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是如此,凭她的公主身份,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接近,这个人来头不小。
不如将计就计,或许可以得到更多关于过去的她的信息,那么遗嘱的下落说不定会有些线索。
“好,不过酒钱我们对半开,今日既不是你请我的,也不是我约你。”她如今的身份不同,不能给人留下话柄,若是皇妃与外人有染的传闻传开,对沈墨含只会有害无益。
男子并没有多加思考,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有些奇怪的想法,俨然一笑,“听凭姑娘的意思。”
“我还有两个条件,一我不喝酒只喝茶,二我来挑喝茶的地方。”
“好,但不知姑娘喜欢哪里的雅居。”
子虞记得一路来时,身后几步远就有个街边的凉茶铺子,那里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一来他会有所顾忌,二来也省得口舌之嫌。
“倒也不是什么雅居,那边的茶铺的茶看起来新鲜。”
男子挑眉,勾唇深笑,“就去那里。”
两人落座茶铺后,他便掏出了两锭银子赏给了老板,让他去最近最好的茶楼买两包上等的碧螺春,又格外拿出几个碎银给跑堂的伙计让他清了场。子虞只是看着,也不说话。
不多久,茶铺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中间放了一壶茶。
男子闭目一闻,拍案道,“茶香清淡不俗,好茶。”
“你放了云舒,让她回府去。”
“好告诉你的好夫君你被人绑架了,让他来救你?你觉得我是这么傻的人?”
子虞冷笑一声,“看起来很像,但实际……就是。皇城里谁人不知七皇子在病中,你的消息连市井小民都不如,又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自找没趣?”
男子啪的一拍桌子,抽出腰上的尖刀,猛的将刀尖插到了桌上。一把亮晃晃的刀树在那里,茶铺的伙计被他的气势吓住,急忙丢了手上的活儿开溜,老板更是吓得脸色发紫,连柜子里的钱都没来得及拿就滚出了茶铺。
那男子一声大笑,“他们都怕我,难道你就不怕?”
“世上谁都可以让我怕,唯独不怕你。”子虞抽出桌上的刀,摸了摸刀锋,不算锋利,她将刀往他腰间的刀鞘上一插,“下次找一把锋利点的,再来演戏。道具都不真,想配合你入戏都难。”
“道具……道具是个什么词儿,新鲜……”男子歇下腰间的配刀,扔到一旁,两手一摊,“到底是个察言观色的高手,小虞,我认输。”
他端起桌上的茶水正要喝,子虞拦住他,“茶里有毒。”
“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至于这么恨往茶里下毒?你嫁了小含就一心为他,可想到我堂堂卫国太子若死在你仓国境内,倒也不可能息事宁人。”
子虞将他手里的茶杯夺过来,放下,轻声道,“我用毒从不在茶水里,云舒是不是你的人劫走的?”
“那丫头倒是水灵,就放在我这里,改日我去向小含讨来给我做贴身丫鬟。”
“你倒是还有闲心说笑,指不定你等得到那天。”
尉迟婴淡然一笑,“我的命阎王都不敢定夺,区区几个小鬼何必放在眼里。”
“阎王不放在眼里,可这个人你不得不放。”
尉迟婴眸底的暖笑一滞,“你是说……北宫长青?”
“我是说暮月的第一人。”
“暮月的第一把交椅,那个从未出现过的无名氏?”尉迟婴豁然一笑,“你怎么断定是他?”
子虞轻声答道,“我们刚来时,那掌柜的并没有慌张的神色,去买了茶回来后,他却束手束脚,上茶也是让小二来,始终不肯露面。”
尉迟婴摇头,“那也不能下定论,要杀我的人大有人在,却都算不到他。”
“暮月虽是地下组织,这些年来却也没有真正跟朝廷对针锋相对,依我看暮月的领导者是个心有家国,胸怀天下的智者,除了你灭了卫国,可以一统天下,何乐不为?”
“照你的意思,这暮月倒是个爱国组织,”尉迟婴淡笑,“我到不这么看。”
子虞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些异样,直觉告诉她,他是认识这个暮月的头号人物的。也不奇怪,他毕竟是卫国的王子,试着与别国的地下组织建立良好关系,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道这个暮月的领导是个什么样的人,尉迟婴是如何与他交往上的。看他如此胸有成竹,这次对他们下手的人,看来果真不是暮月了。
尉迟婴见她沉思,食指曲起在她的额上一扣,笑眼中漾满了春日的暖,“皇妃娘娘,又在想什么?”
“想怎么活着离开这里。”子虞暗示他往茶铺外看,尉迟婴顺着她眼角指示的方向看去,大街上正过来了几个黑衣男子,面色严肃,眼神犀利,虽不往他们这边看,但是向着这茶铺来的。看他们的脚下功夫,都是练过的,黑色衣袖很粗,应该是藏了刀剑之类的武器。
那几个人走到茶铺里坐下,坐了两桌,一共八个人。尉迟婴只当没看见,顾自与子虞说笑,说着说着,那几个黑衣人站了起来。这时,子虞的心忽然一紧,手上却袭来一道强力,拉着她就飞了出去。
眼前的风景如流水般回转,看不清究竟是身在何处,只听得耳旁有风声呼啸而过,眼睛被风吹得很干,睁不开,她索性闭了眼,由着这力道将她带到不可预料的任何地方。
人到哪里,心都一样是在原地,没有分别。
子虞心里想着那个人,那个白衣如雪的男子,他的衣角,他的笑,他的眼神,飘然若高天上的浮云,琢磨不透,看不明晰,但却是那么引人入胜。
风声中还似乎能听到他在耳旁低吟,“阿九……”
猛然睁开眼,流转的景象停了下来,眼前正是皇子府的景致,还未回过神,手上那道力度便又重了起来,绕过几个送药的丫头跃上房顶,未作停留,又将她拉了下来,裹进了某处的一个小偏房内。
昏暗的房间内,雾气中弥漫着烟尘,一袭白衣背对着她,白得素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