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西北马家军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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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马鸿逵宁夏称王(7)

戴笠把持的国民党军统局于1936年在兰州成立特警班,次年即将该班毕业生以各种公开身份作掩护分配西北各地。其主要任务是对付我陕甘宁边区和我地下革命活动,但也负责监视非蒋嫡系的地方实力派之言行。为此,西北各马对中统、军统所派来的特务防范甚严,明争暗斗,激烈异常。军统局原拟在宁夏秘密建站,终因马鸿逵防范甚严,未能如愿。1938年,以“军事委员会派驻阿拉善左旗军事专员公署”名义,在距银川百余华里的定远营公开建立情报站,斯时定远营为达理札雅所辖,马无可奈何。该站站长李友三,陕西富平人,黄埔军校五期毕业生,总务主任李燕谋(又名李梦白),其妻罗凤娥为译电员,夫妇均为兰州特警班毕业生。该站继又北向石咀山,南向中卫、吴忠堡等地秘密建点。1940年,李、罗夫妇及孙华、冯奎文等在银川城内“将军第”对面立足,挂起“第六战区副司令傅作义长官部驻银川办事处”的招牌,侦察马的言行。曾向蒋密报马鸿逵武装保护走私、从中抽税的劣迹。但更想给马以更大威慑,逼马就范。时有名叫曹瑞的人,系贿选总统曹锟之弟,在银川市西门外,以300多峰骆驼,往来京津敌占区及甘、青、川等地,专事贩运鸦片、羊皮、麝香、绸缎及武器等,并与大汉奸齐燮元、王揖唐等关系密切。其商队往返宁夏,均由马的骑兵分段护送,马从中获利是不言而喻的。李梦白经军统局批准,于1943年秋,进入曹宅,以利斧将曹瑞砍死,又以毛瑟手枪向曹射击两发。此案使马鸿逵大为震惊,命令其特警组织迅速破案。因当时马部尚无毛瑟手枪,故迅速推断系军统特务所为。立即下令封锁全省大小路口,挨户搜查,企图借机将在宁夏之军统特务一网打尽。李梦白却早化装成赶骆驼的人经定远营走沙漠逃往兰州。马鸿逵不肯善罢甘休,终于在吴忠堡捕得军统特务梁某,此人系李梦白同班毕业。军统局闻讯后,要求驻五原的傅作义给马发来十万火急的电报,伪称梁系傅部工作人员,请立即释放。不意此电竟成催命符,马立即下令将梁某处决。对马之此次还击,军统局亦不示弱,又以“宁夏省缉私处水陆交通统一检查处”、“航空检查处”、“蒙藏委员会调查室”等名义,向宁夏派去不少特务,且均携带美式武器。马鸿逵无可奈何,只好表面欢迎,实则加紧暗斗。直至解放之际,马部与军统之争,迄未停止。

马鸿逵与白崇禧的斗争,则是国民党上层人物之间的钩心斗角,其方式另有妙处。抗日战争初期,蒋介石想物色一个能为他稳住西北的人物,提出组织“中国回教救国协会”的主意,并属意白崇禧任理事长。桂系首脑之一且有政治野心的白崇禧正中下怀,于是大肆活动,以马步芳、马鸿逵为名誉会长,以时子周、唐柯三(山东回族人)为副理事长,在各省回民较多的城市成立分会。马鸿逵却一面密电蒋介石,揭发白崇禧拉拢西北回民,欲将西南、西北联为一气,居心叵测;一面于1940年元旦成立“中国回教救国协会宁夏分会”,自兼理事长,以苏连元、马继德为副理事长,刘柏石为书记长,单独活动,与白领导的“回协”对抗。白崇禧还想出任西北军政长官,示意马鸿逵向中央表态拥护,并亲来宁夏与马周旋。马则虚与委蛇,表面上热情招待,骨子里处处防范。派人见蒋介石,表示只知竭诚拥蒋,不欢迎白去西北。实际上马以西北领袖自居,自然不让他人染指。白崇禧见马鸿逵如此,又转而拉拢马步芳。故给马继援的名义及部队番号,均较马鸿逵为优。但军阀之间的争斗,如风云变幻,只以利害关系为转移。当李宗仁于1948年将代理总统时,白崇禧又派他的高参安舜来宁夏,要马鸿逵积极拥李上台,马要高攀新贵,欣然效命,给刘柏石以宁夏省政府委员的头衔,命其随安舜到汉口见白,表示竭诚拥护李宗仁代理总统。同时请白为之活动甘肃省主席位置,以为交换条件。不料白崇禧并不为之出力,刘柏石两手空空返回。马大发牢骚,骂白崇禧耍花招,讥讽刘柏石白白骗了个省政府委员。

