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魔怪并不急着伤害沙克勒和安德烈,它的影子不断在房间里扩涨着,朦朦黑雾中,两道蓝晶晶的目光骤而变成了四道,极端的骇人,安德烈已经被吓得尿裤子了,手脚如同软脚蟹一般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沙克勒拉起他,勉力向窗户方向逃了几步,在窗前,安德烈彻底瘫倒逃不动了,沙克勒不得不停下身子转身后顾,只见那黑色魔怪离他们仅有两米之隔,黑影发出如秋风拂叶般的欷歔声音,上肢缓缓伸出,黑漆漆的手状怪肢上长着泛着蓝紫色异彩的尖利长指甲,向他和安德烈抓来。
窗边桌上摆着几只花瓶和摆设,沙克勒一边抓起花瓶向黑色魔怪扔去,一边高喊救命,可是,玛拉和康恩并没有及时出现救他。
是这个黑色魔怪使了什么魔法,使得这个房间以外之人耳目全部闭塞了么?还是它在进门前已经先解决了外面的两人?
其实都不是,事实上,玛拉和康恩两人就躲在门外的门框边上探头向屋里看着,房间里的情形全部落入两人的眼底,玛拉双手各握一把意大利造的贝雷塔手枪,而康恩的十指则变得如同豹的爪子般,又锐利又坚硬,两人早已做好准备,只是都抑忍着没有出击,玛拉低声对康恩嘀咕道,“上帝,看你引回来个什么怪物?这简直就是一个魔怪!”
康恩使劲扭动着他紧张得快僵硬的牙关,咕哝道,“这东西在教堂里就已经盯上我了,只是一直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现在总算看清楚了,上帝,好恐怖,怎会有四只眼睛?”
“这不是四只眼睛,而是有两个魔怪在里面。”玛拉道,她的眼神比康恩更锐利,能穿透黑色烟雾看清里面的情景,“不知道这是什么种类的魔怪,邪气好重,‘天主信公会’教堂里面怎么会有这么邪恶的东西?这不合情理啊?”
“怎么不合情理?”康恩判断道,“‘天主信公会’的主教与沙克勒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仇怨,否则也不会专门派人到监狱去暗杀沙克勒了,只是没有得手,他预感到沙克勒出狱后,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所以弄出这么一对怪物来对付沙克勒。这怪物一直在教堂里游荡,等到发现我在暗中查探主教的秘密时,它们就猜出我与沙克勒必有关联,所以一直跟踪在我后面……”
“而你,却假装不知道这回事,硬是把这个魔怪带回来了是不是?”玛拉阴郁地埋怨道。
“其实你早就明白我的意图了,”康恩嘬长着他的厚嘴唇说道,“只是你与我有同样的心思,所以一直没有点破,所以有责任你不能全推到我一人身上,你也有责任。”
玛拉低声咒骂了一声,这时房间里的黑色魔怪已经伸出上肢抓住了沙克勒和安德烈两人,只听他们两人同声惨叫着,显见痛苦不堪。
“好了,测试到此为止,”康恩伸开十指互相使劲对捏着,对玛拉说道,“看来沙克勒确实没有恢复魔力,否则他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玛拉有同感,她简略地说了一句:“两个魔怪,我们一人对付一个。”语声未落,已经快步跃进房里,手举双枪向那团朦朦的黑雾射击,随着四声激烈的枪响,黑色魔怪发出如海啸怒涌般的怪声,遽然如黑雾般散开,再消逝,沙克勒和安德烈如两堆烂泥般跌落在地上,两人面色灰白,表情是那种生不如死的模样,十分凄惨。
玛拉奔到沙克勒身边,探手摸他的脉搏,沙克勒睁开眼睛向她翻了翻眼皮,用沙哑的声音说,“放心,还死不了,你们两个怎么来得这么慢?”
