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西北马家军阀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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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马鸿逵宁夏称王(4)

马鸿逵1933年第一任宁夏省政府委员人选是:委员兼民政厅长罗震(第十五路军参谋长),委员兼财政厅长梁敬钅享,委员兼建设厅长余鼎铭,委员兼教育厅长葛武棨,委员马福寿(马鸿逵之叔父)、海涛(回)、马继德(回)、达理札雅(蒙)。对于这套班子,马鸿逵还要看是不是用着顺手,顺手者留,不顺手者即挥而去之,最后用的,都是他的奴才与帮凶。罗震从1926年就给他当参谋长,但干了不到3个月,就被撵走了。马鸿逵对人说:“罗震勾结刘峙,出卖了我的三十五师。”罗去后,继之以冯延铸。冯接职即清查县政,揭发积弊,招致马的厌恶,不一年又被革调,以第十五路军参谋长李翰园兼任,李印绶双挂,招致马的其他亲信的忌妒,在马进行“肃军、肃政”中,苏连元、海涛、马如龙、翦敦道等趁机排陷,先挤掉李的军职,后又将其从民政厅挤到建设厅,以海涛继任民政厅长。海涛是中共叛徒,反共最积极,对民众最苛刻,手段最狠毒。所有兵役、保甲、身份证、居民证等残暴的制度,苛刻的办法,多为他一手擘划。马之帮凶,海涛为首。所以他的民政厅长一直坐到全国解放前夕,终于随马逃往香港。梁敬钅享是马福祥所荐,属于孔祥熙系统,任财政厅长时,动辄以部令相威胁,使马难堪,不到一年即改任其堂兄马继德,不一月又改委杨鸿寿。继又增设审核处,密令对杨鸿寿加以挟制,举凡税款包收、稽征报表、官盐售价、纸币发行以及民间货运贩卖等百般挑剔。到1938年,终以赵文府取杨而代之。赵是马军的军需处长,以心毒手狠、苛刻敛财而闻名。任财政厅长之后,将全省的国家、地方两税,设局自收,田赋折实保证扫数稽征,各机关预算开支,严格控制。并建立庞大的“缉私”连队,便衣暗探,以最高额20万元的悬赏鼓励检举。因而使省政府年收入上升到500万元之巨。此外烟土收购、币制整顿、粮食折征等油水,尽入马鸿逵之手。每年田赋结尾时,赵必亲到各县查对尾欠通知单,按地丘图对号、对亩。缴粮中稍见麦芒豆芥,即指县长为欺瞒,轻则鞭笞,重则办罪,以至枪毙。欠粮户民,以5人或10人成串捆绑,鞭责游乡示众。赵之做法,深得马鸿逵赞许,牢据财政厅长肥缺,直至他1948年暴亡。余鼎铭是马福祥旧属,工逢迎,善奔走,1923年为马福祥在银川修起一所巍峨宽大的宅第名曰“将军第”。孙马大战后,以敛聚既肥,匆匆离去。继任为马如龙。马如龙是忠实奴才,但无术敛财,任职两年后,遂以李翰园接任。李虽举办一些企业,如毛织厂、铁厂、火柴厂、面粉厂、林场、牧场等,但一有油水,即被马鸿逵吞没。1945年李翰园因公去重庆,之后,马鸿逵次子马敦静向其父反映李曾去八路军办事处见过周恩来,使马对李大为愤恨,由其秘书长翦敦道主辞倾陷,调离宁夏。翦敦道则以受贿烟土,将建设厅长一缺卖与宁夏大地主于光和。于由富而官,但非亲信奴才,不一年即被“选”为国大代表,建设厅长落入李振国之手。李是忠实奴才,故能延续至解放之时。教育系统素为陈立夫所把持。教育厅长葛武棨是军统特务,因不堪马鸿逵淫威,出走北京。陈立夫又继派童耀华、时子周等多人,均被马鸿逵挤走。后来只好由马保荐,马遂以其地政局副局长杨作荣升任教育厅长。杨作荣一切承马之意旨行事,在教育界实行联保切结,强迫师生员工宣誓“不反对马主席”、“不参加共产党”、“护拥蒋委员长”,限制出省上学。杨作荣亲撰《告青年书》,为马歌功颂德。创办反动刊物《舆论》,麻醉青年,蛊惑群众。为地方人士所不满,即马鸿逵集团中人也认为太过。此外,高等法院院长苏连元,人称之为“苏阎王”,军法处处长并兼军警联合督察处处长程福刚,人称之为“程剥皮”,则是专为马鸿逵捕人、杀人的亲信爪牙。

