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自古就是人类热衷于探讨的话题,只可惜,没有人能真正完全理解这二者的意义。
很多人,在还没弄清楚自己生来为何的时候,就已经命丧黄泉。
而有的人,把毕生的经历投注在自己所认定的目标上,横冲直撞、头破血流,到最后才发现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有的人,则在寻找到生存价值的一刻,敌不过命运的玩笑。
没有人知道,最后一枚钢钉射出机器之外时,吴啸宇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他的棋盘上,“国王”最终落下,跌入钢铁的凹槽之中,通过金属滑道,撞击在装有弹簧的按钮之上,清脆的金属音随之响起。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面前的男子,似乎发出一声嘲讽般的嗤笑。
“呃……啊!”吴啸宇开始惨叫起来,他发现,一切根本没有那么简单,这台行刑的机器,似乎并没有准备用一根钢钉结束他的生命。
他的头剧烈地疼痛,他听到自己头骨碎裂的声音,巨大的压力使他不得不张开眼睛,真个面目,已经完全扭曲。然而,两边的压力却依然徐徐传来,似乎根本不准备让他痛快的死去。
吴啸宇看见,面前的男子站起身来,手上晃动着一把象征“生存”的钥匙,仿佛在向他示威。
“你……你……”吴啸宇张大了嘴,却不知那神情是痛苦还是惊奇,但无论是哪一种,都已经不重要了,他终将变成一具脑浆迸裂,面目支离破碎,鲜血肆意飞溅的尸体;他终将变得没有意识、不会思考……他曾经所做的一切,都会从这世上抹去,变得毫无意义。
“没想到吧?”男子最后跑出四个字,缓步向房间一侧的铁门走去。
吴啸宇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了,他也叫不出声音来,他的眼球似乎就要从眼眶中崩裂而出……
他依稀听见开门、关门、锁门的声音,这三个声音,恰似要给他带来最后的一击,这绝望的袭击,让他彻底放弃了生存下去的意志。
他的身体不能动弹,他想要死,快点死,可是,两旁沉重的铁板却依然只是缓缓施力,钦敬一切折磨着他。而他的力量,则转换到了四肢上,他不停地蹬踢着,双手挥舞,在空中抓握,但却始终踩不到任何东西,也握不住活下去的希望。
结束了……
一个声音,在耳边回响……
秦逸风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慢慢放下,这时,他才敢缓缓睁开眼睛,仔细观察周围的一切。他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但是,在未知的环境下任人摆布,更非明智之举。
房间里,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种“杀人机器”,只有几张普通的木凳,与一张简陋的桌子,这里并不像是用于进行“死亡竞赛”的刑房,更多的,是像几十乃至上百年前的那种由于囚禁文人的囚室,那张桌子,则是用来给犯人写“自白书”的地方。
“差不多可以了。”高大男子的声音在空间内回荡,“就呆在这里,等‘审判之牙’过来。”
秦逸风急忙闭上了眼睛。
“是……好……你们,快放了我爸妈。”接着,便是叶迦南怯弱的声音。
“‘审判之牙’到来之后,放不放你的父母,他会做出决定,你少废话。”高大男子不客气地说。
叶迦南依然在哀求:“求求你,让他放了我父母,求求你了……”
“好了,闭嘴!很吵!”秦逸风听见,那男子似乎踢了叶迦南一脚,叶迦南翻滚到了一边,口中却依然发出微弱的祈求声。
他忽然对叶迦南有些同情,为了自己的父母,不惜卑躬屈膝。这,或许并无过错。
但此刻,并不是悲天悯人的时候,很快,他们便可以见到“审判之牙”,那个连续作案数十起,横跨整个世界,杀人上百的混世魔王,就要在他们的面前揭开神秘面纱了。
一种特殊的兴奋感与紧张感充斥秦逸风的全身,虽然,他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合适,但却无法控制加速的心跳。
圣耶稣大教堂、孤儿院外,史正天站在空地草丛一侧的。现在,他对这件案子依然毫无头绪。这世上,最难侦破的案件,并非凶手通过巧妙的手法制造了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又或者神秘诡异的密室中发现无头死尸、更非高端的机械精准地将计划杀人变成了一场令人难以置信的意外——而是,明明知道凶手怎么做,明明知道凶手就在那里,甚至就在面前,却完全没有证据可以指认。
一个真正厉害的犯罪者,不会利用特殊的机关、不会故弄玄虚地制造出鬼神传说、更不会刻意将尸体处理成难以辨认的模样。他们所要做的,只是干净利落的一击毙命。