“我们都有自己的事情,刚才没听见你们这房间里的声音。”玛拉说谎道。
忽听康恩在沙发后面喊道,“当心头顶。”
玛拉闻言仰面躺倒在地,想也不想地就举双枪向天花板射击,只见一团黑影正好即将罩到她的头顶上,它被子弹射中,再次化成一团烟雾飘散开来。
与此同时,康恩侧翻上墙壁,绕着房间转半圈,藉力腾空跃起,十指划出十道锐利的啸叫声飞扑向另一条正罩向安德烈的黑色魔怪,迫使那个黑色魔怪不得不放开安德烈回身面对他的扑袭,两厢里一接触,只听得凄厉的怒吼声与海潮奔涌声交相呼应,如豹般锐利的爪子与漆黑的双肢死死纠缠着,三秒钟后,康恩倒跌在沙发上,而他的对手,则散成黑烟,冉冉飘在天花板上。
“见鬼!”康恩向玛拉低声咒骂道,“这魔怪是怎么回事儿?我碰上它身体后,自身的力量快速流失,就好像我的精血在被他吸掉一样,可怕,太可怕了。”
玛拉拉起沙克勒向门口退去,却见又一条黑色魔怪由黑烟聚成魔怪形状,从侧面闪电般向沙克勒卷去,她不得不回身向那黑色魔怪射击,黑色魔怪被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再次击散,可是另一个黑色魔怪却“砰”地把门给关上了,康恩见状凌空跃起冲向它,兽语者的进攻是讲究速度与准确度的,只见他犹如一颗炮弹般直撞上黑魔的身体,在与黑魔接触的一霎那,手脚并用地打出十二爪踢出二十脚,手脚进攻的速度几可用闪电来形容,黑魔虽然吸噬去了他身上部分能量,却也被他强悍的攻击给击散了,散成数股黑烟,在空中冉冉聚成形状,酝酿着下一轮进攻。
“该死。”康恩退到玛拉身边,两人一同围护着沙克勒,他对玛拉嚷道,“快想个办法对付它们哪!这坏家伙,一会儿聚成实体,一会儿又散成烟雾,捉摸不定,杀不死,又赶不走,而且每次接触,都要吸走我身上的力量,真够讨厌的。”
玛拉紧握双枪看了紧闭的大门一眼,转对康恩说:“你带上安德烈,我负责沙克勒,我们从窗户里冲出去,必须离开这个房子到外面开阔的地方去,在这里我们施展不开手脚。”
躲在角落里的一个黑魔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骤然飘聚成形拦在窗户前,老康恩是个兽语者,兽语者既有山猫与豹子那样的灵动,又有大象与北极熊那样可怕的巨力,只见他怒吼一声,双手抱住身边的三人沙发向黑魔砸去,沙发如巨檑般怒撞上黑魔的身躯,不可思议的巨大冲撞力连同黑魔的身体一起撞碎玻璃窗,飞向窗外,玛拉抱住沙克勒的腰,跟随着沙发跳出窗户,康恩拉住安德烈,紧随其后跳出窗,在他身后,另一个黑色魔怪已经聚成形状,一双黑色上肢如黑蛇般卷向他的背部,眼见得要卷上时,却见窗外金光灿烂,阳光明媚,黑色魔怪的上肢被阳光照上,便如被火焰噬上一般,它怪嘶一声,硬生生地收回即将抓住康恩背部的上肢,与此同时,被沙发撞出窗户的黑色魔怪骤然散成几股黑烟,快速地飘向房子屋檐的阴影下。
眼神尖利的玛拉很快注意到这个景象,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高声对康恩说,“快走到阳光下面去,这两个魔怪怕阳光。”
老康恩拖着安德烈和沙克勒走到路当中去,玛拉手握双枪,碧目死死地盯着窗户方向,只见屋里的黑色魔怪也从窗户的荫影下贴墙飘游出屋,与躲在屋檐荫影下的黑色魔怪会合,两团黑色怪物忽然变化成一条黑色的影子,沿着屋檐荫影迅速游动着,飘到树荫下,再钻进灌木丛荫影下,飞速地向他们移动过来,魔怪的身体几乎与这些背光的荫影融为一色,若不是玛拉和康恩的眼力比人类高几倍,又是十分专注地盯着它们,还真无法看清荫影下面移动着可怕的魔影。
直到此时,玛拉和康恩方才明白,为何一直能感觉到邪恶就在身边,却无法看出究竟是什么东西紧随着他们,原来这种可怕的魔怪能以所有物体的阴影为掩护,它们的身体与背阳的荫影融为一色,如果不是仔细盯住它们,是很难发现的。那么这一对魔怪是如何紧跟着他们来到安德烈家的呢?道理很简单,它们是贴附在他们汽车底下的阴影中跟来的。
玛拉和康恩不安地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心里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幸亏现在是白天,这种魔怪因惧怕阳光而威力大打折扣,可若到了晚上呢?
