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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边塞诗人高适和岑参(1)

高适和岑参是唐朝发展到极盛时期最著名的两个边塞诗人。

高适(704年-765年)的郡望是渤海蓚县,其地唐属德州,今属河北景县。他的祖父是唐高宗时期的名将高侃,父亲高崇文官终韶州长史,韶州即今广东曲江。高适早年便随父亲旅居岭南。高崇文后来死在任上,高适就又回到中原,客居梁宋之间。高适在诗中多称自己住在“宋中”“淇上”上”。宋中是当时的宋州睢阳郡,其地为今河南商丘。淇上是当时的卫州,今河北卫县;濮上是当时的襥州,今河南信阳,两个地方当时都在黄河以北。位于淇、濮与宋中之间的就是梁,当时为汴州,即今河南开封。高适自己在淇上有一所别业,但收入很有限。父亲死后,高适贫苦无依,靠着向亲朋好友索求借贷维持生计,这就难怪他的行迹会遍及梁、宋、卫这样一片广大的地区了。

高适的性格,拓落不拘小节,务功名,尚节义,喜言王霸大略,衮衮不厌,属于心胸豁达、擅长纵横论辩的一类。他不愿意耕作,不屑于料理他那份田产,也就是“不治生事”。历史上像他那样不治生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汉高祖刘邦,一个是东汉光武帝刘秀的哥哥刘縯。刘邦和他的二哥“刘仲”比,刘縯和刘秀比,都是出名的能“不治生事”。当然,高适所生逢的年代天下太平,李唐的运脉正,他不可能有什么非分之想。然而自宰辅以下还是可以做的,这个志向也已经不小。偏偏他又耻预常料,不愿参加普通的进士考试。耻预常料,那就是想要考取特科,即皇帝亲自主持的制科。这却要等待机会,因为它不是年年都有。谁知时光飞逝,一等就是三十年。三十年光阴,即使是从九品的小官做起,熬年头也该熬到郡太守一级了。可是,高适等到两鬓染霜,依旧是两眼空空。万般无奈之下,他就只有效仿他的同乡、汴州雍丘高阳乡的郦食其,做不成儒者,便做酒徒。

《新唐书》说高适“少落魄”,应邵解释“落魄”之义,是“志行衰恶之貌也”。元代辛文房《唐才子传》说高适“隐迹博徒”。那么高适当时的志行之状,就可想而知了。酒之意在于狂,博之意在于赌,高适就在以他的全部生活做赌注,宁愿成为酒徒,宁愿生活一贫如洗,也要赌。凡赌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一朝成名,要么一落千丈。这期间高适的诗中常露出两种口风:一是胸怀大略,显出随时可以身干青云、青紫俯拾的气象;一是甘愿做一个草莽野人,隐迹田园而不求闻达。这就是进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之意了。放出这样两种口风有个好处:一是有了功名,足以显示出自己胜人一筹,我本不愿为官,但朝廷圣明,贤才必用,天命下达,我怎忍违之?即使终生不被任用,那也是我性情所好,不是我一心想做官而遭别人嫌弃,不能因此怀疑我的品行才智。

唐风豁达开放,士人求取功名都直言不讳,上书阙下,往往自报家门。李白有《上韩荆州书》,杜甫有《三大礼赋》,高适有《古乐府飞龙曲留上陈左相(陈希烈)》与《留上李右相(李林甫)》二诗。李白文中说:“日试万言、倚马可待,今君侯何惜阶前盈尺之地,不使白扬眉吐气,激昂青云耶?”杜甫说:“臣之述作虽不足鼓吹《六经》,至沉郁顿挫,随时敏给,扬雄、枚皋,可企及也。有臣如此,陛下其忍弃之?”他们言语之大,情意之急切,已到了直接伸手要官做的地步。这在后世是不多见的,但在唐代却很一般。从这点来看高适当时的工于心计,就不难理解了。

但是心计归心计,嘴上说归隐,外人看不出,而在高适自己心中却不能不焦急。而且,随着岁月蹉跎,他是越来越急,简直称得上是心急如焚了。古往今来赌输了,徒具英雄气概而老死于妻儿之侧的人,不计其数,高适很有可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然而,高适赢了。他这一出人博徒,果然才名便远。贾谊说:“吾闻古之圣人,不居朝廷,必在卜医之中。”后世的英雄豪杰,又何尝不是如此?高渐离、朱亥隐于市屠,侯生、张耳抱关守门,后来都名扬天下,令有志之士击节扼腕。天宝八载,宋州刺史张九皋荐举高适应制举有道科,高适终于诗名半天下,黄绶翻在身,一举跃登龙门。不过到天宝那个时候,制科已经很平常了,实际上仍是常科。高适也只当上一名县尉,一县之中,居于县令、县丞、主簿三人之下,所以三年后他就辞官了。直到天宝十二载,高适才盼到了他一生进退的第二次契机,就是由田梁丘推荐,到边塞武威(今甘肃武威),在河西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幕府中任掌书记。美中不足的是,这时高适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整整五十岁了。为这人生的一大博,高适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历史上年过五十才出头的有两个人,一个是赵人荀卿,年五十始游学于齐,后独霸稷下,三任祭酒,最为老师;一个是西汉的主父偃,一岁四迁,别人担心他太盛,他就说了那句名言:“臣结发游学四十余年,身不得遂,亲不以为子,昆弟不收,宾客弃我,我正日久矣!且大夫生不五鼎食,死即五鼎烹耳。吾日暮途远,故倒行暴施之。”到武威后不久,安史之乱爆发,正应了高适自己的一句话:“时平位下,世乱了高。”天下昏乱,忠臣乃见,高适以天下安危为己任,以功名自许,一年之中,连迁左拾遗、监察御史、侍御史、谏议大夫、御史大夫数职,转眼之间,就做到了淮南节度使。有唐以来,诗人显达至节度使者,唯高适一人而已。

历代诗人之中,数唐朝诗人的成就最大,但他们的身世地位也最为卑下。王昌龄、王之涣、李颀、常建,做官都是做到县尉即止。论其诗则光焰万丈,论其官则不过八品九品,在当时是极其微不足道的。无怪乎唐代殷墦在《河岳英灵集》中要感叹“才高无贵仕”了。其中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当时承平日久,员位已满,官吏滞壅;再一个就是士人自己这方面有了缺陷。唐前期的士人,虽然也参加科举考试,但仅把它看做是一种形式,一种智力标志。考的虽是诗赋,选出来的却都是深明吏治的人物,这些人出将入相,具有很高的政治才能。到后来就不同了,世风浮华不实,口上说有青云之志,实际上缺乏才干,眼高手低。即以李白、杜甫二人而论,其诗歌上的成就固然举世瞩目,但论其政治才能,像李白的终日沉饮傲放,引足令大臣脱靴,实乖大体,自然要遭斥退;杜甫性情褊躁傲诞,清狂龌龊无器度,自以为纯儒,而妻子不保,儿女至饿死,正应了司马迁那句话:“无岩处奇士之行而长贫贱,好语仁义,亦足羞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