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红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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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10月6日拂晓,红军陕甘纵队,仍分两路分别从单家集和公易镇,向六盘山区行进。右路一纵队经新店向固原县张易堡行进,左路二、三纵队从公易镇出发,经兴隆镇,随右路急进。下午两路会合后,于16时左右到达六盘山西南的张易堡、盘龙坡一带准备宿营。

此时,敌毛炳文一部也从静宁赶至张易堡一带,在与红军相距10公里的地方组织宿营。是夜,敌我双方都严阵以待,却未发生任何战斗。

走在今天的大地上

关于中国工农红军在甘肃的史料,最丰富、最传奇、最动人,也是留下“热点”和“争论”最多的地方有两个。一是岷县的哈达铺(今属宕昌县);二是静宁县的单家集(今属宁夏西吉县)。前者是“报纸之争”(前章已述),后者有“炸弹之迷”。当然,除此之外,两地都是红军长征路上留下遗址、遗物、文物和各种史料很多、很完整,从事保护的人员很多的地方。

今天,当我不止一次地沿着当年陕甘支队的足迹,走过六盘山的前前后后之后,仍感到有许多历史的谜团难以解开。纵然遍查史料,也还有一二得不到答案。

其一,从10月3日红军到达界石铺,到10月7日翻越六盘山之前,短短的几十个小时中,敌人是靠什么情报,一次次对毛泽东实施类似“斩首行动”式的精确打击的呢,而毛泽东又是靠什么一次次成功脱险的呢?这会不会成为一个永远的历史之谜呢?

让我们再次沿着时空隧道,进入1935年10月5日凌晨的界石铺,走进张志杰家的小院吧。当然,也就是今天的“界石铺红军长征纪念馆”。

这天早上5点多钟,毛泽东就起了床,在小院里的寒风中,来来回回地走着。警卫员陈昌奉在厢房做着出发前的准备。突然,跟随毛泽东走过雪山草地的白马惊了。战马挣脱缰绳后,嘶鸣从马厩里冲到小院中央,又昂首嘶鸣用前蹄不停地刨动地面。毛泽东稳住白马后,当即对陈昌奉命令道:“马上通知各纵队,全部提前一小时出发。”结果,一小时之后(也就是部队原定的出发时间7点),敌人大约有一个多团的兵力,就从界石铺南山方向扑了过来,向着毛泽东的驻地围了过去……

是巧合,还是……

界石铺,惊心动魄的一个小时。

而出发之后,毛泽东所在的右路一纵队,当天又是先遭敌机轰炸,后遇敌二十四师李英部一四四团堵截袭击,幸亏一纵兵力处于绝对优势,才打垮了敌人的封堵。而这一天走在左路第二、三纵队,却一路平平安安到达了公易镇。左右两路部队无论从人数,还是行进路线上看,左路目标更大,暴露地带更多,但却没引来飞机和追兵。显然,敌人的目标是毛泽东。

当我们沿着毛泽东这天的行军路线一路向东,追寻的脚步到达单家集后,又在毛泽东旧居的门上,清楚地看到了1935年10月6日上午,国民党飞机投掷的炸弹留下的密密麻麻的弹孔,还有头一天下午毛泽东和马阿訇谈话的陕义堂清真大寺北厢房门窗上同样的弹痕……

据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史研究室副主任邢万莹说:“敌人的这次目标准确的轰炸,是在毛泽东离开单家集之后不到3个小时发生的。当时国民党的飞机总共向单家集投掷了7颗炸弹。毛泽东参观过的陕义堂清真寺礼拜堂的北墙被炸毁,礼拜堂的柱子上至今还留着当年的炸弹碎片,距离毛泽东和阿訇马德谈话的地方不到两米;而其中有一颗就投在了毛泽东住的院子,爆炸地点距毛泽东住的厢房不足3米,还当场炸死两头驴。门板上至今还能看到深深的弹痕。”

邢万莹又说:“要知道那个时候,这里没有一部电话,更没有手机。可为什么毛泽东离开界石铺一个小时,国民党的部队就追了过来?为什么毛泽东离开单家集3个小时,国民党的炸弹就准确地投在毛泽东的住所?这绝非都是巧合?在那个特定的时空,我们难以设想国民党方面的情形,但可以肯定的是,蒋介石听到中央红军欲与陕北红军会合的消息后,早已经急红了眼,派出重兵围攻界石铺,又因为红军提前开拔而‘错失良机’,于是在白天两次轰炸和围堵失利之后,又十分准确地来了单家集的这次精确打击。可惜还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毛主席早就走了。”