5.敛财有术

马鸿逵既为“宁夏王”,宁夏的土地、人民、物产自然全部归其所有,且榨取有方,敛财有术,故须分项叙述。

粮食掠夺。旧中国经济落后,地处西北的宁夏更甚。当时最大的出产是粮食,所以马鸿逵的掠夺,首在粮食。为给掠夺粮食打基础,马鸿逵一是兴修水利,曾修复了十大干渠;又动用6个团的兵力,费时5个月兴修了一条长240里的水渠,扩大了灌溉面积,命名为“民生渠”。宋子文来宁视察,改名为“云亭渠”,中央拨款20万元,以为补助。一是清丈土地,先后两次清丈土地,1934年,即马主宁后的第二年,即开始用“以弓量亩”、“分土定等”的办法,进行土地清丈,到1935年完成金积、灵武、中卫、中宁、宁夏、宁朔、平罗等主要产粮区的清丈,共丈得农田1828250亩,较原来田赋80余万亩增加了100万亩,名之为“增溢地亩”。当年即按此地亩清册征粮。1937年,马再度进行土地清丈,采用“小三角测量”的办法,用平板仪拖测1/500的地亩丘图,每份翻印10份,用以办理地权登记。编造类似鱼鳞册的“地籍册”,管理土地变动;编造类似“红册”的“归户册”,用以征收田赋。这次清丈包括了盐池、同心、陶乐和各县旱田,土地又大有“增溢”,总计为2255555亩。经过两次清丈,即对各户土地实行直接控制。不论生荒熟田,稍有变动,如陈报“逃荒”、“灾歉”、“河崩”、“沙压”等情,财政、地政机关即直接下地,持图认丘,加以核实。

地亩固定,但赋税却不固定,而是逐年增加。马鸿宾任主席的1930年、1931年两年,每年征收田赋分别是43.4万元和46.9万元。1932年,马鸿逵一下子增加到63.1万元。1933年、1934年两年因孙殿英入宁,孙马混战,征赋数字为20多万元,但这不是正常数字。到了1935年,马立即将田赋增加到255.2万元,比其1932年增加了3倍多!其中的133万余元,系按每升两角的价格折收粮食,据宁夏财政厅公布,共折收小麦73240余市石。按宁夏当时70万农民计算,大小口平均每人交纳小麦1斗。但此后仍是逐年有增无减,到1940年征收田赋258.7万余元,其中折征粮食部分超过8万市石。1941年以后,国民党政府发行的“法币”贬值,粮食价格暴涨,与1937年相比,每斗小麦从4.5元涨到35元,每斗大米从5.5元涨到55元。于是田赋改征实物,以稻谷为主,不产稻谷的地方,缴纳小麦、杂粮。1941年征粮95908石。这对农民的盘剥更为加重。

