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雁端上茶来,黛玉亲手捧到跟前,水泓道:“我自已来,你可千万小心点,都这个月份了,还管什么刺绣生意的,实在不放心,就交给林福生,我看他可真是个人才,他把各行各业料理的多好,又不张扬,想给个皇商的名份你又不愿意。”
“你胡闹呢,皇后的娘家人做皇商,也不怕有人说三道四的。”
水泓伸出手指刮下黛玉的小鼻子,说道:“你还怕这个,帝后一体,若有人指责你的不是,那就跟在指责我一样,林福生这么多年都没有仗势欺人,这点儿我很佩服,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难道做了皇亲反而嚣张起来?”
“总归不妥,避嫌是好的。”
“好吧,依你,不过我想把这件事公布出去,这样你这个皇后能更快被百官接受。”
“你怕他们笑我娘家无人,我可是北燕公主。”
水泓心中从未将赫连哲翰当做黛玉的亲人来看,“那是两回事,就算我和母后再怎么护着,各王府之间也会有议论的,我不想让你受到那样的伤害,可是又没法子去杜绝,皇后娘家无人,但财大气粗,可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
“你怎么把我说成个俗人一般。”
“有时也要俗气一把的。”
两人正说着,冰湖轻咳一声,水泓道:“有话就说,皇后专心致志的,你这一咳反而吓她一跳。”
“回皇上皇后,有金陵贾家的人来,说是娘娘的大舅母,还一个丫头陪着,两人看样是走着来的,衣衫褴褛,脚下的鞋子都破了,她们那样站在别苑外头也不好看,奴婢想着,娘娘曾说过,要为小主子积福,便做主来回。”
正说着,雪雁也走进来说道:“娘娘,是大太太与紫鹃,不知怎的听说娘娘滞留与此,想来请安呢。”
自打出了京城,再没听到过贾这个字,猛然听到,还挺陌生的,水泓问着黛玉的意思,黛玉说道:“紫鹃我是不见的,大舅母对我虽然不过是面上情,倒也没害过我,雪雁,你去领她进来吧。”
水泓回避了出去,黛玉在房里足足等了一刻钟,才隔窗看见雪雁带着刑夫人走过来,晶绿在身边说道:“呀,雪雁姐带着大太太去洗漱过了,穿的是王嬷嬷的衣裳,难怪这么久呢。”
雪雁先一步走进来说道:“娘娘等急了吧,大太太一身打扮破烂不堪,实在不能入目,有碍观瞻,奴婢让她去收拾下才带了来,娘娘这就见她吗?”得到黛玉的同意之后,雪雁一挑门帘,进来一位老妇人,进门先跪下磕头。
记忆中的大舅母比二舅母要年轻一些,想是因为续弦的缘故,眼前这个中年妇人,已没了半分雍容,黛玉示意雪雁扶她起来,晶绿早拿过一个小凳,请刑夫人坐下,刑夫人犹不敢,进来这半日,也不敢抬头,唯一认识的只有雪雁,还没有几分好脸色,不过还好,不像紫鹃那样不着人待见。
“大舅母这是打哪儿来?”
黛玉的声音还是那样轻轻柔柔的,刑夫人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她仍旧是原先那个模样,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略微胖了一些,虽然贵为皇后,并没什么架子,先前她还担心着究竟能不能见到面呢。太后懿旨册封黛玉为后,大赦天下,她也有了自由,一路上与紫鹃历经千辛万苦来到苏州,路随不远,只因没有车马,也走了好些日子。
到了苏州才发现处处有侍卫兵马看守,好说歹说才进了城,幸亏紫鹃想了个法子,找到当地府衙,说自已是皇后的亲舅母,那知府半信半疑的,但想谁敢贸然认亲,也怕得罪了皇后,便让人领到别苑门前,侍卫将此事报与冰湖知道,雪雁一见乃是旧相识,不愈理睬,刑夫人说只是想来祝贺皇后,并没别个意思,冰湖动了恻隐之心,才回了进去。
“托娘娘鸿福,罪妇等人也被赦免了罪过,允许四处走动,只不许进京,罪妇一来是贺喜请安,二来是想求求娘娘,能不能让罪妇进京看孙子一眼,凤儿生下那孩子,直到现在罪妇还没见过呢。”
黛玉疑道:“就只你一人吗,大舅舅呢?”
“没了,自回了金陵,就病了,说来也巧,偶然遇到了薛家的人,老爷去跟薛蟠拼命要银子,被那薛大傻子一把推到,病上加病,一病不起就没了。”
薛贾两家的公案黛玉一无所知,此时刑夫人絮絮叨叨说起,才明白一些,刑夫人的到来勾起了黛玉对过去的回忆,就像压箱底似的,到了一定时间依然被翻腾出来晾晒,否则会发潮发霉。
“娘娘?”雪雁试探着,黛玉回过神来又问起同去金陵的贾家族人,刑夫人道:“家败了也就散了,各过各的日子,罪妇只知道二太太如今也放下太太架子,自已承揽些活计糊口,赵姨娘没了,环小子也不知哪去了。”
刑夫人的模样让黛玉起了恻隐之心,吩咐雪雁领着先休息再做定夺,刑夫人没听到准话,一路上只是问着:“雪雁姑娘,皇后娘娘能允我进京看看孙子吗?只看一眼,我就回来。”
雪雁对贾家上上下下的感情还不如黛玉,听此言便道:“皇后娘娘的心思也是能胡乱猜测的吗,你只管等着,若允了会有人告诉你的。”
刑夫人随着雪雁往外走,正碰上王嬷嬷出去领着紫鹃进来,想一起安置,雪雁吓了一跳,忙拉过王嬷嬷说道:“娘娘对紫鹃厌恶的很,嬷嬷怎么还把她领进来了?”
“娘娘只说不见,又没说留在外面置之不理,我看她站在外面孤零零的,也怪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