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凡差点忘记呼吸,如此胆怯之人,竟不记得呼救。怔怔的,只觉此人有些异样,到底哪里不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手中一个怪异的利器出现,貌似精心磨制的钢牙一类,月光下散着微弱寒光。
直到那人直直的站到自己跟前,赫连凡才骤然回神,瞳孔瞬间扩大数倍。下一刻,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呼啦一声站起,狠狠拍去身上泥土,厉声道,“喂,你小子眼睛让屎糊住了,是男是女都不会分辨吗?”
言罢,神色敛了敛,压低声音嘿嘿笑着,“那个……你应该对男人不感兴趣吧?”
男子赫然震住,愣是久久没有回神,直勾勾盯住赫连凡如花美貌,似水灵眸。
任谁见到如此女子都会倾心相付,然而这一开口,简直像把杀猪刀,让所有人大跌马坑。世间竟有如此疯子,深更半夜不睡觉,跑到荒郊野外男扮女装,绝然一等下流,万般变态。
显然,男子也被赫连凡彻底雷到,眼神上下横扫,几乎不敢置信。
冷不丁一阵凉风抵至,皇甫函治鬼魅般出现在男子震愕之际,二话不说推出一掌。
刹那间,男子不及反应,胸口硬生生挨了皇甫函治重击。身子划着完美抛物线重重着地,顿时鲜血喷涌。须知,皇甫函治这一掌志在伤人,当然毫不留情。他不要死尸,要活口,更要真相,挖出背后黑手。
为轩辕素和,也为天下黎民。
挣扎着,男子勉力站起,何等毅力出乎皇甫函治意料。
挨了一掌还能站起,当真非同小觑。
皇甫函治冷眼对峙,男子却突然从袖管中取出一支短笛,放在唇边迅速吹了几声。
立刻环视四周,皇甫函治心中大叫不妙。想必这是暗号或指令,定是有意为之。紧忙将赫连凡推至一旁,剑眉横立,“一旁呆着,万莫声张。”
赫连凡求之不得,紧忙提溜着长长的裙摆,屁颠屁颠跑到阴暗的灌木丛里躲藏。
果不其然,眨眼间黑衣人如跳蚤般从天而降,迅速将皇甫函治团团围住。刀剑晃动,掠过无温寒光。黑纱遮脸,看不见分毫容颜。
莫非又是无舌人?
心中几欲求证。
掌心凝力,战局一触即发。
受伤男子见势,开始撤退,死士们齐刷刷缠住皇甫函治。见状,皇甫函治心急如焚。若无法一击即中擒住他,定然打草惊蛇,再也寻他不到。奈何周边黑衣人死咬不放,丝毫不给他挣脱的机会。
远处的赫连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放走那人,势必放纵元凶巨恶继续行凶。别的也就罢了,自己这番牺牲色相却是彻底白费,此后哪有脸面见人。
迅速起身,刚想上前,不料又踩到裙摆,瞬间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愤愤昂起头,满脸灰尘杂草。眼神激动得可以杀人,“都是你这个混蛋,害本少爷把上辈子没摔完的跟头一次性补齐。”言罢,狠狠撕掉裙摆,疯似的冲上去。自背后死死抱住黑衣男子的腰部,远远望去倒似亲密情侣,难舍难分。
“赫连,小心!”皇甫函治大声叫嚷,一时无法脱身。
珠钗因黑衣人的挣扎不断落地,胸前的苹果也被抖落出来,赫连凡狼狈得不堪入目,誓死不放松。
见无法扭转甩开赫连凡,黑衣人忽然高踢腿,脚尖狠狠击中赫连凡额心。
刹那间,繁星点点悉数搬到眼前。赫连凡心神一晃,已被回旋提腿的黑衣人踢翻在地。顾不得眼花缭乱的视线,赫连凡再次扑上去,奋力抱住那人的脚踝。可见意志坚定,势在必擒。
眼见无法摆脱赫连凡的纠缠,而皇甫函治将黑衣人清理得所剩无几。如果继续僵持,定然无法再有机会逃离。
长剑划过夜空高高举起,皇甫函治厉声惊叫,“赫连,快放手!”
赫连凡终于仰起面容,如花的美貌霎时扭曲的不成样子。视线于此刻变得清晰无比,凄寒的利剑在死寂般的午夜,宛若死神之矛,带着不可置喙的决绝。锋利的剑刃闪烁迫人白光,像极了母亲走后,灵堂里白烛的微光。刺眼,寒冷。
为时已晚,长剑狠狠刺下。
他扭头去看皇甫函治疯狂挥掌的表情,还有耳边的厉声尖叫。脑海里只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如果大难不死,回去定然娶妻生子,再也不干这些玩命的勾当。
什么面子、里子,都不及性命来的重要。
寒剑的嗡嗡声自上而下传入耳里,赫连凡只觉浑身气力被完全抽干,灵魂飞去很远。原来面临死亡,心里会空了一切。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此生竟未遇见心跳加速的女子。仿若皇甫函治与轩辕素和一般,唇齿相依,不离不弃。执手白首,生儿育女。
眸子,紧紧闭上。
突然,咣当一声铁器掷地音,响彻整片原野,划破死亡密布的午夜。
皇甫函治身旁的黑衣人顷刻间利箭穿心,悉数毙命。一只黑色红羽长箭,正以千钧之力圻断黑衣男子的利剑。第二只红羽箭,直直的从侧面贯穿他的两只膝盖,鲜血不多,足以痛不欲生。
男子砰然倒地,面目扭曲得堪比狰狞恶魔,凄厉哀嚎于午夜响彻苍穹。
不远处,一群手持弓箭身着白衣的神秘人现身灌木之后。为首的身材玲珑,显然是名女子。渐渐的,这群人由远及近,终于站在倒地的男子身旁。为首的女子面无表情,眸色阴冷的挑开男子的面巾。
瞬间,皇甫函治与赫连凡愣在当场。
是他!
萧桐。
瞥一眼疼得满头冷汗的萧桐,皇甫函治顾自将赫连凡搀起,冲那女子道,“多谢救命之恩。”
女子抬眼看他,借着月色的倒映,无法一窥真容。她刻意将自己隐藏在阴暗的黑雾中,不愿以真容示人。眉目难掩黯然神伤,缓缓离去,“不是救你们,是救他。可惜他从未给我机会……”
身后白衣人全部随扈,只片刻全然消失在二人眼前。
皇甫函治俯身察看几近晕厥的萧桐,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恨意阑珊,“说,是否萧逸指使,杀人栽赃,陷害素和?你们处心积虑,到底所谓为何?当中是否还有阴谋?”
萧桐残存一丝清醒,凄寒冷笑,“王爷,你果真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