以上交代的是马鸿逵的上层班底。其实马鸿逵对人事的控制从基层到上层都很严。他以军队为基础,坚持“甘、河、回、马”,且要经过考验。以能否服从他的命令、是否忠于他的统治为标准。其中一个奇特方法,是打骂。1941年,马鸿逵拟以一六八师五○二团团长马万荣升任骑兵第二旅旅长,但对其是否忠诚尚有怀疑,一次在集训部队中,借故将马万荣重打背花一顿。当时全场即纷传“好消息”,马万荣亦深知其中奥妙,不仅毫无悲怨表现,且立即写了悔过书。果然,不久即任为骑二旅旅长。1943年,灵武县长赵旭东因泄露征兵消息,壮丁逃跑,马鸿逵到灵武,亲自用手杖毒打后,又重鞭背花,交军法处治罪,但不久反而提升为“大公馆”庶务处上校处长,所以当时有“用奴才不用人才”之说。马鸿逵又以他的传令队作为培植中上级军官的机构,不少营、团长都是背枪保卫过他的传令兵。对于在他的教导团毕业的学生,也多任为中下级军官;而对蒋系军校派来的人,则予以歧视,多被排挤而去。

马鸿逵为培植他的忠实工具,对其军政人员,想了许多控制办法。1938年,在部队中成立“心范会”。“以礼义廉耻为准则,以修齐治平为目的”,订有章程十一章二十四条,自兼会长,副会长由其参谋长及8个旅长兼任。全军准尉以上官佐,都要由主官及同僚5人,互相保荐入会。并规定“八项纪律”,规定会员不得加入其他党派和会、道门。如有违犯,本人受惩外,5人连坐。在军队中订有《平时简明军律》、《战时简明军律》、《战时连坐法》、《官兵惩罚条例》、《检举官兵过失奖惩办法》等军律规章。印有《军人规范》一本,计有十七款二百五十九条,要求军人绝对服从。又制定《新生命》印在布条上,令官兵订于左右衣袖。1935年印制大幅宣誓词,规定5条“甘愿自杀”、5条“甘愿受严厉惩办”的禁令,令官佐缝在左衣襟里面,随时背诵、考问。还颁印《指示私德修养令》、《改过迁善存诚去伪令》等。在政界,马手订《公务员新生命》6条,制成臂章,令佩带左臂,上自主官,下及勤务差役,置之不带者,即为蔑视命令,勒令自行告退。又手订《县政人员约法》3条,规定凡新任县长,必须依条立誓,签名盖章,呈报民政厅备查,并刻制成匾,悬于县府门口。

马鸿逵对公教人员也不放过,经常对他们进行军训和精神训话,灌输忠于他的奴才思想。在各中等学校中,选派军官担任军事教官,实行军训;规定学生要连保切结,严禁结社和阅读进步书籍;对不守校规者,实行体罚,轻则打手掌,重则打尻板子,再重的开除以至送“模范监狱”。

马鸿逵就是使用这种办法来培养他所需要的奴才。至于他的土皇帝宝座,当然是家传子继,他人不得染指。为此,他先把自己兼任的十一军军长职务传给次子马敦静,并把不大听话的老将领如马全良等排挤下去,把俯首帖耳的将领提上来,为辅佐其子打下基础。他还安排了第三代的接班问题,即让长子马敦厚的儿子马家骅接第二代的班。他说:“我这个家业由老二接班,第三代应由老大的后人继承,这样接班也公平。”因此,刚满18岁的马家骅就当了上校团长,专请英文家庭教师,后又送重庆陆军大学学习。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历史是无情的。还没等他的第二代接班,他就逃之夭夭,一切美梦都成泡影。

