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安德烈家的路上,玛拉还在三菱银行门前耽搁了一会儿,当她回到车里时,康恩双脚高搭在方向盘上,口角流着长涎,正呼呼大睡着,听到关车门声,他霍地直起身来,两眼带着一抹惊色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玛拉。
“怎么?”玛拉轻笑道,“见到我象见到鬼似的,我有这么可怕吗?”
康恩“噢”了一声,擦着眼角眼屎嘟囔道,“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在教堂里见到的那个黑影子一直在我眼前晃着,我就是看不清它的真面目,真见鬼了。”
玛拉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实际上,你从教堂里回来后,我也一直有种不好的预兆在心头萦绕着,”说到这里,她碧目斜睨康恩,嘴角挂上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康恩被她瞪得心虚了,拉开手刹,启动汽车,假装专注开车。
玛拉心里明白康恩干了些什么,既然康恩不说,自己也不点破,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心照不宣就行了。
车子向前行驶了一英里,在路口等红灯时,康恩问玛拉:“你刚才去银行干嘛?”
“沙克勒委托我把他账上的五十万美金转到安德烈位于大开曼岛的一个秘密帐户上去。”
“五十万美金?”康恩打了个唿哨,冷笑道,“看来沙克勒也已看出安德烈并不信任他,现在开始用钱来笼络他了,做教主做到这个份子上,真是可悲啊!”
“沙克勒手里害了不知多少条性命,对这种人提防点,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玛拉蔑声说道,“我看安德烈也是个可怜虫,好不容易摆脱沙克勒控制了,没想到六年后又重新被他给找上。”
康恩忽然摆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问玛拉,“你说刚才见到沙克勒的帐户了,这老家伙帐户上有多少钱?”
“此刻FBI和国土安全局正紧盯着沙克勒所有的账目使用记录,他怎敢用自己的帐户?”玛拉说道,“他给我的是个名叫爱德华的帐户,估计是以他的亲信开的帐户,有六百多万美金。”
“哇噢,六百万!”康恩感叹一句。
玛拉白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动什么脑筋,这就是沙克勒之所以要我帮他转账而不是要你帮忙,他知道我志在‘半月废墟’,而对他的钱财不感兴趣。”
“只有白痴才会不爱钱。”康恩啐道,“特别是沙克勒这种人,他手里的钱叫不义之财,对付这种老奸巨猾的吸血鬼,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身上的血也吸干。”
玛拉没受他的诱惑,她笑了笑,说道,“若说到老奸巨猾,我看你一点也不输给他。”
康恩嘻嘻笑了,不吭声。
玛拉说道,“你早晨给我们弄早餐时,在沙克勒的咖啡里滴了一滴什么东西?”
康恩做了个怪脸,笑着说,“看来我干什么都瞒不过你那对精灵眼睛,不错,我确实在沙克勒这老家伙的咖啡里点了一滴‘配糖蛤蚌毒素’。”
“贝类毒素!”玛拉惊叫起来,“你疯了,贝类毒素比蛇毒还要厉害,你要毒死他也得待到咱们把‘琼斯笔记’弄到手再下手啊!”
“你放心好了,不会那么快把这老家伙弄死的。”康恩在一个路口停下车,向玛拉打了一个手势说道,“我在这个蛤蚌毒素里混合了一种抑制毒素的蛋白酶,蛋白酶的效用是48小时,如果在这段时间内那老家伙没吃我给他的解药,48小时后他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我这是个预防措施,他若敢对我们使坏,这滴毒素就是预埋在他体内的定时炸弹,嘿嘿……”
玛拉耸了耸肩膀道,“沙克勒现在是糟老头一个,对我们没多少威胁。”
“你真是这么认为的?”康恩转头看着她的眼睛,揶揄道,“只怕未必吧,我听说这老家伙的幻术和风系魔法在北美巫师界里是首屈一指的,再加上他老谋深算,现在在对我们隐藏实力,你不觉得吗?”
“我不觉得。”玛拉反驳道,“我暗中探测了一下他的体质,他的体质到现在还比较羸弱,身上的魔力肯定没有恢复,甚至连以前的十分之一都不会有,这么微弱的魔力,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我们走着瞧,他是否对我们隐瞒他的实力,我自有办法让他显露出来,你就等着看好戏吧。”康恩神情笃定地说道,“他要是真如你说的还没有恢复到以前的魔力,我自然会解了他身上的毒素,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毕竟我也想看看‘半月废墟’是什么样子。”
玛拉的嘴角弯起一抹笑意,没有吱声,事实上老康恩所担忧的也是她所担忧的,如果沙克勒已经恢复以往的魔力,其实力就绝不可小觑了,只怕自己与康恩联手,都未必讨得到好去,到时候别说是从他手里要到“琼斯笔记”了,恐怕连命都很难保。所以,就算康恩不在沙克勒身上下禁制,自己也会想办法在他身上动手脚的,只有完全确定他对自己没有威胁,她才会真正放开手脚应付“天主信公会”那一方面的事情,这一点,她和老康恩的想法是一样的。
她虽然不知道老康恩将用什么办法试探沙克勒,但她知道,这种办法肯定有一定的危险性,事实上,她自己现在就能感觉到这个危险离自己不远,精灵的感应能力在这个星球上是名列前茅的,老康恩能感应到的东西,她当然不会例外,她甚至预测出这种危险不仅阴险,而且邪恶,可是,她抱着与康恩一样的心思,要探出老沙克勒身上倒底有多少实力,冒上一定的险是必要的。
两人交谈间,车子已经驶进安德烈别墅的车库里。
房间里,沙克勒正与安德烈低声交谈着什么,看见玛拉和康恩走进来,两人停止了交谈,沙克勒问玛拉,“今天你们到‘天主信公会’的教堂里去有什么收获?”
