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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佛教分派的经过(3)

一说部举出了信解大乘经的三个理由:①曾闻佛陀说过大乘教法;②大乘佛法的义理是可思择的;③信师所传的大乘佛法是不虚的。说出世部谓,根本没有“般若”等的大乘经,如有,那也不过是后人造的。他们认为佛陀既没有说过大乘教法,《五阿含》中也没有集出大乘经典,所以唯有三藏,是佛陀亲口所说的基本佛法。一说部的学者,好作概略之说,主张世出世法都是假名,没有一法有实体性;或者主张以一音说一切法,以一切法义皆是了义的,因此名为一说部。《文殊师利问经》称为执一语言部,所以有人解说为但有能诠的言说,没有所诠的法体,名一说部,义是相同的。从其部名的安立来看,与后来的大乘佛法空宗的思想颇为相近,因此是信受大乘经的。说出世部的学者,认为世间法是从颠倒生的,因颠倒而生烦恼。由烦恼造诸业,由诸业感招苦报,世间惑业苦流转不息。其实,颠倒所生的世间诸法,都是虚妄不实,且可说有其假名,而无其实体;但出世间的诸法则不然,不但不是从颠倒所生,而且有道有道果,这道及道果都是真实,二空智的道也是真实,以真实境生真实智,由真实智照真实境,所以出世间法都是真实的。有说:能造所造的诸法,属于有漏的,都是假名无实,属于无漏的,却是实有自体,故而名为说出世部。也有说一切佛语皆是出世,故立为说出世部。《文殊师利问经》称之为出世间语言,是从执一语言部分出的。鸡胤部的学者,认为佛陀灭后结集的三藏,其中经律是佛陀的方便教,毗昙才是佛陀的真实教。为了阐扬佛陀的真实教,所以唯弘毗昙,不弘经律。佛制律仪的目的,在调伏人身心上的烦恼,至于衣、食、住的小事,求其适宜,无须过分的拘谨。例如著衣,有三衣覆身,如通常比丘,符合佛制固然很好,而面王比丘没有三衣覆身,仅一胎衣,佛亦许可。对住处,住于伽蓝或不住于伽蓝,佛陀亦听。食时,正当中午的时候受食,佛陀固然嘉许,就是非食而食,佛陀认为是微细戒而开许,并举偈说:“随宜覆身,随宜住处,随宜饮食,疾断烦恼。”佛陀所达磨的目的,在即解成行以求证,学者是为己而非为人,所以又举偈说:“出家为说法,聪敏必慢,须舍为说心,正理正修行。”此部学者,多闻精进超过其他部派,每当坐禅时,必立宏大的志愿,誓以此身之破坏如尘若沙,不得圣道,决不起座。《文殊师利问经》称此为高拘黎柯,是部主的姓,从出世间语言分出的;《十八部论》称此为窟居部;《部执异论》称此为灰山住部,是以住处为名的。

以上三部分裂后,至二百年中,从大众部中分出一部名为多闻部,部主为祀皮衣阿罗汉。相传他未出家时为一外道仙人。后以善根因缘,值佛出家,随佛闻法,皆能诵持。但他本人在佛陀未涅槃前就去雪山坐禅,所以佛入灭时他在灭尽定中,一点都不知道。到佛灭度后二百年中,始从雪山来到央掘多罗国,见大众部所弘扬的三藏,都是一些浅义,没有谈及深义,觉得很惊奇,认为他们对于佛陀所诵的深义不能通达。于是以自己就具足的诵出浅深之义,以补大众部之不足。其诵出的深义中,含有大乘的教理。时诸学者有信他所诵出者,亦有不信其诵出者,故尔祀皮衣阿罗汉别成一派,就弘其义。由于所传诵者,多于大众部的传闻,所以名为多闻部。有说部主是广学三藏、深悟佛言、具多闻德的学者,从他所具的闻德,立名为多闻部。《文殊师利问经》与此相同,但说是从高拘黎柯分出,并非从根本大众部分出。

多闻部分出不久后,有以论议见称的大迦旃延尊者,原住于阿耨达池旁入禅定,到佛灭二百年时,来到摩诃罗陀国。他见大众部的多闻学者,虽能诵出及弘传佛陀的深义,但未能予以详细分别,即以多闻者所传的圣教,加以分别的说:那是假名,那是真实说;那是俗谛,那是真谛;那是因,那是果。因此而称为多闻分别部。多闻部以无常、苦等五音为出世,今多闻分别者认为这也是假施设,所以又名说假部。《十八部论》译为施设论,其义也在于此。《部执异论》译为分别说部,以分别是辨了的意思,就是辨了如来圣教的假实等义,其义同此。独《文殊师利问经》缺此部,不知何故?多闻、说假二部理论之精神,系对过去的旧说加以料简,对于现行的新知加以融合,有着推陈出新的作用。