马部军队所需粮秣,原由各县摊派,各地粮仓由所在县领导。孙马战争之后,马深感各县供应不及时,适军粮局长孙子元贪污案被揭发,马便趁机将军粮局所有人员全部撤换,另以教导团第三期毕业生及副官处副官中抽调数十人,重组军粮局,以其军需处主任金钟秀为总局局长,直接领导各地分局。从此,各县仅负催征责任,不再经手钱粮,统由军粮局直接征收。由于马部人马不断增加,征收田赋不断增多,军粮局所属机构也不断扩充。开始在全省有8个分局,到1940年,在9个产粮县共设30多个军粮仓库、十几个草炭场,全部官兵500余人,构成一个庞大的征收网。田赋名称繁多,有正税、附税、临时加派以及各种陋规积习,多达20多种。经过整顿,只留正税、警备费、乡镇费、渠夫坝料费等,但名目减少,税额未减,换汤不换药。每年夏秋两季收割开始,各县即向农民发通知单,命令向指定仓库交粮。马鸿逵表面上再三禁止浮收,暗地里却又奖励盈余,鼓励多征。由省府批示财政厅:“各县征收八成以上,按照百三提奖。该厅在全省征收八成以上,以百五提奖。各县所得奖金,准提给县长一成四,县助理员一成三,各区、乡长一成六,县府经征员司一成六,军粮分局职员一成二。”大小喽啰都分沾了好处,人民却不堪其重负。每年征收季节,层层逼勒,县、区府门前,刑具累累,哭声不绝。每一仓库每年均多征“盈馀粮”一百至四五百石。而征粮所定价格,多为市价之半,甚至仅及市价十之二三。以致有时农民所交粮数,比额定的要超过一倍以至数倍;交一车草、一驮炭,往往换不到一餐饭。因而民间流传这样的苦诉:“听征粮,似虎狼。一年两季尽抢光。皮鞭绳索保甲长,勾魂催命赛阎王。”

以上是明征,还有许多地方克扣百姓。如由于粮食储藏保管有问题,马鸿逵便每年以陈粮倒换新粮。每年春季给老百姓散“借”子种,秋后收回新粮。但仓库以秤支出,以斛收入,一出一入,又使农民吃亏不少。1942年,马鸿逵公布了一个“粮食管理暂行办法”,规定每人每日食粮为一升五合,每头家畜平均每日饲料为3升。各户按此标准留粮,多余的粮食一律标封,不准动用。对平时买卖粮食加以限制,只准5斗以下的粮食自由买卖,5斗以上3石以下者,必须持有零购粮食证始得买卖。还规定了十五项处罚办法,违犯者,轻则粮食充公,重则处以死刑。对此,马鸿逵仍不放心,在全省算了大账,按亩产量估计,全省年产粮食总量为133万多石,消耗总量为109.9万多石,尚余20余万石。他为防“资敌”,在各地遍设稽查处、所,多如牛毛的便衣特务四出稽查,粒米颗麦,不准出境。当时蒙旗东西两套,粮食全部仰赖宁夏,如此严密封锁,蒙民大为恐慌。马鸿逵乘机要挟,从而鄂托克的冰碱、阿拉善旗的白盐,都成为他掠夺的对象。农民为了生活,只好成群结队越过马的封锁线,将粮食运往边区、蒙旗等地。马鸿逵的骑兵、特务、密探则藏伏于沙窝沟渠、狙击抢夺,农民有的不仅丢了粮食,而且丧了性命。

税收榨取。马鸿逵来宁夏初期,沿马鸿宾旧制,一切税收招商包办,实际是他的师、旅长和厅、处长承包。全省局卡林立,百物皆税。税收机关有县征收所、牲畜税办公所、驼捐办公所、船捐办公所、卷烟特税办公所等。税收科目有:担头捐、商店铺捐、鸽堂捐、牙行秤行佣捐、籴粜捐、牲畜学捐、屠宰学捐、车驼捐、食盐驼运捐、烟灯捐、油房捐、地亩捐、丁粮附加、粮石百五经费、地丁百五经费。以上15种于1935年底废除,但新立以下19种:临时维持费、屠宰税、驼捐、船捐、卷烟特税、羊只捐、学产房捐、教育基金利息、煤炭井捐、磁窑捐、苇湖捐、枣园捐、警捐、铺捐、房捐、路灯租捐、妓女捐、戏捐、杂捐等。因而群众讥之云:“百物皆上税,惟有屁无捐。”