2.严酷统治

马鸿逵的一切大事,断自一人,且单凭其喜怒好恶决定。他的高级幕僚,如军队参谋长、八处处长,省府秘书长、厅局长,惟看其脸色行事,不敢自作主张。即使已有成规成例,也难作数,多以马之口谕、手令为准。

“合署办公”。马鸿逵实行所谓“合署办公”,而此所谓之“署”,或在省政府内,或在距城40华里永宁县王太乡他的别墅内,视马一人之行踪而定。故其各方面主管人员,每晨即须事先打探马之行踪,携文件先期而至,屏息鹄立。马入“暖阁”,即巍然高居太师椅上,并不作声。先由秘书长呈阅重要文电,然后依次而入。进者恭捧判行文稿、账簿,先行一鞠躬礼,送文件于案上,侧立陈述(其办公桌前,不许对立)。马并不翻阅,只听案由,即匆匆判“行”,账簿照例签“阅”。对所送签呈,如无关钱、粮者,只批“照办”二字,稍不惬意,则批“核”或“阅”,表示不加可否。有时大发雷霆,肆口漫骂,秽语四溢;有时正挥笔间,竟鼾声大作,进入梦乡。进呈者如同过关,惴惴不安。惟赵文府例外,赵以重叠账簿高举胸前,随带科员、军需三四人,侃侃而谈,并无惧色。所陈之事随到随办,从无刁难。另对秘书长翦敦道也较客气,其余则惟有听口风,看喜怒,不敢多发一言。

1947年以后,马鸿逵常因事外出,军政职务由其次子马敦静代行。“主席”世袭,视为当然。马敦静昂然高踞省府,执笔乱批公文,各负责人侍立案旁,俯首听命,一如对马鸿逵之状。

如此“合署办公”,民国以来,可谓独备一格。

“民意”机构。马鸿逵也讲会议民主。他统治宁夏的17年中,开过3次“民主”会议,即1933年4月第一次全省省政会议、1935年第二次全省省政会议和1947年全省特别省政会议。这些会议,都是为了欺骗群众,掩人耳目,达到其征兵、筹饷之目的。我们只要看看它的出席、列席人员,就可以洞晓其内容与结果了。宁夏省政会议组织大纲第二条规定:

本会议以左列人员组织之:省政府主席、委员、各厅厅长及省政府秘书长;垦殖总局总办,省道管理处处长,市政筹备处长,禁烟善后总局总办,保安处处长,省城城防司令,卫生实验处处长,省会公安局局长,市商会主席,各县保安司令,清乡司令,各县县长、警佐、县府第三科长,各县地方税局局长,各水利局局长,各县区区长,各县商会会长、教育会会长,各县公正士绅七至九人。

其第三条规定:

宁夏省党务指导委员、十五路军总指挥、三十五师师长、高等法院院长、榷运局局长,均得列席本会议。其他机关,本会议认为有参加之必要者,亦得请其派员列席。

这个御用的民意机构,完全是地主官僚的大杂烩,真正的劳动人民还是远远没有份;而且在与会人员中,“省政府主席”赫然名列第一,仍然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跟民主有什么关系?

1946年蒋介石召开国民代表大会,竞选总统的前夕,命令各省选举国大代表。马鸿逵为了媚蒋,粉饰民主,便大肆张罗,做了许多油漆朱字的投票箱和精致的选票,分送各县,并积极宣传,让老百姓选出自己“爱戴的”、“真正能代表民意的”代表。鼓吹有条件的可以自由竞选。老百姓自然漠不关心,但官场却因之明争暗斗,连身兼稽察、军法两处处长的程福刚也改换了面孔。此人一贯飞扬跋扈,辱骂部属、县长已如家常便饭。一天,他借召集各县县长开会之机,特备上等酒席相请,席间他给每人敬酒三杯,招待甚殷。众县长方局促不安,程却双手一拱说:“今天屈驾诸位,不为别的,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这次选举国大代表,想请各位多帮忙。”马鸿逵四厅八处的军政头目见程剥皮如此,岂肯落后,遂各施手段,进行贿选,彼此钩心斗角,丑态百出。然而,这些大员与马鸿逵相比,还是显得太拙劣了。马有更直截了当的办法,他除将代表名额和当选人具体内定之外,还连下“一明三暗”的四道命令。第一道命令明文规定:每乡设一投票箱,分乡投票。县里选派监选人员和验票人员,按选举细则进行选举。各县纷纷下乡布置。但在投票的前两天,暗给各县县长下命令:老百姓多不识字,选票由县政府人员代写,并改为集中在县上投票。各县忙从各乡把票箱收回。马又给各县长暗中电令:“前电规定选举仪式勿庸举行。该县迅将选民造一名册,与写好的选票一并送省备案为要。”各县刚要按此电令行事,马又来了第三道紧急命令:“因时间所限,迫不及待,该县迅即按照安排的选民人数和被选人所得的票数,电报省府备案为要。”于是,各县如此按内定人选一填,一场大选即此收场。所以当时有人编了顺口溜。“白天忙,夜里忙,头昏眼花天发黄。跑得腿肿腰酸疼,命令一到付汪洋。欺骗人民行民主,独断专行马皇上。”

