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马鸿逵公开贩卖烟土,上行下效。金积、灵武巨商勾结马的僚属、妻妾,购买枪、马,武装烟土走私。雇用彪形大汉,成群结队,武装保护从包头驮回烟土贩卖。遇到马鸿逵部队阻拦,即互相射击。1942年秋天,在石沟驿打死马部连长1人、伤数人,捕获走私烟贩8人、烟土数万两。马鸿逵震怒,亲自到吴忠堡集合巨商训话,枪毙了8名走私烟贩。派赵文府、程福刚勒令吴忠堡商会开出走私商贩名单,摊派惩罚烟土数目,商贩们认为罚款好办,公开说:“只要主席肯要钱就好办了。”摊认罚烟土约4万两。马即将此项烟土为其部队发饷两三个月,而从重庆领来的军饷即中饱私囊,转存香港外国银行。但为了掩人耳目,烧了一些东西,扬言焚烧烟土。马还突然于某夜命令部队进入各大户堡寨,牵走骡马,第二天站在阅兵台上,一一“检阅”,从两千多匹骡马中挑出200余匹,拨交炮兵团,每匹按市价的十分之一付给“官价”,并说:“我买去拉炮打日寇,是爱国的;你们留着走私是卖国的。”引起回民富商巨户的不满。马又把一些头面人物叫去安慰说:“我是个回民,我当了主席,你们才敢大摇大摆地进出省政府,对你们多光彩!”从此,金、灵走私贩烟气焰更炽,官商合伙,百无禁忌。
烟土分肥。宁夏地区种植鸦片,据传始于清咸丰年间,宣统年间一度禁种。民国以后,烟苗复出,1915年再次禁种7年之久,烟价涨到每两白银10两。甘肃督军陆洪涛为了广辟税源,开放烟禁,征收烟花税,每年除征正税外,每亩又征烟花税白银14两。由于烟税过重,多数不种,陆又强征烟亩罚款。刘郁芬督甘之后,为筹军饷,将烟亩罚款正式列为政费预算,宁夏地区每年以90万元的定额上交。1929年宁夏建省,主席门致中又加番,将烟亩罚款增加为180万元。马鸿逵上台后,不仅对此“萧规曹随”,且变本加厉,鼓励经征人员起征,规定:超收一至二成者,提奖10%,更多者,提奖更多,直至超收六成以上者提奖40%。短征者则罚薪,直至撤职议处。实际提奖者甚为少见,因完不成任务而罚薪、撤职者甚多,甚至有被枪毙者。因此,经征人员对百姓个个如狼似虎,非到河干井枯,决不罢手。农民被迫卖儿弃女者有之,悬梁自尽者亦有之。
1934年,南京政府宣布禁烟。财政部把宁夏的“烟亩罚款”取消,每月拨给补助费3万元,后增为10万元。马得此补助后,并未禁种,只把“烟亩罚款”改为附加税,照征不误,农民负担丝毫未减。马还巧立名目,设“禁烟善后”税,委马斌为禁烟善后总办,所征之税,对外保密,只对马鸿逵个人负责。仅平罗一县,此税即年征7万元之多。1938年马又实行禁种专卖,取消“禁烟善后”税名称,并入地方税局。
由于多年种烟,宁夏受害甚深。全省种烟约20万亩,占粮田十分之一。烟民有14万之多,占全省人口五分之一还多,有的连婴儿也要喷烟。所以马鸿逵还是宣布禁烟。1935年成立了“宁夏省禁烟委员会”,各县设分会。1938年在银川设立戒烟医院,1939年又宣布在平罗、宁朔、中宁、金积、灵武各县设戒烟分院,在盐池(惠安堡)设戒烟所。根据1936年的登记,123564人的烟民戒烟。命令省会公安局勒令烟民分批入院戒烟,每批3个星期,每人交纳戒烟执照费6角至5元不等,共办了3期。戒烟者服的是中药“林公补正”的成方,但推行很马虎,有钱有门路的,根本不入戒烟院;其他人也是明戒暗不戒。其根本原因,是马鸿逵要鸦片专卖,所以不可能认真。