1934年以后,马鸿逵设税局自收,不再招人承包,这就使税款骤增,而且连年上升,仅以印花税、烟酒牌照税和卷烟税三项统计,1934年为66.6万多元,比上年的34.8万余元增加几近1倍。1936年增至128万元,1937年又增至152万多元。到1940年更进一步颁布各地方税局组织条例,提出奖罚办法,比定额多收一成至六成者,提与奖金10%~40%;比定额少收一至三成者,罚薪一至四个月,少收四至七成者,议处或撤职议处。同时派遣财政视察员轮流考察,加强监督。本来税收人员就如狼似虎。这样一来,就更加凶恶,加重了对老百姓的掠夺,马鸿逵的税收大大增加了。

马鸿逵对老百姓是如此竭泽而渔,对上也不肯放过。他以弥补军费亏空为借口,把国民党南京政府的所谓“国税”一律扣留。后来经过多次讨价还价,从1934年11月份起,陆续从南京政府争来每月各种协款计有:印花税协款1.5万元、卷烟特税协款1万元、盐税协款6万元。抗日战争爆发后,南京政府国库支绌,依全国通例,均按七成协济。但马另走门径,又每月领到协济军费10万元、协济建设专款5万元、补助公务员薪饷3万元。

1940年以后,日寇侵入绥包,宁夏地方商业萧条,“国税”收入,每年从原来的100余万元减至几十万元。马见“国税”已无多大油水,即不再截留“国税”,一再要求协款,最后商定国民党中央政府每年协款234万余元。

缉私走私。马鸿逵的缉私队伍庞大,缉私队、便衣队、侦察队遍于宁夏各地,组成一个缉私网,由他亲自掌握。缉私网的外线沿绥、蒙、三边、海固,配合以数万步、骑正规部队,构成“天罗地网”;内线配合各县地方保甲组织、督察处、所,关卡密布。一般宁夏所产之羊毛、枸杞、甘草等的出境,平、津、包头百货的入境,都十分困难。往往加以走私的罪名,货被充公,人被押办。马鸿逵令财政厅长赵文府在城内西塔院内设有“缉私”仓库,其中所收布匹、京货、杂货、皮毛等,堆积如山。

宁夏省北路磴口为水运、驼运的咽喉,因而磴口税局组织庞大,马任秦福成为局长,缉私队500余人。缉私队经常在十字路、巴音冒堵等处日夜伏伺,货物进出,无不遭劫。秦福成每年提奖分成,获利颇厚。秦还勾结走私商贩,不花资本,仅以税款捎带百货,在甘肃凉州地方偷设商店,利市百倍。但秦攫取的这点钱财,与马鸿逵相比,不过是小巫见大巫。马鸿逵规定,对偷运的百货,每担收洋布两匹,保护放行。而抗战期间由于陇海路断绝,从包头通过宁夏运往河西走廊、新疆的百货和回程的皮毛特别多,所以马所获甚大。其中许多大奸商如曹雨亭等,就是勾结马鸿逵,打通这条走私线,大发其财的。宁夏河东金积、灵武等地的巨商,也经常贩运百货和羊毛等。马认为吴忠堡税局局长王沛“缉私”不力,实即因交来的税款较少,即大加训斥说:“你也向秦福成学一学。”

但马鸿逵“缉私”的最大妙用,还在于运销鸦片烟土。1943年烟土滞销,马即令各税局代销烟土,获利甚多。如磴口税局一次领到代销烟土19箱,约3万两,领来不到10天,烟价大涨。秦福成不费吹灰之力,就赚了烟土两万两,顿成巨富,其妻饰金戴翠,结交马的四妾刘慕侠,刘见财起意,向马告密。马即将秦逮捕,扬言要杀要剐,秦托人求情,以献出千两黄金了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