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成功励志如果没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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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大营救 (1)

“如果想开始挣脱死亡对我们的最大宰制,就要采取截然不同的方式,让我们揭开死亡的神秘,让我们熟悉它,让我们习惯它;让我们随时想到死……我们不知道死亡在哪儿等待着我们,因此让我们处处等待死亡。对死亡的修行,就是解脱的修行。学会怎么死亡的人,就学会怎么不做奴隶。”

——蒙田

用活着对抗死亡。这是他的信念。54岁的路易斯?乌尔苏亚明白,生和死之间,只有薄薄的0.5毫米——他很小就知道一个故事:

在南太平洋岛屿上,生存着一种小鸟,叫莺鸟。莺鸟以一种叫蒺藜的草籽为食,但这种草籽浑身是锋利的硬刺,果肉被一层深深的内核包裹着。莺鸟要啄食到里面的果肉,必须先把草籽顶在地上,又咬又拧,然后顶住岩石,上喙发力,下喙挤压,直到精疲力竭才能把外壳弄掉,吃到果肉。许多啄不开草籽外壳的莺鸟被活活地饿死,只有少部分的莺鸟顽强地生存下来。

科学家对这种莺鸟做过研究,只有喙长达到11毫米的莺鸟,才能啄开草籽的外壳,求得生存;而喙长10.5毫米以下的莺鸟,因无法啄开草籽而活活地饿死。所以,莺鸟的生死之门,相隔仅仅是0.5毫米!

眼下情况对乌尔苏亚和他的另外32名工友来说,确实糟糕透了——他们被困在智利科皮亚波市圣何塞铜矿的地下700米,所有出路都被堵死了。

科皮亚波是智利北部的一个城市,距离首都圣地亚哥有800公里。这里曾经在1822年毁于一场大地震,又在1832年因发现了铜矿而重建,已经成为智利重要的矿业中心。周围有铜、金、银矿,并建有炼铜厂,矿石经卡尔德拉港向外输出。

这里既是淘金者的天堂,也是像乌尔苏亚这样的人寻找工作机会的地方。弥漫着粉尘的肮脏街道,灯光昏暗暧昧的妓院,吸引着周围的矿工来这里喝酒宣泄。20年前,这里让人们想到美国的西部。而现在,这个城市已经有了一个大型的购物中心和高档的酒店。

作为圣何塞铜矿的工人,对乌尔苏亚来说,这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2010年8月5日,轮到他的小组下井采矿。有31年采矿经验的乌尔苏亚是这个小组的工头。经过曲折的地下隧道,乌尔苏亚和32名工友下到距地面700米左右的深井,开始一天的工作。

下午2点左右,头顶突然传来的巨大震动和轰鸣声让乌尔苏亚感到事情不妙。“塌方了,去找紧急逃生口!”63岁的老矿工马里奥?戈麦斯第一个做出反应。16岁就开始当矿工的他几乎经历过井下的各种危险。1979年的一次塌方事故中,滚落的岩石削去了戈麦斯的部分手指,给他留下了终生残疾。

但这一次,情况要危急得多。还没等乌尔苏亚喊出口,巨大的岩石从上方滚落,将矿工们下井的通道截断。事后,乌尔苏亚回忆说:“太吓人了,岩石仿佛在尖叫,感觉就像整座山向我们压来一样。之后我们隐约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岩石,它将进出通道给堵死了。”

塌方震落的浓密烟尘充满了矿井,他们几乎看不清周围任何东西,双眼也像被灼烧一样剧痛。但乌尔苏亚在黑暗中高声指挥,与其他人互相呼喊着排成队伍,摸索着寻找通风隧道。

根据智利采矿安全条例,所有矿井的通风口都应当安装梯子,以便在紧急状况下逃生。但当路易斯?乌尔苏亚和工友们赶到通风口时,发现这里并没有梯子,塌方导致的岩层变化也使得通风口几乎被完全堵塞。

“完了,等死,只有等死!”19岁的吉米?桑切斯显得很激动。这不能怪他,毕竟他在矿井里才工作了5个月,年龄是所有被困矿工中最小的。

“你不想死就死不了!”乌尔苏亚还是大声呵斥了他。这个时候,任何一点悲观情绪,可能都会把人轻而易举地送进鬼门关。这是他的小组,他不想让任何人出事。但乌尔苏亚同时意识到,所有的逃生通道都已被切断,唯一可做的便是等待救援。更糟糕的是,他们正位于距离井口700米的深处,即便是最先进的救援挖掘机器也不会立即找到他们。

