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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大营救 (2)

下午4时,第一班工人下班。矿工们最喜欢的休闲活动是掷骰子、玩纸牌和多米诺骨牌,一根连接地面的光缆能让他们观看电影或者足球比赛的录像。“我们打牌和玩骨牌。每天还要开会,我们制订计划,每天集合在一起,所有的决定都要由33名被困矿工一致同意。”

当然在“豪斯医生”和地面医务人员的敦促下,工人们每天都要运动健身。尤其是那些卡车司机,他们体重通常比其他矿工更重,因此,地面有专门的健身培训专家监督他们瘦身,确保救援井打通后,所有人都能挤进去。

矿工几乎每天必做的另一项任务则是给家人写信,他们特别提醒救援人员一定要送笔和纸下来。每天写好的信会在中午之前送到地面。晚上8点10分,矿井外的家属们则送去回信。有时到半夜12点,矿工们还会给亲人们写封信,之后才肯进入梦乡。

44岁的埃斯塔万?罗亚与“女友”共同生活了25年,育有3个孩子,但却从未举行婚礼。他在致“女友”的信中说:“祈祷我们活着走出来吧。当我走出矿井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买礼服,嫁给我吧!深爱你的埃斯塔万?罗亚。”

当矿工们在地下和黑暗孤独作斗争时,矿工的家属们在地上安营扎寨。荒芜的沙漠里,出现了一顶顶帐篷,人们给这里起名为“希望营地”。迎风飘着33面旗子,其中有32面智利国旗,1面玻利维亚国旗,因为被困矿工中有一位是刚来此地工作的玻利维亚移民。

英国《卫报》记者用“令人惊讶”来描述他对“希望营地”的感受。“乍看上去,这里就像是难民营,但不同的是,这里的人们都充满着乐观主义精神。”

而这种乐观,很大一部分正是受困中的矿工给予的。采取合理的救援手段是智利矿难救援行动成功的一部分,但绝不是最重要的一环。33名矿工的获救,更多的是依赖于人类最传统的美德——忍耐、勇气和爱。

8月26日晚上,从四面八方赶来的矿工家属,在燃起的篝火旁,观看着矿工们用地面传下去的摄像机拍摄的视频。画面上,满脸胡子、赤裸上身的矿工们微笑着展示他们临时的“家”。“家”虽然狭小,但功能齐全,有食物,也有急救药品;有可以玩牌的“娱乐区”,也有小小的祷告空间。

即便如此,埃迪森?佩纳的名字还是被心理专家们排在了“可能出现精神异常的矿工”的第一位。他们都听说了佩纳在地下700米每天疯狂跑步10公里的故事。

34岁的埃迪森?佩纳在圣地亚哥市郊长大,是一个普通技工的儿子。2007年1月,31岁的埃迪森?佩纳来到科皮亚波,希望在这里获得更多的工作机会。

那时,佩纳寄宿在一家矿工旅馆,旅馆女主人安吉莉卡?阿尔维斯的丈夫死于心脏病突发。第一次见到阿尔维斯,佩纳就被她深深吸引了。“在我遇到你的那一刻,就知道我们一定会在一起。”困在地下的佩纳在通过管道送给阿尔维斯的信中回忆道。而40岁的阿尔维斯在最初对这段突如其来的感情还有些许迟疑,她仍然经常怀念死去的丈夫。每个早上,佩纳工作前都要轻吻她的脸。这个温柔而甜蜜的习惯慢慢打动了阿尔维斯,她逐渐被他的幽默感和活力所吸引,他们相爱了。

8月5日出事当天,像往常一样。阿尔维斯准备了意大利面和甜点,沐浴好,穿着睡衣,等待佩纳收工回家。晚上9点半左右,焦虑的阿尔维斯给佩纳打电话,但是他的手机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为了消除自己的紧张感,阿尔维斯开始做一些针线活儿,并打开了电视机。“我正在看新闻,忽然周围的一切好像都静止了。本地的电视新闻播放了一条关于圣何塞铜矿事故的简讯,我感觉到五脏六腑有一阵剧烈的疼痛。”

救援工作展开后,在与佩纳互传信件、电话和视频的过程中,阿尔维斯发现,佩纳的行为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他背着一个木箱,在巷道里不停奔跑。

佩纳一直在用另一种方式宣泄他的愤怒和恐惧。在事故发生前他就是一个狂热的健身运动爱好者,他穿着皮革的矿工靴子,坚持每天在巷道里奔跑,并被其他矿工称为“跑步男”。

对于自己为什么在井下拼命跑步,佩纳的解释是:“尽管我身处大地最深处,但是我仍然坚持跑步。因为只有你不断向神灵证明你仍然充满斗志,那么神才会听你的愿望。神灵不喜欢我们轻易言弃。”

