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答应了,他才坐下来,将那药敷在了后背上,子虞见他不方便上药,也搭了一把手,将药膏在伤口上抹匀,替他包扎了,拉上衣服扣好。奕木似乎对这种亲近很敏感,有些排斥,拉开她扣衣服的手,自己系好带子,扣好衣领,对她道,“娘娘说话算话。”
“自然。”她坐下来,将手臂交给他。奕木很仔细的检查了伤口,包扎好,又在她手臂上点了几处止血化瘀的穴位,好在伤得不深,没有大碍,他也就放下了心,深吐了一口气。
“这几日娘娘的手臂不可用力。”
“好。”
“若无他事,便打坐调养了。”
“我也要外出一趟,我已经吩咐过下去,没人会进这院子来,你放心。”
奕木已经在床上盘腿坐定,对她轻轻颔首,“多谢娘娘。”说完便闭了眼。
子虞也不便多打扰,便出了门来,刚出院子走到府门旁,云舒便跟了上来,向她请了安,是要跟着她出门的意思。那一群护卫想必也都在暗处跟着,子虞也不想为难他们,没多说什么,便让他们跟着出了门来。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出来只是为了不打扰奕木休息,也是为了能整理思绪。知道自己的身世,本来就是一个震撼,她的过去却是那样一个滥杀无辜,任性妄为的公主,有些叫人哭笑不得。且不说这个,子虞一边走一边想着自己的虞国公主身份,奕木没有提起遗嘱的事她也就没有多问,不知道他的遗嘱是否还在手上,而她的,却是已经不在了,她甚至从来不知道有这个东西存在。或许虞国被灭,很大的原因是这个秘密金库的存在。在两国国力平分秋色的当口,谁得到了这个金库,无疑就握住了胜局。难怪五皇子会对她如此的特别,他大概还不知道她失忆了,已经不记得那遗嘱的下落。
无论奕木有没有那份遗嘱,她的这份已经无从下手去找……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有可能拿走了这份遗嘱——苏慕之。她的国是他灭的,她的命也是他救的,拿她的身份威胁五皇子的人是他,他是知道这份遗嘱的,但若他手上有这份遗嘱,凭他能召来奕木为他疗伤这一点可以看出,奕木的遗嘱也很可能到他手上,那为什么他不去找那秘密金库?
莫非,还有什么隐情是她不知道的?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去问奕木的话,他会不会告诉她呢?从他对她的态度来看,过去她作的恶虽然伤了他,但他却从来不记仇,反而一心为着这么一个刁蛮狠心的公主,这份忠心很是难得。凭这一点,如果他知道什么,一定会悉数告诉自己的,但他没有提起遗嘱的事,那就是还不到说的时机。
再等等……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一个闪失就会全盘皆输,引得连年战乱,民不聊生,她虽不懂大义,但也知道输不起这个天下太平。
“娘娘……”
“什么事?”
“奴婢斗胆打扰,护卫们……护卫们好像都不见了。”
子虞此时才回过神,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然走进了喧闹的市集中,转身看见云舒满脸的焦急,她安慰道,“或许是市集人多,他们隐蔽得深了些,不要紧张。”
云舒点点头,但还是劝道,“娘娘还是请早些回府,近来局势混乱,况且我们已经离府有些远了。”
“你看看这街上,人来人往这么热闹,并不像是混乱的局面,我们又并未带着金银在身,穿着也并不打眼,不会惹什么事端。”子虞算着奕木打坐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还是多在外面走一走,不过还是有些挂念沈默含,也不知道今日他的情况如何。
“云舒,你平日也很少有机会来集市,我们再逛半个时辰便回,你看可好?”
“谨遵娘……主子的吩咐。”
子虞一笑,循着前面卖首饰的摊贩过去,一边对身后的云舒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她是不爱这些装饰物,但云舒不过十几岁的丫头,自然是爱钗裙罗缎的,她走在前面,又笑道,“你要是喜欢哪样便告诉我,我身上的银子不多,但也够买下几个首饰的。”
身后没有回答,子虞以为云舒害羞,不敢作答,也没有在意,临到首饰摊贩那里,在摊子上随意看了看,看中一队碧色的耳坠子,拿起来转头正要问云舒喜不喜欢,却没有看到云舒。
刚才还在与她说话,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人到哪里去了?
“这对耳坠子倒是很好看,姑娘可真有眼光,不知道是否要送给与姑娘一起的那个小妹妹?”身旁一个挑选着首饰的男子淡淡开口,也不看她,目光在摊子上的胭脂水粉间流连,挑中了一个,问了价钱。
子虞没有搭话,在没搞清楚来人的目的时,任何一句话都可能露了自己的底。
那人也不急,从袖中掏出银子来付了那盒胭脂的钱,打开盒盖闻了闻,叹道,“与你身上的味道相似,真迷人。”
子虞蔑然一笑,“只怕公子认错了人。”
她转身要走,那人却抢先拦了下来,小指将那胭脂挑出一点放在鼻下又嗅了嗅,“嗯……果然是很像,那日在酒楼你我同床而寐时,你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子虞在等,等那些护卫发现她处在危险中,可她没有等到,他们或许真的已经被调开,云舒也不知去向,若是跟他硬碰硬,只怕没有好处。
那男子又是淡然一笑,“在下欲邀姑娘同印一杯,再续旧情,姑娘可愿赏脸?”
子虞抬头,看过那男子,相貌平平,走在人群里都很难认出来的一张脸,她自认凡是与她有些过往的人都不会陌生,但对这个人,完全没有一点印象,难道是穿越前就认识她的?若真是如此,凭她的公主身份,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接近,这个人来头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