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样子了,还坐席。”黛玉指指自已的肚子,突然身子一缩,脸上现出痛苦的模样,额头已冒出汗来。
每隔一刻钟的疼痛已经持续了一断时间,太医和嬷嬷们料着最晚明早孩子就会降生,水泓满心想进内相陪,孰料黛玉说什么都不肯,在这关键时刻,水泓也不敢拧着她,只能徘徊在门外,一遍遍的追问里边的情况。
水泓焦急的模样众人都看在眼里,也不敢相劝,只有方医正近前两步回道:“皇上莫要焦心,皇后娘娘身子骨可比初见之时好多了,脉向强劲,且胎位也正,一准儿没事。”
就算有方医正的保证,水泓还是不能放心,听见里边黛玉压抑的哼叫声,只觉得心都要碎了,几次意欲推门而入,又怕黛玉生气,抬起的手放下再抬起,犹豫不绝。
“玉儿,我进去陪你好不好?”
等了半刻也没动静,水泓刚要推门而入,就见雪雁走了出来,行礼后说道:“皇上,娘娘说女人生孩子时形容是最丑的,不想皇上看见,请您离的远远的,最好连叫声也别听见。”
这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管顾着这些,水泓生怕她在里边分心,增加痛苦,便道:“你去回皇后,朕去书房批奏折,让她安心。”
雪雁进门去,水泓在一边坐下,耳听得里间唉哟的声音不停的传来,突然屋里静静的,鸭雀无声,水泓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什么,推门就闯了进去,只见黛玉躺在床上,满头满脸的汗,老嬷嬷见皇上来了,都忙让路。
水泓蹲在黛玉床前,握住她一只手说道:“我在外面实在呆不住,你就让我进来陪你吧,我又不多话,安安静静的在一边还不行?”
黛玉刚好疼过一阵过了劲,心头松散了许多,本就痛的心烦,见水泓不听劝阻硬闯进来,不由得生了气,一边喘着气一边说道:“女以悦已为容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水泓不肯放手,“你美的花都失色,天地万物也向你臣服,我更是喜爱的不得了……”
“都说女人生孩子时是最丑的……根本没法子看,我不要你看到这些。”
“可是我想陪着你,有我在身边不好吗?”
“你快出去。”黛玉挣扎着要起来。
水泓忙起身说道:“你别生气,我马上出去,你看我已经往外走了,我已经出去了,关上门了。”
门又一次被关上,李嬷嬷扶起黛玉,用小勺喂了几口提气的参汤,刚刚躺下,黛玉就愣住了,王嬷嬷心里有数,一边收拾一边道:“娘娘放心,这叫破水,这回可快了。”
说着快了,疼痛又一次袭来,水泓只觉得连自已的肚子都要疼起来了,实在热的受不了,转身来到院子里,看夜空星光点点,月亮倒是美的出奇,水泓从不信神佛,此时却情不自禁的在心中默念起来,希望诸神保佑玉儿平安生下孩子,希望岳父岳母保佑玉儿不要受太多的苦。
慈寿宫中,太后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到晚间好容易睡着,不知怎的突然就醒了,蕊芯掌灯,取了一件外衣给太后披上,太后朝着桌上的自鸣钟望了一眼,已经丑时过半了。
“太后睡不安,奴婢点上安神香可好?”
太后摆摆手说道:“今儿是皇后生辰,这孩子若和她母亲同日生辰,倒也巧了。”
“方医正走时说过,估摸着皇后娘娘要等到十七之后才会生产呢,今儿才十二。”
“早几天也正常,尤其是男孩。”
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莫不如起来到佛堂念经为玉儿母子祈福,自打泓儿找到了玉儿,宫里就派过去好些太医和接生嬷嬷,每隔个四五天,太医就会遣人报信,细诉皇后的身体状况,按太医所说,应该是不成问题,可玉儿是头胎,她的身子又单薄,究竟能不能挺过去还在两可之间。
太后在佛堂念了两卷经,只觉得心中越来越不安,便要人打开祠堂预备陪在列祖列宗身边寻求安慰,还未走出房门,就听见蕊珠惊讶的喊叫,太后正心烦,不由得训斥道:“慌什么,跟在哀家身边多少年了,处乱不惊到现在还没学会吗?”
蕊珠跪了下去,仍不死心的指着身后的花盆,结结巴巴的说道:“太后您瞧那牡丹花,真的是花苞呢。”
太后快走两步来到花盆前,仔细打量着,果然如蕊珠所说,这花苞前几日就出现了,只是还没到时令,太后也没当回事,以为是新发的叶子,如今看的清清楚楚,确实是花苞,而且有愈长愈大之嫌。
这牡丹的花苞是寓意皇后的生日,还是暗示太子要到来呢,太后迅速到了祠堂,祈祷玉儿母子平安无恙。
黛玉疼痛的叫声间歇的时间越来越短,这期间太医几次入内把脉,皆断定再有一个时辰孩子必定降生,水泓坐在外面只觉得太阳穴蹦着疼痛,瞟一眼时辰钟,原来不知不觉中都快卯时了,若是在京里,马上就该到上朝的时辰,这时再听里间,黛玉的声音已不那么明显,反而是接生嬷嬷们一直在叫着:用力。
水泓双手抱拳做祈祷状,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无法安生,一把推开外屋房门,突然眼前一花,一道黎明前的曙光出现,水泓仔细盯着天空的变化,墨蓝色的天边抛出一条线来,这条线闪着金光一直映入水泓的眼中。
从春到秋,从夏到冬,水泓见识过无数的日出,却从没认真去等待过,只见一缕红光自云霞中冲出,是那么的晶亮耀眼,仿佛能看出很多种颜色,墨蓝色的天空渐渐变淡,一抹红自云层中飞跃而出,水泓陷在震撼之中无法自拔,突然一声婴儿的啼哭传来,不禁心中一热,转身就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