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御辞出奇地没有避开她的抚摸,他是一向不喜欢别人摸他的头的,那样让他有比人弱小的感觉。他只是不怎么习惯地说了三个字:“苏……师叔……”
苏淇奥听到这三个字,眸里闪现出微微的晶莹之意,点着头,拍拍小御辞的肩,声音里避免不了地有着些许哽咽:“好,好……御辞,你可知道,你能从枫溟来到这儿,站在我面前,叫我声师叔,我有多高兴……这一路以来,吃了很多苦头吧?”
小御辞没说话,只是摇摇头,转身把云儿拉来身边,对苏淇奥道:“这是云儿。”
云儿睁大着眼睛看着苏淇奥,清清脆脆地叫了一声:“苏姨。”
苏淇奥被叫得眼泪差点掉下来,慌忙应了声,抚摸着云儿,眼里满是喜爱和疼惜:“原来是小云儿,你出生不久我就离开了枫溟,没想到,当年的小婴儿已经长这么大了……好,好,好……”
云儿伸手拉过我,对苏淇奥道:“苏姨,这是小风姐姐,这一路上多亏了她保护我们,我们才可以来到这儿。小风姐姐可是很厉害的呢。”
苏淇奥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心下暗惊,此女气质清丽脱俗,身上自有一股傲气流露,引人注目,震人心魄,绝非一般人物。但如此出色的一个年少菁英,江湖上为何不见经传?莫非是某个隐世高人门下的弟子么?
苏淇奥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却依然对我行了一礼,道:“姑娘侠义心肠,一路相助故人子女,淇奥在此谢过姑娘。”
我急忙阻止她,道:“小风受越夫人所托护送御辞与云儿,这是份内之事,苏舫主不必言谢。况且护送之事,这位沈公子也鼎力相助,没有他,我们能这么快到秦淮是不可能的,苏舫主要谢,就谢他吧。”
一边的沈宇林慌忙道:“小风姑娘言重了,沈某只是在青州恰巧碰上姑娘与凌少庄主,在此之前,若没有小风姑娘的帮助,小兄弟又怎能脱离险境?”
我正要说话,苏淇奥却在一边道:“不管怎样,我枫溟的少庄主能脱此大险,全凭两位相助,答谢是理所应当的,两位就莫要再推辞了。”说罢,她不等我们再说什么,转身对身后一位女子道:“静儿,你去派人打扫几间屋子,安排小风姑娘等人休息。再传令下去,从今以后,天香画舫要加强戒备,继续留意江湖消息,保护好少庄主。”
那女子点头。苏淇奥环视周围,对十余位锦衣丽人道:“今天晚上,全部到我房里商议要事。对外就说本舫主身体不适,不能参加花灯大赛,烟语,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是。”左列一位锦衣丽人点头答应。
苏淇奥回头道:“御辞,你们先和静儿下去休息。我先去打理一些事务,回头再与你们商谈。”
我们几个点点头,那叫静儿的女子上前微笑道:“几位,请随我来。”
一个时辰后,天香画舫客房——我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云儿和小逸雪在床上玩耍打闹,沈宇林在另外一间房,而小御辞,半个时辰前便去了苏淇奥的房子,想必是有一场枫溟内部的会议。
清风徐徐地吹进房内。此时天已全黑,天香画舫沿河缓缓开动,秦淮河上张灯结彩的花灯大船逐渐多了起来。水上喧嚷,堤岸沸腾,彩带漫舞,秦淮陷入灯的海洋之中,一江灯火璀璨,两岸人潮涌动,繁华锦绣之夜,万人空巷,喧嚣百里长堤。
我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突然一下子感到轻松不已,如释重负。
从枫溟到秦淮,一个多月,吃了多少苦,终于完成了肩上的任务,那一股从骨子里透出的轻松,真是让人惬意不已。
看着窗外热闹非凡的秦淮河,我的心也忍不住兴奋了起来,回头对床上打闹玩笑的一对姐妹花大声道:“两位小美人,要不要甲板上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云儿和小逸雪欢呼一声,一齐跳下床来。
我轻松一笑,抄起桌上的长剑,打开房门,带着两个小女孩上了甲板。
甲板上——沈宇林立在船头,笑吟吟地看着这热闹的太平盛世。
秦淮的灯火,把天都映红了一大片,两岸河上热闹非凡,一年一度的花灯盛典,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身后传来一阵欢笑声,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船头风景美如入画,沈公子果然是聪明人,早早地出来欣赏了。”沈宇林回头一看,冰衣少女牵着两个小女孩站在他身后,眸中满满的是笑意。
沈宇林哈哈一笑:“天色全暗,才能显示出秦淮风姿。小风姑娘也不差,出来得正是时候。花灯盛典马上要开始了。”
云儿和小逸雪睁大了眼睛看这繁华盛世的美景,拉着我不停地叫:“哎哎,小风姐姐你看那边,还有那边,好漂亮啊……”
突然,一声礼炮响彻秦淮两岸,无数光点呼啸着冲上了秦淮河的夜空,轰然爆炸出满天的烟花,秦淮上空刹那五彩斑斓,火树银花映亮了整个黑夜,庆云瑞彩,贝叶金灯,流光溢彩,迤逦出梦,万分灿烂。
天有流彩,下有水光,花灯盛典,正式拉开了帷幕。
灯火喧嚣,繁华似锦,江楼凭栏望云空,火树银花耀苍穹,回首长堤垂柳,吹来几度清风,山河如画,灯华如昼,人海如龙。
此情此景,让人禁不住热血沸腾,禁不住想要直舒胸臆。
天香画舫缓缓驶向远处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那是在秦淮河最繁华地段的河中心花费两个月时间搭建起来的巨大擂台——秦淮花魁大赛的举办之地。
除了天香画舫外,另还有许许多多的彩船驶往那擂台,每条船上都站着许多莺莺燕燕,如花娇颜。
我不由笑着调侃沈宇林道:“沈公子,你看那么多的莺燕娇颜,可有让你动心的?”
沈宇林赫然道:“小风姑娘,别开沈某的玩笑了。”
我瞅了他一眼,忍着笑,装作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唔,对哦,这些凡世的女子又怎么能入得了沈家少爷的眼呢?沈公子,可有心上人?若是没有,以苏舫主的姿色才艺,不知是否可以担任你的如花美眷?”
沈宇林大窘,知道我这番话是调侃他在酒楼里说的那句“能得花魁者,必定才貌双绝,这等女子,沈某定要拜访一番”,不由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对我小小地作了一揖,窘道:“小风姑娘,休要再取笑沈某了。苏舫主天人之姿,沈某只是想结交这样的一个红颜知己,并无他意。”
我听了他这一番话,终于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嗯,捉弄人的感觉还真是好啊,怪不得潆影一直热衷于此。
正当我们谈笑之际,天香画舫已经驶近了河心那个巨大擂台。
此处河面宽阔平坦,从四面八方均可清楚地看见台上的情况。两岸已经站满了人,离台不远的一座大桥上更加是人头攒动。擂台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分别设有十余大案,上面供有笔墨纸砚,台的四角还有各有两张整齐的椅子,台的中心还有一处数丈长宽的第二高台,不知是作何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