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升迁就学曾国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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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到安庆去战斗 (1)

1.部队大换血

放下李续宾那边的大败不提,单说曾国藩这次出山,本来是要援救浙江的,可他刚到江西,进攻浙江的石达开部队已经退到福建去了。咸丰皇帝立刻改命曾国藩率军到安徽去帮忙。曾国藩带着人马刚要出发,原本跟石达开在一起的太平军将领杨辅清忽然跟石达开分了手,带着部队从福建又杀回江西,先后攻克玉山、德兴、婺源等地,进而攻占了景德镇。江西的绿营兵赶紧去攻打,结果让太平军结结实实地揍了一顿,全给打跑了。

这一来,江西又恢复到“无兵可用”的状态了。

这时候江西巡抚文俊已经下台,换上来的巡抚叫耆龄。这人比以前的陈启迈和文俊识相些,知道曾国藩这次是被皇帝“请”出山的,背后又有湖南、湖北两位巡抚支持,分量比以前重了十倍。所以不敢和曾国藩硬磕,对他非常客气。人家对老曾这么好,老曾当然也要投桃报李,现在耆龄请曾国藩帮着攻打景德镇,曾国藩也没有理由拒绝,于是扔下进军安徽的计划,命令自己的两个“手下”萧启江、张运兰带军马杀向景德镇。

其实萧启江和张运兰都不是曾国藩的“手下”,人家都是湖南巡抚骆秉章的人。

当然,这两位现在确实是在老曾的手底下工作,而且多少也都和老曾有些交情,不至于抗命不遵,于是景德镇攻坚战就此打响了。

为了指挥战斗,曾国藩把大营设在了江西建昌。

这一次,曾国藩手下的一万来人在一片狭窄地区和几万太平军交战,双方的兵力犬牙交错,战斗天天不停,每一座县城都反复争夺,不断易手,战场局面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自从再次统率湘军杀出湖南,曾国藩就无时无刻不想着重振声威,壮大队伍。可是眼前他还真没有这个能耐,因为手底下的人都是“借调”来的,不太好使。

但人生在世,只要还在喘气,“机会”两个字就无处不在——很多人说自己“我怎么就没机会呢”?这是他没有认真去观察,或者没有去努力。

眼下曾国藩虽然统率着“别人的部队”在外头打仗,可是只要找,拉拢人的机会还是有的。

首先,老曾拿出了当年初建湘军时的“法宝”,把部队(主要是“老湘营”,因为萧启江的人跟他关系太远了)召集起来训话,给他们讲道理,讲故事,做思想工作,借机让这帮当兵的对老曾有个好印象。

有了好印象之后,曾国藩就开始把“老湘营”的各级军官找来单独谈话,仔细询问对方的家庭情况,家里都有什么人,有什么困难,大事小事无微不至,问过之后就记录在他那个百宝箱一样的日记本里。

借此,曾国藩和“老湘营”渐渐拉上了关系。在后面的战斗中,“老湘营”和“曾系湘军”一直配合得很好,没发生过摩擦。等到后来张运兰战死,“老湘营”更是彻底靠上了曾氏兄弟这个“码头”,在剿捻军的时候,着实给老曾和他弟弟曾九帅卖了不少的力。

除了拉拢人之外,老曾在接见下级军官的时候,还练习给他们“看相”。

“看相”,这是真有其事的。

当然,这绝不是说“看”一眼别人的长相儿,就能知道他的“过去未来、祸福吉凶”,要说这话就成迷信了。但是有经验的人通过观察一个人的面目表情、眼神、交谈时的特点,可以粗略推断这个人的性格,这是有一定根据的。

下面是曾国藩在日记里记载的一些“看相”心得:

陈青云,眼圆而动,不甚可靠;

丁长胜,身长而笨,讷于言辞,目不妄动,可靠;

周惠堂,颧骨好,方口好,面有浑浊气。色浮,不甚可靠;

钟辅朝,目清而不定,明白,滑;