“你以为要打探一个人隐藏多年的底细,仅靠一天两天的努力就能成吗?”康恩不冷不热地奚落道,“坐着说话的人不知站着的人腰疼,安德烈先生在‘天主信公会’待了六年还没得到什么消息,我们就去了一次,要能找到什么才怪。”
安德烈羞赧地低下头。
沙克勒对康恩的冷言冷语充耳不闻,他的目光紧紧地看着玛拉,他知道,在这两人里,玛拉才是收集情报的真正高手。
玛拉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她弯了弯嘴角,指着抱在手里的手提电脑淡声说道,“也不是毫无收获,我得去守着电脑了,如果有有用的信息,我会抓住的。”说完,她转身向楼梯走去,走到楼梯脚,她又停下身子,对沙克勒说,“对了,大开曼岛上的那个帐户上的钱已经到帐,你叫安德烈自己去核对一下。”
沙克勒点点头,又高声问她,“对了,我的帐户里现在还剩下多少钱?”
“还有六百二十万。”
沙克勒叹息了一声,苦笑道,“唉,我老了,现在又被通缉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死亡或被抓回去,看来,得找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来管理这一笔钱了。”
安德烈在他身后听见这句话,眼神闪烁。
康恩抢说道,“你可以委托我来管理,我会帮你再投资,保证五年里翻一翻。”
玛拉听出沙克勒如此说话实际上是想引诱安德烈,至于说沙克勒的动机是什么她懒得去管,她转身上了楼梯,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康恩见玛拉上楼了,也对沙克勒说道,“我去做午餐,昨天我买了上好的牛排。”话声未落,人已溜进了厨房。他这是心虚啊,与沙克勒这种老奸巨猾的人打交道,与他多说一句话,或者多露一个眼神,就意味着自己露底的概率高上几分,所以还是能避多远就多远。
沙克勒看着康恩的背影,怔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对安德烈说,“你现在可以打个电话到你在大开曼岛的银行里去核对一下,刚才我在你的帐户上加进了五十万元钱。”
安德烈闻言不禁面色通红,也不知他是兴奋还是羞愧,接着,他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询问了几个问题,过了半分钟,他收起电话,激动地对沙克勒感激道,“教主,你对我实在太好了,对于你出狱,我一点力也没有使上,可你对我却这么慷慨,我真不知该怎么感……”
沙克勒摇手制止他道,“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了,这些年你也不容易,一直潜伏在‘天主信公会’里帮我监视着奥兰多·亚丁这家伙。现在的‘摩林教’里,象你这么忠心之士是越来越少了,我不对你好点,还对谁好?我也只有你一个人好相信了,所以,希望你能象我信任你一样的信任我。”
安德烈感激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点头,他眼睛向门外睃了一眼,对沙克勒说道,“玛拉小姐和康恩先生也算是你的亲信吧,是他们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的。”
“不,”沙克勒断然摇头道,“他们与我之间的亲密关系绝无法和我与你之间的亲密关系相提并论,我与他们之间,不过是利益上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紧密,实际上,他们和我之间是有一道深深的鸿沟的,他们两人是相当危险和邪恶的,你千万要提防他们,有话不要乱说,有什么事情可通过我来转告他们。”
安德烈点了点头,他再怎么愚钝,也看得出这三个人是面和心不和的,他们之间是由一根很微妙的细线相连着的,至于这根细线是什么,他现在无法知道,也很难揣测,因为他们三人都比自己更狡猾。
沙克勒拉着安德烈坐在沙发里,用很低的声音问他,“你在‘天主信公会’里待了这么久,事实上,从‘天主信公会’的新教堂开始建造的时候,你就以一名建筑师的身份亲自参予其中的建造工程项目了,所以,在我看来,你手里所掌握的有关于‘天主信公会’的秘密绝不止是你前面所告诉我的那些,一定还有更深一步的内幕,是吗?”说完,他的眼中闪出炯炯的异光,紧紧地罩住安德烈的眼睛。
安德烈被他看得额头开始冒汗了,他支支吾吾地勉强支撑了半分钟,忽然,他的面色变得苍白,眼珠越睁越大,到后来几乎脱眶而出,此时他的眼光正好正面着房间的门,只见他惊恐万状地指着沙克勒身后,想说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只好不停地骇叫着:“上帝保佑我吧……上帝啊……”
沙克勒对他如此怪异的表情大惑不解,他随着他的目光扭头向身后看去……
……一条黑色的影子如幽灵般无声地穿过门,向沙克勒身前飘过来,沙克勒倒吸一口冷气,脑海里“轰”地一声巨响——“这是什么?魔鬼么?”沙克勒惊声高叫道,只见这黑影高达八英尺,身体几乎填塞了这个房间的半个空间,它所经过的空间全部笼罩在一片漆黑的黑暗中,黑影的模样看不真切,它的身体裹在一层朦朦的黑色烟雾里,只在两眼的地方露出两道蓝晶晶的光芒,只有上肢,却不见它的下肢,它的下半身如同阿拉丁神灯中的灯魔一般呈烟雾状,形容十分的恐怖。
看见有可怕的黑色魔怪向他扑来时,沙克勒不象安德烈那样被完全吓懵了,他一边闪到沙发后面,一边高声喊道,“玛拉、康恩,救命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