还有一个佐证就是当地的群众,是在1976年陈昌奉重回单家集,寻访当年红军长征的足迹,才知道当年那位红军首长就是毛泽东的。这样看来很显然,敌机轰炸陕义堂清真寺,绝不是一次搜寻中漫不经心的操作,而是得到准确情报后的一次精确打击,其误差只有两三米,十分接近于今天的“斩首行动”。

但是,这个谜团至今尚未解开。敌人的情报是来自红军内部,还是另有其他途径,我们无从得知。

其二,毛泽东离开单家集后,当天究竟夜宿何地至今尚无结论。但是,在史学界和当地却有不同的说法。一说10月6日,中央领导从单家集东进后,当晚到达张易堡一带,夜宿田堡。一说毛泽东途经张易后,夜宿毛庄。后来,在张易镇专武干部李学东的帮助下,终于在田堡村里找到十几位晒太阳的老人,但欣慰很快又被失望的潮水淹没。这些老人中最年长的在1935年也不过一两岁,少不更事,记忆里几乎一片空白。但听说是探问红军当年长征的行程,田堡人显示出巨大的热情。田堡小学教师王大伟甚至将我们带到田堡一座小庙的旧址上介绍说,当年红军路过时,自己的父亲王庭西就在路上耍着呢,那年他父亲9岁。9岁少年曾怀着无限好奇看这支不烧不抢的队伍在河边喝水。至于是否住过。田堡人语焉不详。不过,从一张张热切的脸上可以看出,他们真诚地希望田堡能够留有长征路上永恒的一夜。

1976年,毛泽东的警卫陈昌奉,重访长征路时曾回忆说,“当年,队伍离开单家集的第一夜好像住在一座小庙的附近。”就是因为这段已然模糊的回忆,后来才有了毛泽东夜宿毛庄之说。因为毛庄那时也有一座小庙。

于是,我们又是一路颠簸到毛庄。在村口一位姓马的村干部告诉我们魏冬芳老人知道些当年的情况。78岁的魏冬芳,曾参加过抗美援朝,见多识广,满脸沧桑遮不住内心的从容练达。他介绍说,当年村里两个放羊的确实看到了队伍,当时并不知道是红军。这支队伍走得也很零散,有的是早晨,有的是中午,在大山里转,也不知道到底撒出去多大的地方。后来才听说毛主席来了,还在这儿住了一晚上。对于住没住,老人和我们一样,对此至今存疑。

后来还是原固原地委统战部副部长李廷藩1986年的一次调查证明毛泽东没有在毛庄夜宿。据他介绍,当时毛庄70岁以上的老人都说,谁也没听说红军在村里住过,但都知道红军从村边上走过。

那么,1935年10月6日。毛泽东究竟夜宿何方?

李廷藩那年在张易村采访当时80岁的马玉蓉老人时曾作如下笔录:

“民国24年秋天(即1935年),割莜麦季节,中午来了一小部分红军,大部分是下午从黄湾来的,当时全庄人大部分跑了,我和嫂子跑出去躲在地里莜麦麦垛旁边。后来,丈夫苏进安来叫我说,红军好得很,回家烧水。太阳快落了,我丈夫说,坑坑店来了当官的,用竹笆抬的,竹笆放在坑坑店二道门口,二道门还站岗,坑坑店崖背也有站岗的,把我婆婆叫去在坑坑店崖背上看竹轿。”

李廷藩进一步分析说,马玉蓉老人当时的记忆还是准确的。1976年陈昌奉来固原时也说,毛泽东住的庄子里附近有个庙。这说明红军住在汉民村,张易堡西南角堡子梁下当年就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庙。红军当年从黄湾沿张易堡西南进入张易堡,就从庙旁边路过,坑坑店距庙不过百米之遥。

在甘肃省军区党史办公室,我还查到过这样一份存档文字:

被采访人:宁夏西吉县张易镇张易村北街生产队社员马玉蓉。

记录整理:1935年时,我22岁,好像是在阴历的九月,我在家里做完炒面和嫂子一起到田里拢莜麦秆子,看到村前面来了队伍,我们妯娌俩就吓得躲藏在田里不敢回家去。婆婆就来喊我俩说,外边的坑坑店住了一支队伍。让我们回家干活。我们就偷偷地来到坑坑店,就看见店里已经站满了岗,很多衣衫褴褛的年轻人在忙碌着,有的在打扫着卫生、有的在四处寻找着吃的东西,店后还有一匹大白马正在吃草……

结论:虽然当时马玉蓉老人并没有亲眼见到毛主席,但是根据一些专家的考研,认为毛主席极可能来过张易镇,并住了一个晚上。马玉蓉亲眼所见的白马,很有可能就是当年毛主席的坐骑——那匹神奇的白马。

看来,李廷藩的结论和这份文档如出一辙,当年毛泽东离开单家集的第一夜,住的是坑坑店,而不是毛庄,也不是田堡。

站在历史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