小姐说得甚是。”那赵小姐却是有些白了脸。舒深与李玉田都是微微一笑。

赵小姐又道:“只让梅小姐评诗,似是不公呢,不如此番倒着轮,让梅小姐先说。”

梅枝道:“我不会吟诗,听诗也罢。”

赵小姐道:“梅小姐方才评诗字字句句皆切中肯契,便不要再谦虚了。若是为难,只出一句也罢。”话虽客气,那暗里的意思却是觉得梅枝一句也凑不出来的了。

梅枝一边腹诽,一边道:“那我便随便说一句吧。碧水澄红自古今”李玉田点头:“河名赤水却淡水生碧,此句甚妙。”又接道:“秋风静转咽清音。”许东凝捏了酒杯道:“一杯肺腑生寒洁”,赵小姐正低头思索,舒深却笑道:“赵小姐,这最后一句却是让了我吧,‘烟袅松风湿暮阴’如何?”他这句子出来,自有那许李两公子并赵小姐称好,梅枝终于不用做评委了。

一顿饭吃得暗起硝烟,梅枝直觉这些公子小姐的实在是闲得发慌,看来这赤水河这种好发古人幽思的地方实在是来不得了。于是她数度目视舒深,眨得眼酸之后,舒深终于准确地领略了她的意图,起身告辞了。只是那赵小姐却是意犹未竟,直说此番是李公子请的客,她一定要回请诸位的。梅枝心道,你回请我便一定要来么?在这儿坐一柱香比追妖几十里还腰酸,脑力活这事儿果然不是梅枝这样的姑娘能干的。

于是梅枝只盼快速离开这地方,恨不得使出遁术来。兴许是脚步太过匆忙,下楼时差点撞了一个人,她正欲道歉,那人却惊喜道:“梅枝,是你啊!真是巧啊。”

注:文中诗词,第一首来自于元代杨维桢的《净池》

汾水南头第几湾净池初晓镜光寒渔舟晒网日将出酒肆招帘露未干

杨柳淡烟迷隔浦桃花新水涨前滩习家回首今何在 风物争如此地看

第二首,来自于明代孙光祖《幽澜泉 诗》

碧水澄红自古今辘轳静转咽清音一杯肺腑生寒洁烟袅松风湿暮阴

为符合文意,略改了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