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悲伤着,珍珠小跑着进来,鸳鸯不等贾母发问,便道:“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样慌张?”珍珠跑的太急,站在地上半日才缓过来,说道:“老太太,大老爷和二老爷吵起来了。”
贾母听了一言不发,只是冷冷笑着,鸳鸯看贾母没什么反应,忙道:“老太太,您不过去看看吗?”
“去看什么,已经分了家,各人过各人的日子,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难道还能大打出手不成?”
鸳鸯看向珍珠,问着发生什么事,珍珠歇过气来,说道:“那日两位老爷合计着卖了府里两处庄子,凑齐了宫里皇贵妃的银两,后来谈到了分家,说是老太太已没什么财产,那就两房只宣布经济上独立就算分家了,庄子上进贡的东西,大老爷占四,二老爷占六,当时两位老爷都同意了。”
贾母不解,问道:“如何不是平分,大老爷肯吃这个亏吗?”
珍珠不好说,鸳鸯便解释着因为老太太归了二房,所以如此分派,贾母冷笑着说道:“那等我死了,他们不是还要重新分派吗,现在又为什么吵?”
“方才二老爷说将府上剩下的庄子理一理,大老爷不让看,说到时只管分银子就行,二老爷听大老爷反对,反而起了疑心,非看帐不可,这一看,可就看出事了。”
贾母也来了兴致,问道:“出了什么事,难道庄子凭空飞了不成?”
珍珠点点头说道:“到底是老太太,一猜就中,咱们府中一共九处庄子,现在只剩下三处了。”
贾母愕然,还有四处庄子哪去了?
宝钗接了信赶到的时候,贾赦兄弟已经吵完了,两人都气呼呼的各自坐在一边,刑王夫人相陪着丈夫身边,宝钗是小辈不便插嘴,只是上前行了礼,站到了王夫人身边。
贾政仍旧怒气冲冲的,九处庄子,为还黛玉家产,迫不得已转让了两处,若不是王夫人提醒应该查查帐,根本想不到大老爷竟然私自将四处庄子换成银两,入了薛蟠的股,怪不得大老爷那样大方,一向爱计较的人肯拿四,原来他有更大的利益。
王夫人斜着眼睛看向宝钗,宝钗此时尚不明原因,悄声问道:“太太怎么了?”
“你还问我怎么了?我看荣国府这家产,就算不被林丫头那个狐媚子折腾光,也得被你们兄妹给算计没。”王夫人没好气的说着,听说薛大傻子现在很会做生意,稳赚不赔,入了他的股只要坐等收钱就好,这么好的事,却落在了大房那边,若不是今日发现了,一两都得不着。
“宝钗做错事,太太只管责罚。”这些日子,自打王夫人得病以来,宝钗挨她的骂已经习惯了,先时还体谅着王夫人在病中,等她病好了之后,宝钗才发现,原来她竟是成心在公众面前给她难堪,这样一灰心,宝钗也就不像从前那样谨慎小心了。
王夫人确实想大骂一通的,又怕失了身份被刑夫人这个填房看笑话,看宝钗虽然卑微的低着头,脸上却连一分愧色都没有,更加生气。
这事本来就是贾赦理亏在先,这会儿被发现了,也只能同意二一添作五,从薛蟠那里得来的红利一人一半,王夫人又提出,在铺子里的红头帐本上,增加贾政的名字,贾政正要举双手赞成,一看兄长夫妇皆露出轻蔑的眼光,不想被他们给小瞧了去,贾政说道:“就这样吧,已经说开了,哥哥嫂子还能让咱们吃亏吗?”
话是对王夫人说的,贾政私心里还是希望兄长能说句话,虽然不是一个母亲,好歹也出自同一个父亲,二房穷了,大房再有钱,出门在外脸上也挂不住不是。
贾赦站起身来,说道:“咱们兄弟一切好说,有宝玉媳妇在这里,你也不用怕我赖帐,是她娘家哥哥的铺子,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当初说好的,半年一分红,前几****说没钱,薛蟠给我送过来五千两,日后在息里扣,你若钱紧,等会儿就将你的那一半送过来,有财一块发。”
虽未得到预期效果,但贾政听到了来自兄长的保证,也放下了心,恭恭敬敬的送走了兄长夫妇直接去了书房,贾政这些年来只知道读书做官,与世俗家产一窍不通,直到手上没有可以花用的银两,才知道着急。
王夫人见外人离去,回身就给了宝钗一巴掌,骂道:“你即是我的外甥女,也是我的媳妇,怎么吃里扒外的向着大房,四处庄子,还是最好的,值几十万两银子,是咱们府里的根本,拿钱出去做生意,一本万利,若不是我思维敏捷,这便宜都让大房赚去了,那三处破庄子,一年能产出多少东西,咱们娘们还不得喝西北风啊。”
若是原来,宝钗一定会跪下请求王夫人的谅解,可是如今宝钗的心也凉了,不但没安慰王夫人,反而在心里暗暗叫好,一直以为整个贾府只有王夫人待她最好,等有了事才发现,在王夫人眼中,什么都比不得银子重要。
王夫人气的直抚着自已的胸口,斜着眼睛等着宝钗给她赔礼,岂料宝钗只是福了一福,说道:“过会儿就到预备晚饭的时辰了,宝钗昨儿又典当了两只金项圈,买了几只鸡,老太太和太太这阵子劳心劳力的甚是辛苦,很该补补才是,这就过去瞧瞧,太太歇着吧。”
转过身的那一刻,宝钗挺直了脊背,不等王夫人开言,便走出了荣禧堂,王夫人诧异的望着宝钗的背影,心中暗道:宝钗这孩子吃错药了。
宝钗回到了自已的屋子,关上房门,发疯一般的摔了一阵东西,才气喘吁吁的坐下来,猛然想到回来这半日,也没见到宝玉,整理下衣服又重梳了头,刚打开房门,见莺儿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