马鸿逵为了鸦片专卖,狠下了一番功夫。首先是收购烟土。他规定每亩大烟要缴烟土60两,每两定价5角,交烟领据,准抵附加税。除设专门收购机构外,还指定许多商号收购。因此,种大烟的农民往往税款没交清,烟土早就卖光了,根本存不住烟土。每年到大烟成熟季节,马鸿逵都亲自组织亲信分赴各县催购。据马鸿逵《十年省政述要》记载,1937年全省共收购烟土262.5万余两。马把收来的烟土,集中到银川西塔,责成赵文府负责督促加工,一律制成75两一块的砖板,名曰“硬货”。上面贴上蓝色标记,加盖赵文府名章的,叫做“月份货”;由商号收购贴上商号红色标封的,叫做“票板货”。“票板货”和“月份货”都在外边创出了牌子,称这为宁夏的“姊妹花”,远销北平、绥远、陕西、河南等地。
马鸿逵强购几年,抓到大量烟土后,便于1938年严令禁种。但禁种并不等于禁烟,所以大烟价格暴涨,群众将鸦片与黄金并提,称之为“黑金子”。到解放前夕,1两烟土价值10多个银元,可买粮食两石多。马鸿逵推销烟土的机构,在1938年到1940年期间,是赵文府领导的宁夏地方税局。各税局、关卡为了完成推销任务,除现款交易外,还以“清水净烟”(宁夏各烟馆当时挑出的一种幌子)的招牌向吸烟者派销、赊销烟土。之后,烟价逐年上升,马鸿逵嫌税局的面太大,经手分肥的人太多,不便控制、不好稽查,就改由银行行长李云祥独家专卖。李即整件(每件75两)、整箱(20件)地出卖,他人不得过问。直到解放之际,李云祥到底销了多少大烟,赚了多少钱,除了马鸿逵,谁也不知道。
马鸿逵烟土专卖大发横财之后,也分些余唾给其亲信部下。这种公开的分赃,见于记载的有两次:第一次是1938年,马借口省银行收购烟土之款,是各军政机关存于银行之公款,为奖励军政人员踊跃储存,提出烟土30多万两,分配给各军政人员:厅、处长及军队团长,每人烟土1000两至1500两;科级人员,每人50两、100两、200两不等;县长每人200两、300两不等。国民党省党部委员每人1000两。军队的旅长,每人5000两;高级将领卢忠良、马全良、马宝琳等,每人13000两。
第二次分赃是1940年。这次不仅给了他的部属,还给了地方绅士徐宗儒、李斌等,马鸿宾三十五师官佐也捞到一些。
此后,还零星分过几次,但为数有限。马敦静在1949年逃跑前夕,也给一些人分了一些。
马鸿逵利用禁烟玩弄的这些花招,使大烟一直不能禁止,它给宁夏人民以致更大范围内所造成的危害,是无法估计的。但是在他的《马少云回忆录》中却说:“至二十五年底(即1936年)宁夏烟毒全面肃清了。”
土产统制。宁夏土特产,主要有羊毛、羊皮、枸杞、甘草、木材、冰碱等。其中皮毛、枸杞、冰碱为大宗,马鸿逵统制最严。
滩羊皮。宁夏地处贺兰山麓,坡缓草细,沙平水清,最适于滩羊生长,过去年产皮袄几万件,远销外地,十分驰名。马鸿逵则把羊皮、牛皮均划为军用物资,由军需处统制,通过地方税局按征收羊捐登记清册摊派征购。分二毛皮、老羊皮两种,每种每年派购一两万张,价格定得很低,每张老羊皮二三角,二毛皮三至五角。皮张等级凭收购人员的喜怒、交情和收贿情况而定,而且鞭打镣枷,追逼甚紧。1940年前后,马的军需处又设厂制作皮袄,索要皮张更多。许多牧民赶上羊只向甘肃、陕北、蒙旗逃跑,对生产破坏更大。而马鸿逵制成大量皮袄之后,除了对外行贿送礼,每年还可赚30余万元。普通人在市面上再也买不到滩羊皮袄了。