为了给佩纳提供精神上的支持,阿尔维斯想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在为信件设计的通道里为佩纳偷偷送进一双耐克跑鞋。购买跑鞋是件简单的事,但是想要使它们通过政府心理学家这关是个大的挑战。为了防止家属通过管道给矿工偷运“违禁”物品,政府的心理学家们在地表的通道旁安置了一位强壮的海军,负责检查所有运输下去的包裹。

在两次将耐克鞋偷运到地下的尝试失败后,阿尔维斯努力说服了专家,允许耐克鞋传送给佩纳,鞋子被强行挤进通道。“我知道送到地下的东西是要通过严格的审查的,许多其他矿工的需求都没有得到满足。能够拿到鞋我很开心,之前我一直穿着工作靴跑步,脚很痛。拿到跑鞋我马上出去跑了一圈。”

在两个月间,佩纳和阿尔维斯一直在交换充满爱意的情书。他告诉她,自己“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人,给予更多的爱,展现更多的自我”,通信也使阿尔维斯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写过信了”。

“阿尔维斯,事实上,我想念你,我觉得这里阴暗而乏味。我迫不及待地想离开,却被困于此。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觉得,我想要你只属于我。或许我只是想要在你身边享受快乐,就像我从没有做过的那样。”

阿尔维斯回信道:“当可怕的灾难发生,我请求上帝把你带回给我,哪怕是在轮椅上。”佩纳喜欢听猫王的歌,于是在信中,阿尔维斯说:“当我想起你为我唱猫王的《今夜你是否寂寞?》的时候,回忆再次让我感到心痛。我哭泣着告诉我自己,是的,没有你我很孤独,我需要你在我身边。你不能想象当我幻想你在我身边时,我有多幸福。”

日子“有条不紊”地继续着。随着救援搭载舱准备就绪,救援人员开始草拟出井顺序。当矿工们得知将按次序被救出时,许多人都自愿提出最后升井。他们还商量好了,升井后一起出书,然后共享利益。

参与救援的一位医疗专家感叹道,从被困的第一天开始,这些矿工就做好了等待漫长救援的准备,他们组织严谨,团结合作,“都不需要我们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救援工作已经到了决定性的时刻:钻头正在向最后100米掘进,通过摄像头,矿工们说已经听到了熟悉的岩石破碎的声音。而在救援现场,一名滑稽的小丑手舞足蹈,四处散发太妃糖,引来孩子们环绕他奔跑嬉闹。主妇们换上了性感的衣服,兴奋地迎接丈夫们回家。

一名志愿者则在为妇女们修指甲、理发。一场化装舞会正在举行,打扮成蜘蛛侠的男孩子们和化装成巫婆的女孩子们欢天喜地地追逐。营救现场插满了智利国旗,人声鼎沸。10月6日,矿工们升井前一个礼拜,在临时搭建的餐饮帐篷前,一群来自智利各地的音乐家举办了一场演奏会,宿营地的理发店里也响起了四重唱。

“这里就像是一个马戏团嘉年华。”30岁的智利人李连莱特?戈麦斯激动地说。他的父亲——被困的33名矿工中最年长的马里奥?戈麦斯——正在地下700米处最后确定由哪一名矿工第一个升上地面。这是10月10日的午后,将矿工们带回亲人身边的“凤凰号”救援舱的最后载人试验即将开始。

过去的两个多月里,矿工们的亲朋好友从智利各地赶来,连同全世界的媒体记者、救援队、当地政府官员,聚集在智利圣何塞铜矿。这个矿工的宿营地就叫做“希望营”。而在过去的2个月里,对地面上的人来说,“希望”正是最重要的那个词。

最开始的几天里,矿工生死不明,矿工的亲属们在“希望营”不分昼夜地祈祷,几乎没合过眼,只希望他们的亲人还活着。“这些日子充满了辛苦、哀伤、焦虑、欢乐以及幸福。”48岁的胡安?桑切斯代表矿工亲属总结道。他的儿子吉米?桑切斯是最年轻的被困矿工。

“我们依旧等待着,相信上帝,一切都会得以解决。此时我所感受到的是幸福。”就当钻头打通到地下688米的消息传来时,胡安对着全球媒体的话筒说。

“最后100米是通道最难的一部分。”中央岩石公司总裁布兰屯?费舍尔说。这家来自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公司负责最后的钻井工程。

