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上辈子的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他自己有多爱他么?她只知道这辈子的她,只是依赖他,倚靠他,却从未对他说过她爱他。他或许觉得,这种依赖是对亲人,对兄长,而不是对爱人。
他还当她是孩子,看不清自己的心么?
子虞仰头吻上他的唇,片刻后移开唇,看着他的眸子,一字一字认真的道,“此生错过,若你我均没有来生,我愿意陪你一起灰飞烟灭。除了你,没有他求。”
“你还是没有答我。”他淡然失笑,无力的闭了眼。
子虞抱紧他,喃喃道,“慕之大笨蛋,我当你是世上最聪明的人,没想到你这么笨。”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前,泪漫过眼角,这辈子最想说的话,此刻终于能对他说了,“十六岁时,楼下搬来一对新婚夫妻,那是我第一次有了想做你妻子的愿望。我对你不是兄长亲情,也不是单纯的依赖,我爱你慕之,从我懂得情爱起,就爱你了。”
苏慕之的身子轻轻一颤,原以为她对他没有儿女私情,原以为她对他的情感不是爱情,只是她看不清,误以为她离不开他。原以为得不到她的回答,他就能安心离开,陪那个将死之人一同去,也算是还了他欠那人的债,但是,这一刻他舍不得离开她了,他与她,都只有这一世的命可活,再不能轮回。
“慕之,我只想有一日,能与你穿着情侣衫,牵着手,像别的恋人一样走在人群里,那样会很幸福,是么?”她偎在他怀里,好怕下一刻这个梦就醒了。
宽厚的手掌在她的头顶拂过,轻揉了揉,耳边是他温柔的回答,“好。”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给。
“你答应我了,不许反悔。”
玉指轻轻在她鼻尖一点,“为你,我何曾悔过。”
“那个被乱箭射死的人,是尉迟婴吗?”
“……不要胡乱猜测,该醒了阿九。”
子虞的手臂再去抱紧他,紧紧不放,双手扣得太疼,疼得惊醒过来。睁开眼,双臂间被她抱得很紧的身体也随之一僵。抬起头,看向那双春水般柔和的眼眸,他抱着她的手臂松开,笑道,“娘子息怒,我这就下床去。”
子虞手臂不由得一紧,将他离开的身子又扣紧回来,在梦里看着那个被乱箭射死的身影,会是他么?从那身衣裳看来,确实很像他。
尉迟婴伸臂过来,想要抱她,手却终于停了下来,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做了噩梦么?别怕,只是梦而已。”
“婴,别死。”
她叫他“婴”。尉迟婴心间一颤,眸微微窄了些,目光落在她煞白的脸上,她究竟是做了什么梦,让她如此的恐惧,他的心疼得快要窒息。
“有妻如此,我怎么舍得死,只是个梦而已。”
正到这里,外面传来一声敲门声,容娘在门外道,“公子,有人送东西来了。”
尉迟婴对子虞轻柔一笑,翻身起来,开门接过那包东西,对容娘道,“明日我要出去,若是不能赶回来,有劳容娘照顾家妻。”
子虞静静的听着,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容娘应了,也不多问,径自去了。尉迟婴关了门,将包袱放到桌上,解开看了,果然是一方玉玺。玉玺下面压着一封信,他拆开,读了信上的内容。
沈默含让他将玉玺交给莫白,即刻离开,切勿多留。
就这么几句话,再没有其他。他自然知道这些,他是卫国太子,杀了他不怕卫国不兴兵讨伐,莫白手上又正有传国玉玺,借口讨伐乱贼,恢复周室,传国玉玺在,谁敢不从?
将那玉玺拿在手里反复的查看,还真的看不出有任何造假的痕迹,他把那玉玺包好,装进衣带。回转身进门来,子虞已经起身来,系好了衣衫带子,看向他道,“什么事?”
“小含约我去他那儿喝茶,他大概是放心不下你。我去一趟,天明之前就回来。”
子虞的眼皮猛然一跳,总觉得哪里不妥,拉住尉迟婴的袖子,攥紧在手里,迟疑了半天,又想不到阻止他去的理由。或许真的只是她多心了,慕之也叫她不要乱想,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尤其是失去了孩子,或许让她变得太过小心翼翼。
抬眸对他笑道,“早些回来,我等你。”
尉迟婴见她如此的担心自己,忍不住上前在她眉心落下一个吻,看着她的眼睛许久,才答道,“好。”
出门前,他又再看了她一眼,这一去他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把握能全身而退,但既然这是小含布下的局,就算是粉身碎骨,他也不会推辞。扣上门扉时,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她担忧的眼神,那一刻心忽然被填的好满。他笑,他已经有了天下最珍贵的一切,就是下一刻死了,又如何?
拂袖下了楼,交代了容娘几句,大抵都是关于子虞的事,又给了容娘一锭金子,才出了楼去,雇了辆马车,向皇宫去。
尉迟婴出了房间后,子虞一直站在窗口,看着他出楼去,上了马车,渐行渐远,心底忽然一阵猛跳,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梦里面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她才惊觉,梦中那人一身的血衣,分明就是尉迟婴出门时那身衣服。
不能让他走!
推门出去,容娘正从楼下上来,见她忙晃晃往外走,拦住她问,“姑娘这是要去哪儿?公子吩咐过,让姑娘在楼里静养。”
“容娘,我来不及与你细说,请你雇一辆马车,送我去七皇子府。人命关天,若你不想尉迟婴有事,就务必帮我这个忙。”
容娘看她脸色惨白,又听她语气急促,也知道这不是戏言,扶着她下了楼去,将自己的马车召来,命车夫送她去七皇子的府邸。
马车刚到门口,还没停稳,子虞便推了门,下了车来,一不小心扭伤了脚踝,疼得走不动路。好在门外的守卫都认得她,当即唤了里面的丫头来扶她进去。她问那丫头沈默含在不在,又问尉迟婴有没有来,丫头说殿下一早便出去了,不在府中,府上也没有客人。子虞心下一沉,当下又要往外走,那丫头哪里还敢放她离开,跪在她面前,求她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