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一撇嘴,说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咱们初到贾府那几年,紫鹃对皇后娘娘一直也是尽心尽力的,每常到上面要东西,还不是紫鹃出头,只是在贾家呆久了,养成了一股子奴性,是非之前看不清楚,娘娘为什么不见她,依我说,还是伤心的成份占的更多些。”
雪雁也知王嬷嬷说的有理,却不愿承认,她现在这样讨厌紫鹃,不也是因为当初紫鹃的背叛吗,服侍娘娘近十年的时间,娘娘从未把她当成丫头来看,甚至有的时候,对紫鹃比对她还好,这样的情份,到了关键时刻,贾家依然是她的主子。
雪雁瞪了紫鹃一眼,紫鹃眼中含泪头越垂越低,王嬷嬷轻拍雪雁的手臂,带着刑夫人与紫鹃安置,紫鹃回过头来意欲解释些什么,雪雁一扭头不睬她,几步回到里边,见冰湖和晶绿都守在门口,雪雁问道:“娘娘没哭吧。”
“没有,只是说想一个人静一静,方才已经禀告皇上了,皇上也说没事,让我们把太医叫到厢房那边候着,说贾家是娘娘心中一辈子的痛,早晚都要经历的,压在心中,莫不如翻腾出来自已想开些更好呢,还说这个机会正好。”
雪雁悄悄掀开门帘朝里望,只见黛玉坐在那里看向窗外,眼神似乎没有焦距,只是随便望着,脸上清清爽爽,也没有任何悲戚的感觉,看情形是陷在了回忆中。
黛玉没哭,雪雁却忍不住在冰湖和晶绿面前掉泪,两人连忙把雪雁拉到一边,劝道:“娘娘没哭,你倒哭了,这不是招娘娘流眼泪吗。”
雪雁抹去泪珠,说道:“我为娘娘不值,都怪老爷当初留下那么句话,让娘娘一直信守承诺留在贾家,吃了多少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九死一生。”
“才夸你晓事,就在这埋怨起老主子来。”
三人回头一望,原来是皇上进来了,忙请安,水泓站在外面朝里望了一眼,似乎并无异常,转头说道:“这些日子以来,朕也有了些体会,你家老爷应该是担心她意志薄弱,受到委屈有自尽的倾向,才留下这么句话的……让她自已呆会儿吧。”
水泓出去了,黛玉仍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思绪有些乱,脑中闪现的是在大观园中与姐妹们做诗的情景,做菊花诗时大家多快乐啊,无忧无虑的,老太太仍是那么慈爱,彼此没有一丝的隔阂,可是那慈祥的笑容中究竟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啊。
伸手轻触脸颊,意外的没有摸到泪珠,黛玉眨着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掌中那空空如也,眼中连一点酸涩的意思都没有,泪呢?
宝贝儿子又在肚子里翻跟斗了,黛玉向后仰着,倚靠在被子上,一手轻抚着肚子,喃喃自语着:“原来真的过去了。”
雪雁等人见娘娘已不再沉思,先后走了进来,黛玉问道:“今儿是十几了?”
“正月二十。”
“哦。”黛玉点点头,这么说明天就是宝姐姐的生日,她跟宝玉也会像自已与泓这般的快乐吧,“往年到了这一天,我都该开始准备礼物的。”
给谁?连雪雁都愣住了,过了好半日才想起来,可不是,宝姑娘是正月二十一的生日,记得那年宝姑娘及笈,贾家老太太特意拿出银子来给她过生日,惹的姑娘心里不痛快呢。
“娘娘,大太太想进京看孙子,还不知道琏二奶奶愿不愿意呢。”
“胡扯,那是凤姐姐的婆婆。”黛玉站起身来,已经有半日没散步了,“雪雁给大太太预备点银子,雇上辆车,让她们进京,至于留在京里,还是回金陵,他们自已看着办吧。”
雪雁取了银子去了,晶绿笑道:“雪雁姐今儿速度真快。”冰湖指指皇后摆摆手,晶绿连忙闭嘴,冰湖小声说道:“雪雁是希望她们快点离开,这还不懂。”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到了二月十一,别苑上下人等皆忙活着,预备迎接明日皇后娘娘的生辰,查收各样礼物,黛玉一早起来就感觉腰比往日更酸,肚子也有收紧的感觉,偶尔还有丝丝拉拉的痛感,似乎孩子正往下坠似的,因看众人都兴致勃勃的,也就没说,到晚间的时候,双手费力的捧着肚子,那里正时不时的抽痛,又不那么明显,黛玉闭起眼睛感受着。
雪雁忙问是怎么了,老嬷嬷们尽皆来到面前,黛玉说道:“你们不用紧张,并没有疼,也没有你们说的那种感觉,只是觉着身子发沉,走都走不动了。”
王嬷嬷忙道:“太医也说了,就这两三日的功夫,娘娘若开始疼了,可千万要把感觉告诉奴才们,这会子没事,还是多走动走动的好,多亏娘娘勤快,没有总躺着,一准顺利。”
“李嬷嬷说,她那会儿疼了不到两个时辰。”
李嬷嬷忙走过来证实,又道:“小主子到时必定不忍心折磨娘娘,有一个时辰足够了,娘娘只需要沉着面对就行,奴才们都是经历过多少次的老嬷嬷,又有太医在外面守着,一准儿没事。”
这段日子,这些老嬷嬷们没少讲诉有关生产时候的注意事项,其中一条就是一定要多活动,生的才快,又列举了很多例子,黛玉听出,凡是不爱躺倒的大多好命,也没遭什么罪,相反若是总在床上躺着,难产的情况就多些。
王嬷嬷捧着一摞衣裳走过来说道:“主子瞧,这是明儿坐席时穿的,没准啊,咱们刚刚庆贺了主子的生辰,就要迎接小主子的到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