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西北马家军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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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马鸿逵宁夏称王(5)

强化县政。县、区、乡一套机构,是马鸿逵统治宁夏的基础,也是为马拉壮丁、敛钱粮的爪牙。马鸿逵施政的特点之一,是横征暴敛,竭泽而渔。但那些与土豪劣绅串通一气的县、区、乡长,总要“经手三分肥”,都要从中捞一些,马则贪得无厌。因而就产生了马与各县之间争夺油水的斗争。马凭借手中的权力,最后成为这场斗争的胜利者。

开始,各县贪污很多,马所得不足,就向各县开刀。1935年夏,马鸿逵委派省厅、局、处长及军部各处长为“清查县政委员”,到各县、乡、堡进行清查、稽核。后据民政厅长冯延铸公布,各县存在“十大害”、“八弊”、“十二费”,均系县、区、乡长与土豪劣绅巧立名目,向百姓苛派勒索,层层榨取。马严令各县迅速查明贪污、侵吞案,限于年底清结,逾期严惩。但各县、镇、保长均与房、科相勾结,层层贪污,盘根错节,根本无从查起。马气急败坏,一次即撤了8个县长(当时宁夏共十几个县),代以十五路总部“八大处长”;并以省地方行政人员训练所毕业人员,接充区、乡长职务。严令各撤职县长亲自押带本县区、乡、保长到省受审。全省约有1500个区、乡、保长被押到省城。省府组织特别法庭,追交赃款,并枪毙了中卫县劣绅王有栋。从此全省各县的县、区、乡、保长才俯首帖耳。

1936年,马以十五路军参谋长李翰园为民政厅长,同时,将全省县、科、区及公安、政警的长官,一律调军官充任,并在县设县佐以辅助县长,但军官与地方官本是一丘之貉,一到地方,照样搜刮民财,贪污成风。侵吞县乡经费、滥报开支、贪赃受贿、截留正款,种种恶行,较原任尤甚。马又对各县提出警告,制“三杀”匾额,悬于县府大堂。其内容是:贪赃枉法,诈财受贿,欺骗百姓者,应处死刑;违背法令,紊乱手续,蒙上欺下者,应处死刑;用人不当,考察不周,旷弃职守者,连坐治罪。马为了不使暴敛的钱粮为县长等截留中饱,的确大杀了一阵:1935年省垦殖局总办王敏悟以侵吞清丈土地登记费而被枪决。1937年枪决宁夏、宁朔、平罗三县区舞弊区、乡、科长、助理和政警队长9人。1938年枪决侵吞公款的宁夏县县长戴义赞。1939年,判处宁朔县长哈尔玉、宁夏县长马毓乾等人徒刑。1940年,集合全省城官吏,当众以皮鞭责打财政厅秘书魏烈忠,以木榔头敲碎盐池县长刘兆汉的踝骨。但这一味的杀和打,也并不解决多少问题,后来马鸿逵到底变得聪明了一些,即压榨来的钱,要各有所得,按成分配。从1941年起,规定县长除月薪之外,每月给特别费100元,田赋征实每石粮按5%提成,缉私者也给奖金。这样分赃分肥之后,各县县长等人有所得,马鸿逵得的更多了。县政办到这个地步,马鸿逵才觉得满意了。此外,各县、区长还经常向马孝敬一些土仪,如灵武县的水果,中宁县的枸杞,中卫县的蜜枣、香梨,宁朔县的大米,平罗县白菜,按季节源源送至“将军第”。

至此,宁夏的县政,没有什么计划,也没有什么规章,除了催兵、办粮、要款,再操心好公路两旁的“马公柳”,以备马鸿逵专车经过时观赏,此外别无建设,更不过问教育。县长实际上成了马鸿逵的“差遣副官”。