冰碱、雅盐。这都不是宁夏所产,但冰碱产自内蒙鄂托克旗,石咀山扼其出境之咽喉;中卫则系雅布赖盐运出之要道。马鸿逵即借之以从中渔利(老百姓叫“吃过水面”)。1936年,马在石咀山开设精碱公司,制碱囤积,抗战后,内地碱奇缺,马即以牛车300辆、骆驼300头担任运输,向兰州、平凉、宝鸡、西安等地出售,每年可出售120万斤。
马在宁夏设榷运局稽征盐税,以亲信马继德为局长,每年征税不下100万元,1935年国民党中央在甘肃设西北盐务总局,统辖甘、宁、青三省,宁夏设办事处,以协款120万元将原宁夏榷运局盐税收回接办,又招人承包。马鸿逵见此中有利可图,即组织官盐代运所和若干分所,其实是巧立名目,对运盐出境者抽收佣金,不管是驮运、船运或车运,均收佣金,高达5%;如不付佣金,一经查获即处以三至五倍的罚金,甚至连运输工具也全部没收。如此勒索苛收,每年收取200多万元。
枸杞。中宁所产枸杞驰名全国,1937年马鸿逵以20万元组织“富宁公司”,垄断枸杞市场,不准私人运销贩卖。但抗战期间,出品大受影响,马即压价收购,枸杞价格狂跌,药农生活大受影响,纷纷掘掉枸杞改种粮食,从1942年到解放时,枸杞园破坏约三分之一。但马鸿逵仍以“富宁公司”名义,在宁夏银行开户,转做投机生意。
畜牧场。1939年、1940年,国民党政府拨款8万元,在贺兰山麓筹办畜牧场,采购得种马150匹、种牛110头、种羊3000只,3年后,牲畜有所发展,年产羊毛数万斤。马鸿逵见有利可图,即派其亲信副官马彦虎宣布由十七集团军军需处接管,改为军马场,马彦虎为场长。从此,即归马鸿逵所有。南北二百里的草场全划归军马场,成为禁地。如有前往放牧者,牛羊充公,人被扣押,甚至行人路过,也被扣押、吊打。
工厂盘剥。宁夏工业十分可怜。马鸿逵时期办了面粉厂、毛织厂、宁达棉铁厂、火柴厂、造纸厂、制糖厂、纺织厂、瓷器厂等8个厂子,但每个厂仅仅几万或10万元左右的资金,只有瓷器厂有资金50万元。这大多是官僚资本,有的则径以马鸿逵及其亲属名义投资的。而办厂方法则都是靠剥削廉价劳动力而取利,仅举数例以见一斑。
毛织厂。1939年中央银行分批拨8万元为基金。马鸿逵派马建德为经理,在宁夏城东郊旧满城购地10余亩,盖房百余间,购置8架手拉梭织毯机、6架脚踏织布机,还吞并了几家私商。主要经营栽制地毯。通过银行廉价收购优质羊毛,以征拨来的壮丁为工人,工人约200人,待遇极低,月平均工资不到3元,一般均衣着破烂,食不果腹。有些捡毛整染工成了瞎子,有的劳累致病不得治疗而死亡。如此克扣盘剥,两年后即有盈利,遂将8万元拨款归还,私人成了股东,实际成了马家的厂子。
这个厂,工人虽极困苦,股东却年年分红。有人计算,每月剥削工人6000元,全年72000元。这些钱绝大部分落入马家手中。宁达棉铁厂。1940年由军需处拨款1万元作资本,由建设厅厅长李翰园利用一所破营房筹办,从西安招来几名纺织工匠,自己打造了几架脚踏织布机,棉纱全是手摇纺的。之后,马鸿逵的侄子、军械处长马希贤染指其中,为之修配机械,依靠对工人的残酷盘剥,头一年就赚了好几万元。于是,李翰园根据马鸿逵意图重新提了个股东名单,一转变,厂子又归了私人。其股东是:赵文府、刘慕侠、马希贤、李翰园,每人股金为5000元。但工人不堪重负,要求增加工资,马希贤坚决不准,工人罢了工。一次,有五六个西安工人跑出工厂,藏在窑洞中不肯出来,相持不下,马希贤气势汹汹,要惩办工人。后来把他们放回西安了事。
