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捕快道:“啊!老爷这可是杀人重犯啊?”
县令命令道:“是何犯人,他是大英雄!快快解开!”
众捕快一边惊异的打开枷锁,一边追问道:“大人,这怎么回事?”
“你们知晓这位少侠所杀何人?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采花剑魔,赵飞扬!”
一位捕快道:“大人。岂非那位被朝廷通缉的要犯?”
县令笑道:““对!方才老爷我已比对画像,确是此人!”
一位捕快奉承道:“老爷!谨慎为妙。万一错放嫌犯,可是大罪啊?”
“也对,给我抬上来!”
县令一声令下,两个粗犷大汉抬着一具男尸走了进来,随后便仍在了地上。
众捕快一一比对过后,齐声恭贺道:“老爷英明,确是这贼子!恭喜老爷抓到朝廷钦犯!”
县令踱步下堂,扶起寒在翔道:“英雄,你受苦了!”
寒在翔精神恍惚,方才的那些话也听的稀里糊涂,但却知晓出于好的缘由自己成了英雄。
县令的搀扶下,寒在翔站起身来,怔了一刻,下意识望向了无赖剑客的尸体。
不经意间,寒在翔望见了赵飞扬的尸体袖口破开,竟露出手臂之上的一小排牙印。
这一刻,寒在翔脑中一片空白。冷漠的瞳孔似在无限放大……
忽然,他愤然一叫“啊!”,直吓众人仓惶退步。
瞬间,寒在翔剧痛的脑海中,一幅画面一闪而过。
那是在十三年前的凤鸣山悬崖,令寒在翔终生不忘的仇恨,万丈深渊边,一位歹人虚情假意,预一把夺走自己手中的弯弓,他深深的仇恨,切齿的咬了那人手臂一口,血流不止。而当即杀手勃然大怒,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
十年的屈辱,十年的仇恨。
寒在翔又岂能释怀!
这一刻,寒在翔猛然一个箭步,冲到了那具尸体旁,愤恨的抓起了赵飞扬的手臂。
望着眼前赵飞扬手臂上那深深的,难以弥灭的切齿烙印,那个杀人魔王的铮铮铁证,幼时深深的,那一口。童年纯粹,孤独的仇恨。此刻令寒在翔怔怔的愣在了原地。
宿命,仇恨。苍天有眼!
未料今日一怒之下,鲁莽杀害的竟是那十年前,寒家灭门的始作俑者。
寒在翔双目含泪,慢慢的放下了他的手。缓身而立,痴痴的笑了起来。
这是十年以来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大快人心,早已被仇恨扭曲的心灵,此刻却像个孩子般纯粹的笑着。那笑容是泯灭的无邪,那眼神是仇恨的自然。
公堂之间,众人就这么望着衣衫褴褛,邋遢嗜血的寒在翔,在原地痴痴的笑着,像疯子,却又如一位孩童。
县令面色一沉,一阵诧异,顿觉匪夷所思,随即提脚而去,张口预问。
岂料,此时寒在翔却忽然停止的笑容,他在怨恨,他在仇视。杀了刺客,令他错失知晓幕后黑手的机会,究竟谁才是背后的噩梦。
县令面色一定,久久道:“英雄为何哭泣,岂非我们有何怠慢之处。”言语间,县令转过头去,对着众人道:“王头,赶紧向朝廷飞鸽传书,告知赵飞扬今日死于本府!”
“英雄莫要伤心,这朝廷悬赏的一千两赏银,下官……”县令面有不舍道。
寒在翔心中一沉,随即才想起了母亲无钱安葬。他冷冷道:“母亲尸骨未寒。千金又有何用!我只要那一百两,安葬我的娘亲!”
县令面色一喜,连连道:“如此豪情,真是不禁令下官潸然泪下,为你折服。
好。那下官便为英雄用得此银两多做善事!”
言语间,县令一声令下“来人哪。将那位老妇人的尸首,抬上堂来!”
片刻之后,寒在翔再次望见了撒手人寰,惨不忍睹的娘亲,他静静的闭上了眼睛,泪水慢慢的落了下来。
悲伤中,县令将一张银票缓缓递到了寒在翔手中“英雄,这是二百两,多出了一百两算我为全镇百姓感谢英雄的。英雄还有何差遣。”
“一身衣襟,一架马车。”
寒在翔静静的接过了银票,呐喊保重,逼退泪光。
片刻之后,府衙门外。
一夜牢狱,满身的凄凉。
寒在翔轻轻的抱起了母亲的尸首……
棺木间,母亲的憔悴面庞,满脸是血的笑容,随着时光的推移,渐渐的封存在了寒在翔已死的心中,永远的落在了那里。
从未忘却,亦不能释怀。
最终,寒在翔悲情驾马,忧伤离去,渐渐的,离开了故乡,离开的希望。此时在他的身后。
往事如风,岁月如光,一去不归……
冰冷的心中,默默哀嚎:爹。孩儿有愧……
此时,随着寒在翔远离了落日城,江湖百晓生的记载上赵飞扬的生平亦然画上了句号。
赵飞扬,真名不详。江湖人称采花剑魔。二十七岁不知何故投武当门下,三年之后又叛逃师门,偷得少林上乘内功。品性不端然剑法极高。后武当派大师兄云天书替武当清理门户竟被赵飞扬以武当绝学太极剑所杀。武林震惊,名声鹊起。气焰嚣张,浪迹江湖。轻功了得,屡盗官府,如入无人之境。终因狂傲不羁欺善怕恶,于落日城被一年轻剑客所杀。卒年三十五岁。
而寒在翔三招便斩杀江湖上赫赫有名采花剑魔的传闻,随着着时光的推移,流传到了中原的大江南北……
舟车劳顿,马不停蹄。
孤独的山路上,僻静的丛林间,寒在翔黯然神伤,一脸漠然。
望着眼前渐渐退却的丛林,望着前方熟悉的路途,他的心中唯有悲伤。
一路上,他快马加鞭,一路上,他伤心欲绝。
向着噩梦初始的地方,圆梦欣喜的大山——凤鸣山。
一路之上,奔波不歇……
一个月后的傍晚时分,天色渐黑,冷月于天,阴冷森寒,凛冽的寒风中,死寂的凤鸣山下。
寒在翔步履沉重的向身后马车上的棺木而去,一脸的悲伤。
心碎了,梦灭了。
他精神恍惚的推开了冰冷的棺盖,母亲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眼中,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心酸的满头白发,痕累累的干瘪手臂,血染的衣襟,殷红的令人颤抖,凝望的令人心寒。
阴阳两隔的母子,再也未有了笑容。
寒在翔呆呆的望着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一站便是好久。
久久的仿佛万物沉寂,久久的仿佛回到从前。
“娘!娘!”他哭声着抱起的母亲血染的身躯,再一次走向了那座梦断的悬崖,那个噩梦开始的地方。
他弯下腰来,缓缓的放下母亲的事后。凭着赤子之心,寸断的柔肠,生生用一双冰冷的颤手,深深的挖下了土地,没日没夜,无牵无挂,苍茫天地,唯有哀嚎,唯有悲痛。
沙土越跺越高,泪水渐渐泛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