查阅古今中外的犯罪历史,大多数无头案件,凶手都有着职业性的特点,这些“职业杀手”,从来不会指定复杂的杀人计划,不会进行周密的测算,更不会制造高精的器械。
他们只是抱定一个信念,击杀目标。
他们可能穿着风衣,在客流量最大的火车站锁定目标,接着掏出匕首,在拥挤的人群中一击命中,然后再潜入茫茫人海;他们可能带上狙击枪,隐藏在最诡异的暗处,以常人难以想象的角度射出子弹,将目标立毙当场;他们也可能在躲过层层监控、绕过所有保安,只身潜入目标的住所,将他悬挂在天花板上,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逃离现场。
诸如此类。
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他们早已将杀人当做稀松平常的事情,因此,干起来轻车熟路。
这些熟练的罪犯,追难抓住,有的就算抓住了,都难以拿出有力的证据,因为他们早已清理掉了所有能指控自己的东西。
就像当初连续狙击了六七人的CIA特工,岛田绿子。
而如今,史正天面对的,无疑又是两个这样的人,他们射出麻醉子弹之后,迅速将目标运送离开,没有目击者,现场没有车辙印,只有一连串杂乱的脚印,另外,狙击点已经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几乎找不到任何证据。
“你们到底要浪费时间到什么时候?警察都是这样办案的么?”季飞站在一旁,大声抱怨。
风一鸣让两名刑警暂时与他说话,试图安抚他的情绪——显然风一鸣并不了解季飞的身份,因此对待他,处理办法与对待一般的市民一样。若他知道,季飞是一位难以对付的杀手,却不知会怎么做。
史正天望了一眼莫展飞,此刻的他也是一脸困惑,看来现场勘查与各个路口的排查情况都不容乐观,也并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史正天前辈,你看,接下来……”风一鸣看着史正天,虽然他并不喜欢求助这个人,但很多时候的确是不能不听他的意见。
史正天说:“只能猜测了。凶手作案一定会用到车辆……刚才我看过你们的调查记录,这附近一共有三个岔路装有监控录像,由于是郊区,夜晚的来往车辆很少,所以调查起来应该不难,只要稍稍留意在案发时间段来往的车辆,尤其是大型货车,然后注意他们的行驶去向,我想会有线索的。”
风一鸣点了点头,说:“那么,根据他们的行驶地点,我派人去调查沿途的废弃楼房、地下仓库以及工厂。”
史正天并不反对,说:“那就先这么办吧,凶手的手上很可能有武器,而且杀人无数,绝对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你们自己小心。”
说完,风一鸣便退到一边,准备安排工作,而史正天则向另一侧走了几步,尽量与警探们保持距离,拿出手机,拨通了秦逸风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或不在服务区,您的电话,将以短信的形式通知对方……”
秦逸风竟会关机?
史正天感到有些奇怪,他的手机,由于案件调查的需要,一向来保持二十四小时开机状态,也基本不会出现没电的情况。就算再怎么紧急,他都一定会带上备用电源,以保证能够持续联系上所有人,使得信息的传递不至中断。
“看来是出事了。”史正天心中暗暗说道。
秦逸风已经在空气混浊,环境压抑的简陋密室中呆了十几分钟,凌笑、何雨诗就在他的身边,他甚至能够闻到两人身上的气息,但却始终不敢睁开眼睛。
他感到高大男子在来回踱步,而叶迦南蜷缩在某个角落中,发出低低的喘息声,这一切,都反应出他们的心情——看起来,他们也有些焦躁不安了。显然,那位‘审判之牙’并没有按时赴约。
秦逸风的手机已经被两人收走,相信凌笑与何雨诗两人身上的所有通讯联络工具都已不在身边。他们必然要拔掉手机的电源与电话卡,以保证卫星监测系统不会锁定他们的位置。现在,秦逸风等人可以说已经与世隔绝,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人也联系不上了。
“审判……审判之牙,他,他为什么还不来……我……我的爸妈,他们,该不会已经被你……”叶迦南似乎有些按捺不住,忽然开口。
高大男子不耐烦地回应:“该来的时候总会来,你少罗嗦!”
“可是……”
“闭嘴,很吵!你又想被打了是吗?”高大男子吼道。
话音回荡在狭小的空间之中。
而就在这时,密室一侧的铁门发出几声闷响,似乎沉重老旧的锁正在门的另一端被开启。
高大男子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来了,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