当地时间10月9日早上8时05分,T-130钻井设备打穿了避难所的天花板。

地面上,希望营中,钻井队、矿工家属、志愿者、记者、政府官员,马上开了香槟,不是用来喝,而是四下喷洒,庆祝欢呼。附近城市科皮亚波的教堂也响起了庆祝的钟声。

矿井下,矿工们的欢呼声通过现场直播的摄像头传递到他们的家人身边,不过,矿工的话音几乎被钻机的咆哮声淹没了。“矿工们非常兴奋,这是我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刻之一,也是我最如释重负的时候,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费舍尔说。

但挖通救生通道只是第一步,在10月10日、11日两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被钻井救援队员们用来判定这个新钻开的通道的土墙与崖壁能否结实到可以支撑50厘米宽的救命舱。很多矿工亲属都宁愿再多等几天,让矿工们安全出来,而不愿矿工再冒任何一点生命危险。

10月12日,正式救出矿工的前一天,四名营救人员被放下钻井,试验是否能抵御狭窄救生通道中的幽闭恐惧。试验成功,万事俱备。一张大幅海报被“希望营”的成员们贴在了救生通道的出口——33名矿工头像被排列在一颗祈愿星里。

换上最美的衣服、梳妆打扮完毕的母亲、妻子、女朋友们围绕在“凤凰号”救生舱的出口,如同迎接一场最神圣的仪式的开始。她们的身边,是智利总统皮涅拉和其他政府官员。救生舱外形酷似子弹,取名为“凤凰舱”,寓意矿工们依靠它重获新生。

当地时间10月12日晚上11点,第一位受困矿工升井。被困矿工的第二指挥官31岁弗洛伦西奥?阿瓦洛斯依次与家人和皮涅拉总统拥抱,随即被送到附近的医院全面检查。所有在场的智利政府官员列队为阿瓦洛斯鼓掌,但他很平静,良好的心理素质正是他被选为首先升井的人选的最主要原因。

又过了1个半小时,第二位矿工马里奥升井。他就是那位曾计划“死得像个矿工”的电气工程师。“凤凰号”的舱门一打开,他就迫不及待地跳出舱外,甩下手中的小包裹,一边与家人拥抱,一边振臂高呼。他与皮涅拉总统前后拥抱了三次,然后走到欢呼的民众中,大幅甩动手臂,指挥大伙儿喊起了拉拉队的口号。“我们比国家队赢得了世界杯还要开心。”现场民众说。

“这确实是令人百感交集的一刻。”皮涅拉总统在现场演讲时说,“对陷入困境的人们来说,信念、勇气是最大的力量,这是最美好的人性。”

在离开“地狱”,重回人间后,守候在矿井旁的医生们就立刻为这些矿工做了细致而全面的身体检查,从膝盖扭伤、牙齿疾病到肺部感染或者维生素D缺乏。每个矿工都获得了大把的能量补充药丸,护士们站在他们身边,随时准备用镇静剂来舒缓他们的焦躁和不安。

爱跑步的佩纳非常幸运,由于坚持在井下锻炼,他的身体保持了良好的状态。他成为第一批获准出院回家的三个矿工之一。

阿尔维斯坦承,在全部矿工获救之前,她曾经哭过,因为她害怕她不再认识这个将要在10月13日星期三晚上与她重聚的男人。她在前一周一直远离矿井,并为她和佩纳在视频里的争吵而感到难过和担忧——被困矿工和家人们每周有8分钟的视频通讯时间,而佩纳在通话2分钟后就挂掉了她的电话,然后离开了。佩纳后来解释说:“那时我的状态很不好。我感到很愤怒,为那些不负责任的人造成我们的意外而感到愤怒。并且我感觉到我一直很焦虑。”

对于佩纳们和他们的家人来说,救援“马拉松”已经结束,但是要想彻底从矿难阴影中恢复,矿工们仍然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知道,他现在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阿尔维斯说,“我会和营地的其他女人一起,在未来的5年中,一点点地把那些被搞垮的男人重新拼回原来的样子。”

2010年11月9日,佩纳获救未满一个月就参加了纽约马拉松大赛,膝盖上缠着冰袋跑完了全程。他在美国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并出席戴维?莱特曼著名的谈话节目,在节目中谈及矿难他仍然面色严肃,但是更多时候他则表现得幽默生动,甚至大唱猫王的经典曲目,成为最炙手可热的“明星”。

“强者自救,圣者渡人。”佩纳露出最灿烂的笑容,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为一个圣人,但至少,我已经是个强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