最后,公布的“民选”国大代表名单中,名列第一的是马鸿逵,其次是他的四姨太太刘慕侠、二儿子马敦静、马福祥的四妻马汝邺以及程福刚、海涛等。其他一些人不过是陪衬和点缀而已。

马鸿逵自以为对“选举”国大代表的布置是天衣无缝了,但他没想到留下的一个漏洞,使他成了逮捕雷启霖丑剧的丑角演员,在全国曝光。

雷启霖,宁夏平罗人,1927年加入国民党,先后在宁夏中等学校、省党部和临时参议会任教任职。1940年雷在国民党中央训练团受训时,向蒋反映了马鸿逵大量征兵、出卖鸦片、倒运黄金的情况。马恨之入骨。雷受训后不敢回宁夏,即在陕西任教。1946年蒋记国民会议规定,1937年当选的代表仍然有效,雷即到南京赴会。谁知马鸿逵先发制人,电诬雷为在缉的“案犯”,已“潜赴延安”。国民大会选举总事务所据此撤销了雷的代表资格。雷到南京后,出示证件,证明马系诬陷,代表资格又得以恢复。马闻知此讯,假惺惺地给雷发电,表白自己“并无成见”。同时令其驻京人员警告雷在大会上不准发言,不准提议案。雷却反其道而行,和袁金章等会内会外揭露马鸿逵在宁夏的罪行,要求撤销马的主席职务。印成传单,广为散发。马鸿逵则极力为己辩护,一面指示省、市、县参议会联名发表文告,为其歌功颂德;一面令其11名国大代表宴请记者,搞登报启事。双方揭发与掩饰的文字,纷纷见于当时南京报端,十分热闹。国民代表大会闭会的第三天,即12月29日,南京终于按马鸿逵的电报行事,逮捕了雷启霖。马则立即指派其参谋温如林带法警2人,携带枪支,前往南京首都法院,接洽押解雷启霖返宁处理事宜。但这一消息随即被各报刊出,舆论为之哗然。同时,“宁夏同乡请愿团”、“宁夏省旅外同乡联合会”等组织,连续招待记者、请愿、发呼吁书和控诉书,要求倒马释雷。雷在狱中上书申辩,一些参政员也出来为雷说话,各报纸接连发表文章和社论。《南京救国日报》在《再论雷启霖被捕事件》社论中说:“宪法虽然已经颁布,而吾人的生活与自由,仍然在一个黑暗而无健全法制的氛围中摸索着。”“雷氏既已遭非法逮捕,今后的一切,就应该完全依法办理……否则,其所造成的恶果,不仅是地方上大吏的玩忽,恐中央政府亦难免要受到忽视法律之议。”

雷案的发生,揭露了马的劣迹,有利于促马更加靠蒋,蒋介石为之暗自心喜,但蒋到底要稍稍照顾一下舆论,不想使刚公布的宪法的面纱立即揭穿。次年元月20日,雷启霖保释出狱。此后雷、马之间又互相攻击,南京高等法院检察处按照宁夏高等法院送来的卷宗,开庭传讯雷启霖、袁金章等,但由于人民解放战争节节胜利,蒋、马自顾不暇,此案遂不了了之。然而马鸿逵的丑恶嘴脸却在国人面前来了一次大暴露,对蒋记宪法也是个有力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