吴兰蕙,面偏神动,目有精光,调皮;

王春发,口方鼻正,眼有精光,色丰美,有些出息……其实很多做大事的人,都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看相”功夫。这是人生阅历和经验的积累,其内容未必相同,但都多少有些道理。

要想做一个出色的领导,学会看人是必不可少的,听其声,看其行。

这时候,有一个老曾当年在北京时收的学生跑来投靠曾国藩。

要说这个人可真是相貌出众:身高超过一米八,英俊潇洒,双目如电,说话中气充沛,言辞锋芒毕露,两条大长胳膊,手指细长灵巧,怎么看都是个人中翘楚,一见此人,曾国藩心里暗暗喜悦。

这个人名叫李鸿章,是安徽名士李文安的儿子,一个真正的青年才俊。十七岁考取秀才,二十二岁中了举人,道光二十五年(1845)来北京,拜在时任翰林院侍讲学士的曾国藩门下,老曾跟这个小伙子一接触,就觉得他才高志大,聪明过人,是个可造之才。不久李鸿章又中了进士,二十八岁就授了翰林院编修,在北京的这段时间,一直和曾国藩走动得很勤。

后来太平天国起义爆发,老曾回湖南办团练去了,李鸿章也跟着自己的老乡工部侍郎吕贤基回安徽老家去办团练。可他人太年轻,资历太浅,在安徽混得非常惨,而且霉运十足,走哪哪败,跟谁谁垮,先后提携过他的安徽巡抚周天爵、李嘉端,侍郎吕贤基,继任安徽巡抚福济一个个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打了败仗被朝廷撤职查办,混到最后,李鸿章眼看在安徽省内实在找不到一个靠山了,只好灰溜溜地跑到江西来投靠曾国藩。

对李鸿章这个小伙子曾国藩是又喜欢又不喜欢。喜欢他有才气有胸怀有胆识,不喜欢的是李鸿章性子太傲,脾气太暴,但这次一见面,发现李鸿章经过这几年的磨炼,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傲那么暴了,曾国藩挺满意,就把他留在了身边,经过一番悉心培养,左提右挈,终于把李鸿章培养成了自己的接班人。

那么李鸿章从曾国藩手里接的到底是什么“班”呢?

打破一潭死水的政治局面,替汉人争得思考和说话的权利,建立近现代化的工业基础,组建新式的近代化军队,把整个中国从“逐渐消亡”的下坡路上拉回来,给这个国家一个重新复兴的机会……在清末腐朽黑暗的天地间,曾国藩是第一个用头颅奋力撞击坚冰的人,但和每个“首创者”一样,老曾拼了一条老命,把自己碰得头破血流,却只是在冰层上砸出一条细细的裂缝。而李鸿章继承了曾国藩的遗志,苦苦挣扎了数十年,用自己的头颅和身躯拼命冲撞,终于把二百年死死冻结的冰层逐渐撞裂开来。

在中国近代史上,这师生二人,功不可没。

当然,这是后话。

李鸿章,还只是在曾国藩重新出山掌握湘军之后投奔过来的第一批人才,其后随着曾国藩手里的实权越来越重,投到他身边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不过在这些投奔过来的人里,最要紧的一个,还是老曾的亲弟弟——曾国荃。

曾国荃是跟着湖南人黄冕一起冲出湖南的,当时他是为了给黄冕“帮忙”,组建吉字营去攻打江西吉安,好让黄冕这个挂名的“吉安知府”能够有个地方当官。可是随着围攻吉安的战斗越来越激烈,曾国荃发现,原来黄冕的背后是湖南巡抚骆秉章,而骆秉章也发现,原来真正指挥“吉字营”的居然是曾国藩的亲弟弟!

等将来打下吉安,骆秉章怎么办?是把曾国藩的亲弟弟弄到自己的手下当“亲信”呢?还是把“吉字营”这支部队交给老曾的弟弟,让他带走?