很显然,必须摆脱这对魔怪的纠缠,否则后面的事情就相当麻烦了。他们两个怀着同一个心思,这时康恩指着房子东侧一片开阔地向玛拉喊了一声,玛拉向那片开阔地望去,开阔地是一大片呈圆形的平坦草坪,面积约有五英亩,当中没有一棵树木,几只洒水器喷射着雾状水花,不停地旋转着,这是当地人晒日光浴的最佳场所,草坪对面就是人流如织的大马路。玛拉明白康恩的意思,草坪呈圆形,上面没有任何荫影,他们从草坪当中直穿过去到达对面马路,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搭上出租车或公交车逃离这里,而那一对魔怪因为惧怕阳光,就不得不绕着草坪四周的树荫下追赶他们,其间有一段时间差,可令他们摆脱这对魔怪的纠缠。
玛拉和康恩怀着同一样的心思,各拉上一个人撒开双脚直沿着草坪中心向对面大马路上奔去,此刻他们也无心去管那一对魔怪追到哪里了,一心只想着以最快的速度奔到马路上,争取摆脱魔怪。
穿过草坪,奔上马路,正逢有一对男女在路边拦着一部出租车,四人奔上前去,非常野蛮地挤开那对男女,钻进出租车,摧着出租车司机把车驶离草坪附近的路段。
出租车司机闷声不响地把车开了约五分钟,这才问坐在他身边的玛拉:“小姐,你们倒底要去哪里?难道我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开下去?”
玛拉为难地看了后面沙克勒和安德烈一眼,迟疑了数秒钟,说道,“把车开到希尔顿大酒店去。”
“去希尔顿酒店,为什么?我不想住到该死的酒店里去。”沙克勒不满地嚷道。
康恩附耳对他说道,“这对魔鬼现在已经知道安德烈住的地方,住回去就等于回到地狱,所以说,安德烈你以后也最好搬离那里,这幢房子已是不祥之地了。”
安德烈点了点头,他倒无所谓房子的问题,事实上,这幢房子他本来就不打算住下去了。这时沙克勒以安慰的口吻对安德烈说道,“你别难过,房子方面的损失我会以金钱的方式为你补偿的,反正我这些钱不用掉也浪费了。”
安德烈被他如此一说,脑子里兴奋得顿时晕了,他满脸通红地感激涕零道,“教主,你真客气了,对我这么好,事实上,前面我对你撒谎了。”
沙克勒不以为意地淡笑道,“每个人都有小秘密,我现在身无落脚的地方,暂时在你家小住一段时间,无意探测你什么秘密,所以你用不着感到难过。”
他越是这样淡然,安德烈越是感觉愧疚,就象小学生做错事那样,羞赧地对沙克勒坦白道,“两天前我告诉你我没有结婚,实际上我是有妻子和两个女儿的,他们现在住在巴克黑德地区的一套房子里,我……我……”
沙克勒摇着手制止他把话继续说下去,他幽幽地叹息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现在是全国通缉的逃犯,不能连累你的家人。”
“没关系的,教主,”安德烈激动道,“现在就去我家住下吧,那地方比较幽静,环境也很优美,我妻子和孩子不会介意的。”这个安德烈,其实心里在打着小算盘,他想博取沙克勒的信任,然后成为那笔六百万元钱的管理者。
玛拉和康恩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口中没说什么,心里同时叹了为他惋惜:安德烈这只小苍蝇最终还是掉进沙克勒的猪笼草里去了。
其实,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小苍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