生死悬于一线,非常时刻,乌尔苏亚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那个关于莺鸟的故事。他和工友们,与死神之间的距离,可能还不足0.5毫米,或许仅仅是一个念头——你想不想活着。

绝对不能等死。于是,乌尔苏亚召集了所有弟兄,根据记忆找到井下一处避难所,这里存储着紧急情况下使用的食物和水源,但只够两天。为让有限的食物维持得更久,乌尔苏亚要求大家实行食物配给制:每人每两天仅能分到两勺金枪鱼罐头,一口牛奶,再加上半块饼干。

“我饿,怎么办?”又是吉米。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附和他。

“学会忍耐,孩子。”乌尔苏亚叹了一口气,“连呼吸都要放慢。”其实,不用他解释更多,被困的所有人都清楚,这是一场跟死神竞赛的马拉松,输的人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在乌尔苏亚等老矿工的指挥下,大家用井下卡车的车灯照明,而汽车的蓄电池则能为头盔探照灯和手机充电。虽然没有信号和外界联系,但他们至少知道时间和日期,同时利用灯的亮和灭来模仿白天黑夜,规范睡觉时间。矿井中的各种设备都被派上了用场,一台可钻破岩层的机械成功挖出了地下水,这大大提升了矿工们在井下存活的几率。

乌尔苏亚还委派3名有经验的矿工出去打探周围环境,寻找任何可能求生的机会。他根据所有人的情报,绘制了一份周围地形的详细地图,这为后来的地面救援行动提供了很大便利。

尽管如此,最初的日子依然十分难熬,充满了争论、愤怒和恐惧。开始的时候,被困的人们希望通过制造一些爆炸让上面的救援人员听到,另外一帮人则不停地按井下的卡车汽笛。讽刺的是,虽然一位救援队员听到并告诉别人下面有汽笛声,但是他的同事告诉他:“那声音来自亡灵。”

时间一天天过去,原本以为几天内就可以获救,但五天后,受困的人们意识到情况远比他们想象的严峻。实际上,他们一等就是17天。没有补给,食物殆尽。在不足50平方米的避难所里,横七竖八地躺着33个灰头土脸的成年男人,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而且,坑道里空气流通不畅,十分闷热,每时每刻温度都高达32℃至34℃。饥饿和绝望开始蔓延。最初是每天每人只能吃一小勺金枪鱼,后来变成了两天一勺。饮水带有浓重的机油味道,因为那些水是损坏的矿车暖气中过滤出来的。即使听到上面不时传来钻井的声音,大家的士气仍然一天比一天低。

“我们就是在等死!”吉米声嘶力竭地发泄着。他每一天都在变瘦,“我至少瘦了30磅。”隔了一会儿,他有气无力地说。

27岁的前卡车司机丹尼尔,因为一口牛奶争执不下,跟29岁的里那恩打了一架,彼此都被对方揍得鼻青脸肿。最后,这两头暴牛在乌尔苏亚的大声呵斥和其他工友的劝阻下,停了手,但依然用各自的头灯愤恨地照着对方的脸,气势汹汹。

后来,还有五个人曾组成一队,想要挖出逃生的路。这个计划吓坏了几个老矿工,因为他们深知这样做的后果——极可能再次发生塌方。乌尔苏亚和其余几位老矿工说得嗓子眼冒烟,才算是把五个冲动的年轻人拦了下来。

47岁的电气工程师马里奥?塞普尔维达甚至已经认定获救希望不大,准备面对死亡。他说:“我想有尊严地死。”然后,扶正头盔,卷起护带,整理靴子。“我要死得像个矿工。”其实,在那种绝境下,这样的想法不是他一个人有。

“最初的日子,我们就是在等死,我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消耗。但是我们没有做出吃人肉的行为,那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27岁的理查德?比亚罗埃尔获救后,这样对记者描述最初令人绝望的17天。

他们没有做出危险的行为,或许就是因为尚存信念。处于与外界完全隔绝,暗无天日的封闭井下时,所承受的心理压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于是宗教成为很多矿工的寄托,作为被困矿工中最年长的戈麦斯自然承担了精神领袖的责任,他组织矿工们祈祷,宽慰焦虑的年轻矿工,告诉他们:“只要有信念,终将和家人团聚。”

由于矿井地图错误和不稳定的岩层,连续7次的尝试全部以失败告终。直到8月20日左右,乌尔苏亚和工友们依稀听到了头上传来熟悉的钻井声,而且这个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我们有希望了。”