显然这两个办法都不合适。

这么一来情况就变得有点不自然了。

最后,曾国荃采取了一个相当极端的办法:在攻克吉安之后,他立刻“解散”了吉字营,自己带着从吉安“搞”回来的钱回老家盖屋买田,当土财主去了。

当然,这是个假象。

就在曾国荃解散吉字营一走了之后不久,咸丰九年(1859)年初,石达开在福建折腾了一阵子,又转道江西南部杀进了湖南。

石达开这个人太厉害了,他在哪儿出现,哪儿的地方官就吓得要抽风。现在他进了湖南,把个湖南巡抚骆秉章吓坏了,赶紧命令“自己的部队”回湖南来布防。

骆秉章一声召唤,曾国藩“手下”的大将萧启江立刻带着自己的四千人马扭脸儿就走,直接回湖南去了,曾国藩想留都留不住。

对呀,人家萧启江本来就是骆秉章的人,走了很正常。你曾国藩有什么不乐意的?

事实如此,曾国藩乐意不乐意都没用。眼看萧启江一走,他手里那不足万人的队伍被拉走了一半儿,没办法,只好把大营从建昌撤到抚州,又派朱品隆(老曾出山时李续宾送给他的将领,现在李续宾全军覆没,这人当然投靠了老曾)回湖南招了四千新兵,在抚州城外训练,同时给曾国荃写信,让他赶紧回来,准备带兵。

得信之后曾国荃很快赶来,随身还带来了一千八百人。这一票人都是当年“吉字营”的骨干。

虽然曾国荃表面上说解散了吉字营,其实这批能打仗的兵他是不会放手的。现在他把这批人弄到大哥这边来了,加上早先朱品隆招募的四千人,总数接近六千,而这支部队仍然还叫做“吉字营”。

于是在塔齐布、罗泽南这些人消失四年之后,曾国藩手里再次拥有了一支既是铁杆儿死忠又勇猛善战的“铁军”。

至此,曾国藩手下的湘军部队整个儿换了一轮,非嫡系走了,嫡系来了。曾国藩,这才算真正地重新“复出”了。

2.虚无的“四川总督”

吉字营成立之后,曾国藩马上命令曾国荃带兵去景德镇,协助张运兰攻城。

说实话,萧启江扔下老曾跑回湖南之后,曾国藩对正在景德镇作战的张运兰也很不放心。因为张运兰的“老湘营”也是骆秉章的人马,要是他们也扭脸儿就走,那曾国藩在江西就玩儿不转了。

幸亏骆秉章对老曾没这么绝,张运兰也没有“马上”就走,跟曾国荃合兵一处,开始猛攻景德镇。又打了三个多月,到六月十四日一大早,湘军又来攻城,却发现城门大开,太平军全没影儿了。

原来太平军大将杨辅清在景德镇和湘军死战了几个月,损失越来越大,粮草也不够用了,后来又发现“吉字营”大举增援,很怕自己困守景德镇,落到九江守将林启荣的下场,干脆放弃景德镇连夜撤走了。

景德镇攻下来了,江西的局面大为缓解。这时忽然传来一个消息,石达开在湖南打了一阵子,发现骆秉章兵精粮足,不好对付,又摆出一副进攻四川的架势。要说四川跟江西这边差不多,也是无兵可用,一塌糊涂,如果石达开杀进四川,那边肯定要鸡飞狗跳。而湖北湘军的粮饷有一大块是从四川的盐税厘捐上弄来的,如果四川被打乱了套,这笔粮饷一定会大打折扣,所以湖北巡抚胡林翼对四川的局势看得很重,和骆秉章、曾国藩三个人一商量,觉得如果曾国藩能去四川,是个好事儿。

一来四川挺富裕,能在那儿站稳脚跟,可以弄到大批粮饷,足够养活曾国藩手下的湘军了。二来四川那边的绿营兵也很烂,湘军去了直接就挑大梁,有前途。三来曾国藩带兵进四川的同时,胡林翼、骆秉章可以一块儿上奏章,保举他当四川总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