火柴厂。抗战期间,马在宁夏城北门外开办了一个半机械化的火柴厂,由银行投资两万元,马希贤任经理。利用军械处所存之硫黄、黄磷等,产品销往西安、兰州,不到一年还清了投资,又成了私营,其股东照例是马继德、李云祥、马希贤、刘慕侠等人。
总之,在宁夏不办厂则已,只要厂子办起来,稍有赢利,立即为马家及其亲信所有,成为他们剥削劳动人民的工具和手段。
克扣属下。马鸿逵对部属的克扣,也是“有口皆碑”的。早在北伐战争会师河南的时候,冯玉祥曾给每个官兵赏洋5元,马鸿逵将这笔钱全部私吞。旅长马全良建议他发给官兵,以便鼓舞士气。马却说:“赏洋么,狼吃羊羔,吁了(意即没有了)!”他的官兵,除驻泰安时期给饷较多外,经常是士兵每月1元或一元半。在发表他为宁夏省主席后,为了笼络官兵随他西来,曾拟定了一个薪饷等级表,这个表的薪饷水平尽管比蒋介石的嫡系部队低得多,但在马的部队中却是从来没有的。但是到宁夏时间不久,趁与孙殿英作战的机会,又恢复了每月1元至1元半的老章程。孙马战争结束后,又以推行蒋介石所提倡的“新生活运动”为名,将发给官兵的薪饷,扣除伙食费之后,由总部军需处和省财政厅代为存入银行。名为储蓄,实际是石沉大海。马鸿逵还常以拖延发薪日期的办法克扣官兵职员,每月迟发10天至15天不等,抗战以来,物价日益飞涨,单靠薪水生活的公职人员,生活极为困苦。到解放前夕,马部一个上校级官佐,月饷几乎不能买一双鞋。所以军政人员贪赃舞弊,走私、勒索等,已成普遍现象。当时流传着这样的顺口溜:“一家数口,两餐难保,三亲不认,四友少交,五内如焚,六魄饿掉,七窍冒火,八节徒劳,九死一生,十实难熬。”“领的是七折八扣的票子,戴的是怒发冲冠的帽子,穿的是脚踏实地的鞋子,内衬空前绝后的袜子,身着千缝万补的裤子,住的是东倒西歪的房子,盖的是流通空气的被子,过的是缺米少面的日子,怕的是亲友请客的帖子,四季是愁眉不展的脸子。”
让士兵给马鸿逵盖房子、种地,剥削无偿的劳力,是司空见惯的事。马在王太堡、大关桥、小关桥一带的土地,都由保安部队耕种;中山公园内则由炮兵团为他栽花种草。公园大门上横额原为“万物育焉”,人们则讥之为“万物育马”。1934年,马鸿逵为了给其父扬名立传,倡议开挖“云亭渠”,向国民党政府要来20万元,只花了工具、材料费3万余元,其余全部括入私囊,调军队无偿开掘,130多华里的渠道,搞了两年。这条渠所经的20多万亩土地,原来都是肥沃的荒田,马鸿逵从中独霸了几万亩,打了两个大寨子,与他王太堡的老寨子遥遥相对;其余绝大部分土地分别被其高级军政头目和地主豪绅占有,穷苦农民没有得到什么好处。不仅如此,又由于云亭渠的水是从黄渠分来的,黄渠的水就少了,其末梢的土地经常得不到灌溉,连年受旱,逐渐变成荒地,一些农民只好另谋生计,怨声载道。马鸿逵还在银川城内修了一座“云亭纪念堂”,地址是强拆民房而得,工程则由兵工负担。1936年春,国民党政府拨款数十万元,开辟宁夏至平凉公路青铜峡段,除花了一些技工工资、炸药等费用以外,全部由军队开修,分文未给。1940年至1945年两次整修包兰公路,工程全部由部队负担,领来大批经费,马全部私吞。
金融垄断。马鸿逵利用宁夏银行,垄断宁夏金融,为自己敛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