立威警众。马鸿逵在宁夏一人说了算,“金口玉言”,但他意犹未尽,还要故作姿态,施展权术,立威警众。1938年,赵文府、海涛等清查田赋时,回来呈报:“宁朔县长哈尔玉勾结地方绅商,日夜聚赌,不理县政,将六张田赋通知单未曾分发,又将农民贷款收清未解交。”“卸任宁夏县长马毓乾将本年乡镇经费4500元迄未发放。”马见呈即大张声势,要枪毙哈尔玉、马毓乾,各厅长、处长向马求情减刑处理。马说:“我是主席,你们是厅长、处长,我要枪毙贪污,你们要替贪污求情,谁是谁非,召集省府各机关公务员投票公断。”于是,马召集公务员到大礼堂,抬来票柜,让大家就是否枪毙这两人投票表决。结果大家投的票都是枪毙哈尔玉,不枪毙马毓乾。马却暗中指示赵文府嘱咐军需处两个科员投个不枪毙哈尔玉的票,银行两个职员投个枪毙马毓乾的票。投票揭晓后,马鸿逵当众痛斥投票枪毙哈尔玉、不枪毙马毓乾者,说哈尔玉在军政界中没靠山没人情,而马毓乾是建设厅长马如龙的妹夫,有人情有面子。立刻令财政厅对投票不枪毙哈尔玉、枪毙马毓乾的4个小职员,每人奖给1000元。结果是哈、马二人谁也没有枪毙,完全是借机施展权术,诡谲变幻,立威警众。另一件是枪毙戴义赞案,开始,马大发脾气要枪毙戴,而几个厅长主张判处徒刑。马于是痛骂厅长们偏袒罪犯,还假惺惺地要向厅长们交出主席印信。吓得4个厅长马上联名签呈,枪决戴义赞。马即批了个“准”字,交军法处执行。有些头面人物出来求情,马则说:“去找4个厅长,只要厅长们答应,我没意见。”厅长们哪里还敢露面!戴义赞终于被枪决了。至于戴义赞是否真的罪有应得,在马鸿逵眼中并不重要。他并不是真的要惩办贪污,不过是借机树立他自己的威风。

马鸿逵还几次在办公的场合,责骂次子,谩骂之后,又命令宪兵拷打。一次由建设厅长马如龙倡言“大家跪下来替二爷求个情吧!”于是在场全体军政人员及士绅一齐跪倒在地求情,马训斥一番,始作罢论。教育厅长时子周是CC派,自恃腰杆子硬,在马鸿逵一次当众责打儿子,全体下跪求情时,他却昂然站立。后来,马鸿逵即故意寻隙挑衅,时子周站不住脚,只好离开宁夏。所以,责打儿子也成了马鸿逵威胁部属,抬高自己的一个手段。

非刑拷打。马鸿逵对抓到的囚犯经常非刑拷打。摧残致死者,难以数计,侥幸活命者,也多成为残废。宁夏大小监狱遍布全省,这样折磨囚犯的场所处处皆是。兹以位于银川城内东南角的东大狱为例,来看看马鸿逵是如何折磨囚犯的。

犯人入狱前都要搜身,所有东西全部没收,连裤带也不许有,只好提着裤子走路。牢房内除一个土炕外,只有一个破沙罐,供犯人便溺。每天早晚各“放风”一次,每次多则5分钟,少则3分钟,到时钟声一响,立即关闭号门,后到者要打军棍,或罚跪几十分钟。犯人的口粮,本来在省政府预算中列有专项,但因层层克扣,数量远远不够且不说,而且拨来的粮多是军粮局的仓底杂粮,大多发霉变质,以致犯人每天两顿饭吃不饱,多数犯人四肢浮肿,不少人因吃霉粮而呕吐腹泻。监狱里没有任何医疗设备,犯人得病者,有亲属的还可以送些医药去,无亲故者,只好听命于天。监狱一般不准亲属探视,尤其是政治犯,控制更严。有的家中有些办法的,多方送情托人,才得探视一次。家属送去的衣物食品,倒是可随到随收,至于犯人能否收到,也只有天知道。

不挨打的犯人是没有的,最普通的打是打手掌、打军棍、揭背花。打军棍时,犯人不许喊、不许动,否则加倍。揭背花是马鸿逵的独特刑法,即将犯人上衣脱光,左右两人架住犯人两臂,抱住两腿,由数人轮换用皮鞭在背上抽打,皮破肉烂,血点横飞;昏过去,用冷水喷洒,醒过来再打。

对于政治犯和其他重犯,则使用以下几种酷刑:

(1)上拔筋床:将犯人坐在一条特制的长凳上,两腿前伸,膝盖上压一木杠,两端各骑一人,然后在犯人脚后跟上垫砖,而且一块块地逐渐加多。

(2)敲踝骨:将袜子脱去,在踝骨下垫一层砖,上面用棍子敲打,踝骨被打碎则成为跛子。

(3)挫杠子:令犯人跪在两块砖上,左右各一人架住双臂,在两条小腿肚子上放一木杠,两端各以二至四人来回碾压。受此刑者,轻则两腿瘫痪,重则两腿骨被碾断。

(4)鸭子浮水:将四肢后捆,吊起来,面朝下;甚至将吊绳拴在大拇指上,背上还压上土坯。

(5)活埋:对政治犯经多次审讯仍不得所需的口供,最后就是活埋。

所有这些非人的刑法,其残酷程度,真不下于重庆的“渣滓洞”和“白公馆”!

3.兵役暴政

凭借兵力霸占地盘,又以地盘来扩充兵力,二者交互为用,成为军阀的一个特点。马鸿逵统治宁夏17年中,残酷的征兵,是其暴政之一。

马鸿逵在其《回忆录》中,对宁夏的户政,颇为自诩:“经十余年之努力,已完成精密之户政制度。全省共编设一百四十个乡镇,一千一百○一保,一万一千三百七十甲(按:此数字不确),每户设有户口册。户口移动随时申报登记,严格而认真。”他如此重视户口,其目的有三:一是便于收税,从百姓身上尽可能地榨取。他供认:“过去以多报少,逃减赋税情形,完全无法存在。因此,田赋收入较过去增加二倍多。”二是为了反共,他自以为“除以军事占领外,宁夏境内,各级政府未见一潜伏共党分子出现,即因户籍管理严密之故”;第三个目的,他不仅在《回忆录》中没有说,在其为自己涂脂抹粉的《十年来宁夏省政述要》中也没敢提,但却纸里包不住火,即是为了便于他抓兵。17个年头,马鸿逵在宁夏抓了10万壮丁,宁夏解放前最高户数为12万户,即差不多每户都有1个青壮年为马鸿逵当兵卖命。现将马鸿逵的抓兵情况,分三个阶段叙述于下。

抗日战争前。马鸿逵于1933年从河南来宁夏时,仅带回1.2万人,蒋介石当时不仅不准他多带人回来,也不准他私自征拔壮丁、扩充武力。但野心勃勃的马鸿逵却偷偷地在5年当中征了4次兵。而每次征兵都有不同的借口,且花样翻新。1934年孙殿英进入宁夏。马鸿逵扬言:“孙殿英是土匪,有十万之众,进入宁夏,残害地方。宁夏老百姓应该拿起枪杆保卫家乡。”甜言蜜语,一下子骗征壮丁8000人,编为4个保安团,由马全良率领,全部参加战斗,屡有伤亡,尤以满达桥之战,伤亡最多。战后有些孤老寡妇曾包围马鸿逵乘坐的汽车,哭天喊地要儿子。马无耻地说:“向孙殿英要去!”随即扬长而去。对这些家属平时既无物质抚恤,找到他头上,连一句好话也没有。1935年,为了对西北红军进行第三次“围剿”,一下子就“集训”壮丁1万名,并使之参加“韦州战役”。战役结束后,这批壮丁又全部编入马的正规部队。两次征兵之后,由于保甲长不当兵,因而不少身强力壮的人就钻营着当了保甲长。马鸿逵发现了这个秘密,就耍了个花招。1936年以集训为名,将全省保甲长调到宁夏城,说是交十七集团军集训之后,即可回家,实际是一个也没放回。这次抓兵9113人。1937年马又要扩充实力,以三丁抽一、五丁抽二的办法,抽壮丁7640人。总计以上4次抽抓壮丁34000多人。由于如此频繁如此大量地抽抓壮丁,加上其他种种苛政,劳动人民在宁夏实在生活不下去,于是纷纷外逃。城乡富家子弟在天津、包头、平凉、兰州、凉州等地上学或做生意,不回宁夏。沿甘肃交界各县如中卫、中宁、同心等地农民,即往甘肃跑。沿绥远交界的各县农民则往定远营、五原、临河跑。还有部分农民和青年进步分子走向陕甘宁边区,参加革命。有人估计全省每年外逃的不下25000人。这就造成宁夏人口基本上呈逐年锐减的趋势。据宁夏民政厅1940年公布的人口变动情况如下:

年份 人口

1935 1002876

1936 987930

1937 990724

1938 662110

1939 722808

拿1939年与1935年相比,人口减少将近28万人,扣除红军于1936年解放盐池、同心部分地区的5万人口,实际减少还有将近23万人,减少的大多是精壮的男劳力。这就必然引起田园荒芜,生产凋敝。这对马鸿逵的统治威胁很大。于是,马鸿逵又绞尽脑汁控制人口外流,派人到临近各省和本省各处捕捉,尤其对逃兵的搜捕更为厉害,逃跑两次者,抓住即枪毙。向各省行文,要求将逃往该省的宁夏户籍者勒令还乡。制止青年学生到外省上学,并且严令家属把外出学生叫回来。命令外地经商者回省。这些办法都收效甚微。他的最重要的办法,是加强保甲组织。从1936年起,在各县增设联保主任。各联保又增设专职书记一人,按月发给薪饷,负责推行保甲制度。保甲约规中明确规定:“于本保辖境内出入要道,设卡盘查行人,并设哨守望,派人侦谍。”并一律实行连坐切结,兄逃弟顶,父逃子替;一户逃跑,全族负责,连坐治罪。但压迫愈甚,反抗愈烈。农民采取各种方式抵制征兵抓丁。有的全家逃亡,有的被征兵之后伺机潜逃。有的以砍断手指、脚趾,以毒品摧残身体,以针刺瞎一个眼睛等对付“验兵”。猛于虎的苛政,造成惨绝人寰的状况!又由于许多年老孤寡拦阻马鸿逵乘坐的汽车索要儿子,马下令“再有人拦汽车告状,要枪毙县长”。吓得各县一听到马鸿逵要到县,便急忙密布岗哨,严禁群众在公路旁停留。马鸿逵除正规军队外,还经常在各县控制着八千到一万人的地方武装,名之为“壮丁训练队”,作为正规军队的预备队,并担负后方勤务、包围警戒陕甘宁边区的任务。他将宁夏划分为三个警备区,金积、灵武、盐池为一个区,司令部设在吴忠堡;中卫、中宁、同心为一个区,司令部设在中宁县城;宁夏、宁朔、平罗、磴口、陶乐为一个区,司令部设在银川市,分别统辖各县壮丁队。县称总队、区称大队、乡称中队,以县、区、乡长兼总队、大队、中队队长,派军官负责指挥、管训。而这些壮丁,都自备吃穿,苦不堪言。

抗日战争时期。抗日战争开始,国民党政府公布了一系列的有关总动员的法令,如兵役法、国民军训、田赋征实等,这就给马鸿逵以更多的机会,借抗战之名,行其残民自肥、反对共产党、压迫广大人民之实。1940年在实行新县制的幌子下扩充和强化保甲组织,乡设民政主任,负保甲专责。区、乡、保、甲长都成了有薪金的专职人员,每年用于保甲费的开支达40万元之巨。对保甲户册籍的管理,花样不断翻新。绘制了“户籍图”,将各乡各村按顺序注明户号,即所谓“将不动之户宅地域,绘制成图,然后由图寻查能动之人,由不动及于动,由户及于人”。这实际是想把“能动之人”也限制成不动之物,以期使之都成为兵源。还制发了国民身份证、客籍入境居留证和通行证,以防范“间谍”、“奸党”,并公布了检查法,组织军警保甲联合检查。每次检查,都有一些无辜的百姓遭受飞来的横祸。如1941年的总检查,共查出759人入户手续不合规定,都受到残酷的处理。有一次,一个逃兵通过永宁县望远桥、王洪堡,逃到中卫县境被捉获。马鸿逵亲自追问逃兵经过的路径后,立即将望远桥、王洪堡两个放哨的甲长枪毙了。银川市天成西商号,来了一位山西乡亲,当天没有申报临时户口,马鸿逵就要枪毙天成西商号经理,厅、处长和士绅向马求情,马认为是抗拒他的“政令”,借机发威,半个月不办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