经过10多天的煎熬等来的希望曙光让所有人欣喜若狂,但他们很快冷静下来——他们必须让救援人员知道自己还活着。矿工们推举戈麦斯作为代表给地面传信。他用红色的笔迹在纸上写出几个大字:“我们33人都在避难所内,全部安好。”

8月22日凌晨6时,距离避难所20米处隧道内的岩石开始剥落,来自地面的探井打通了!那一刻,几个年轻矿工十分激动,都忘记了最初的安全规定,甚至想去拥抱钻头。乌尔苏亚笑呵呵地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戈麦斯立即将求生字条用胶带绑在探杆上,同时还附上了一封给妻子的短信。上面写着:“亲爱的莱拉,即便我们要等数月才能和地面联系,我想告诉所有人我很好,而且确信我们能够生还。我们会有耐心和信心。”其他人也纷纷将自己写的信放在钻头上,有的写着“我饿,想要面包”,有的则写着对家人的思念。

几小时后,当探杆回到地面,戈麦斯的信被智利总统皮涅拉在媒体前高声宣读,这个消息令智利举国上下一片欢腾。喜悦的心情稍稍平复后,地上地下的人们都意识到,即便探井已经打通,但要穿过近700米不稳定的岩层,把所有矿工安全救出将是一项艰巨而耗时的任务。

在探井旁边,救援人员又开凿了另一个直径8厘米的井,并将一个长约是2.5米的金属圆柱舱放入其中,输送矿工急需的援助物资。从食物、医疗到衣服、通讯器材,任何救援物资都必须通过这个洞从地面传来。

虽然希望似乎就在眼前,但乌尔苏亚明白,现在更需要团结冷静。于是当营养品经过细细的管道传到井底时,乌尔苏亚坚持要等所有33人的补给都到齐了之后再开始一起享用。

为了确保所有人都能在获得救援前存活下去,乌尔苏亚和戈麦斯将33名矿工分成11组,3人一组,所有的组都被委派了收集水源、打扫卫生、分配补给等工作任务,小组成员互相监督。这使得矿工们还像矿难前一样有严密的组织分工。

每天7点45分,装在金属圆柱舱里的早餐被送到井下,这个物资舱被称为“鸽子”。

每班工人中有3到4人负责迎接“鸽子”,他们有5分钟的时间把货物取出。吃完蛋白奶昔或者果酱三明治这类高营养的早餐后,工人们就要像平时上班一样开始一天的工作。

第一项任务是检查隧道内空气质量和瓦斯浓度,确保通风正常。如果发生任何变化,就必须通知地面救援人员,调整向井下输送氧气的浓度。

与此同时,50岁的乔尼?博瑞斯也开始给矿工们进行身体检查。他是矿井爆破专家,还接受过医疗培训,这一专长让他理所当然地成为被困矿工们的医生,工友们都称呼他“豪斯医生”。博瑞斯必须检查所有矿工的生命体征,如进行验血和验尿,检查是否有皮肤感染,并密切关注他们的体重。所有的检查结果都被送给地面的医务人员作详细分析。

智利卫生部长还专门给博瑞斯送去了一部拔牙指南的视频,半开玩笑地对他说:“告诉你的伙伴们,如果他们不肯每天刷牙,那么你就得在井底下给他们进行拔牙手术。”

早上的主要工作还是清理碎石。当地面救援人员开凿救生井时,井下矿工们也必须自救,他们需要挖出700吨到1500吨的碎石。为此33名矿工被分成3班,轮流工作8小时,完成清理碎石等各种任务。每班都有一个工长,他们直接向乌尔苏亚报告。

白班从早上8点至下午4点,夜班是下午4点持续到午夜,晚班则是半夜至清晨。当然,对于矿工们而言,白天和晚上的区别,仅仅是开关灯而已。每班工人除了8小时工作,还有8小时睡觉的时间,另外8小时可以玩游戏,给家人写信或者在隧道里散步。

每天早上8点前,当新的一轮换班开始时,矿工们从睡觉的营地出发,前往更高处位置的隧道工作。矿工们最初找到的避难所的面积有50平方米左右,虽然这比北美等地矿井中6至9平方米的避难所宽敞得多,但要容纳全部33名矿工,拥挤程度可想而知。

此外,井下温度几乎一直维持在32℃,湿度极高。长期住在避难所中通风很成问题,于是他们搬到了更干燥凉爽一处隧道作为营地,温度只有15℃到18℃,而原来的避难所被作为洗浴的地方。地面用太阳能加热的水被送到地下,让矿工用于洗澡。多余的水流到矿井更深处,它们能起到降温和抑尘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