其后,佛灭二百年满时,传承大天学说的学者中,又一舍邪归正的出家外道,亦名大天,在大众部发心出家受具足,这便是“二个大天”附会之说的来源。此大天亦是好学之人,出家后广参博学,多闻精进,他常住于制多山,因为这山亦是佛教圣地,大众部的学者住在这里的很多,常以大天为首座,共同讨论阿育王时代的前一大天所创说的五事,结果有认为对的,亦有认为不对的,双方乖诤而分为三部:住在制多山上的名制多山部,住制多山西的名西山住部,住制多山北的名北山住部。此三部均以住处应名。可是,依照南方铜部的学者说,此三部分裂的原因是由于贼住比丘之争。所谓贼住,是以贼心而住之意,即指于僧伽中,为得利养与生活而出家者。相传阿育王时代,佛教被奉为国教,不但阿育王崇信佛教到了无以复加,而国内臣民也诚信三宝,致使当时印度其他沙门教团的学者深感生活穷困而混入佛教僧伽中来,他们为衣食而入佛门,非为佛教之正法,所以将原来所学之外道理论渗入佛法之中。对于佛法有正确认识的僧侣,见此情形而与之争论,造成摩揭陀国大寺鸡园寺的僧众,前后达七年之久不能和合说戒。阿育王派使臣前往视察,并为对和。但由于彼此的思想出入太大,感情亦破裂而不愿接受大臣的调停。使臣怒不可遏,乃大杀僧众。杀僧的消息传到阿育王前,为之一惊,立赴鸡园寺内向僧众悔过,并问僧众:“大臣杀僧,其罪在他,还是在我?”遂起争论,有的说:“杀僧使者为大王所派,杀罪在大王。”有的说:“大王派使臣在调停,并未令他杀人,此罪在使臣而非在大王。”还有的说:“杀比丘之罪是肯定,而不能由谁独负,当由大王与使臣共罪。”阿育王听后,起极大的困惑,并问:“有谁能断此惑?”当时众多比丘推举目犍连子帝须,阿育王便派使臣往阿烋山来华氏城,从其咨询佛法。根据目犍连子帝须的办法,淘汰僧侣,凡为利养而混入僧伽的贼住比丘,一律驱逐出国境,令归本宗。但除淘汰者外,还有聪明博达者数百人,都能通达佛法,不甘受屈。阿育王又恐完全逐出又为害佛法,乃另建一寺供其安住,不使与诸清净僧众混杂在一起。铜部的这一传说,虽未指出诤首是大天,但以此为阿育王时代及华氏城内所发生的事,是不足为信的,两者相差时隔百年(三部分裂为佛灭后二百年的事,阿育王是佛灭百十六年的人)。至于有部所传,也不可靠,因为印度佛教的历史缺少更多的文献资料。

以上是大众部的枝末分裂,共为四次分裂,连根本部是为五破,本末合起来,总成九部派。

上座部之分裂

上座部的枝末分裂与大众部的枝末分裂,基本是同时的。传说上座部的学者对于后代结集的三藏,特重佛陀亲口宣说的修多罗(经),对于毗奈耶(律)和阿毗达磨(论)是不甚重视的,所以弘扬佛法,也就以经为主。因为律是因人而开遮,所以因缘不定,不可依靠;论是解释经的,虽有许多意义与经吻合,但往往过胜其词而越出根本的义理。经是佛所说的根本,既没有开遮的不同,亦没有增减的过失。以本末而论,经是根本佛法,律与论是枝末佛法,末不能及本,本能够摄末,所以一切皆以经为规矩,唯弘于经,不弘于律、论。相传上座部自大迦叶一直到优皮毱多,弘经藏以来,从没有过什么异议。稍后,学者间渐有了轻经重论的倾向,到了佛灭后三百年初,才因思想的分化而起乖诤。此时有甚至抛弃根本经藏不弘,而专门弘扬枝末之毗昙,并以大兴论藏的迦旃延为代表。正统的上座部以此为越轨行为,欲加以纠正,使仍舍末归本。逐末者不重本者之言,于是分为两部。一是说一切有部,真谛大师说:此部明一切所识的对象,不出六种,就是三世的有为法与离世的三无为法,这一切法,各有其实体,与大众部及上座部分别说系的学者所说过去、未来无体,现在无为有体的思想完全不同,所以名为说一切有部,简称有部。又因为有部论性说相,都一一的举出其所以,以敷示意义,并推究其原因,所以又称为说因部。二是雪山部,也就是上座部本部转名。据说此部学者见到有部纷争不已,为了不欲再与他们同处,就移住雪山,避而不与其接触,从其住处名为雪山部。

自此二部分裂之后,到佛灭三百年中,从说一切有部分出犊子部。真谛译为可住弟子部;鸠摩罗什译为犊子部,《文殊师利问经》部名亦同,惟说是从雪山部分出。以犊子部的法系说,罗睺罗系舍利弗的弟子,皤雌子(犊子)是罗睺罗的弟子,此部众又是皤雌子的弟子,所以名可住弟子部。此部以舍利弗所造的《阿毗昙》为根本所依,而大弘《阿毗昙论》。有部学者向以上座部的根本者自居,而将平行的犊子部视为自宗的子派。但是古今学术界皆无不以犊子部属于上座的一系;但从其发扬之地,多为初期大乘游化的区域,从其使用的梵语婆蹉弗罗(印度十六大国之筏蹉国)与跋耆子的梵语;及七百结集九代表中的离婆多名字相同来看;以及其所主张的不可说我与大众系所说的一心相同等来看,可以说犊子部是从跋波(即第一次结集窟外结集的领导者)的东下学者,多少已经折中了大众部系的学说。

犊子部学习研究舍利弗“阿毗昙”,特重议论的说。后来有些学者感于论议的不足,又各各造论而取经义补足之,所见不同,立义既异,于是就分成四部:一、法上部,窥基大师《宗轮论述记》说,法上是部主的名,有法可上或有法出世众人之上,名为法上。《文殊师利问经》名法胜,《十八部论》名达摩郁多黎部,《出三藏记》名法盛部,《三论玄》又名法尚,尚与上通,字异义同。二、贤胄部,此部是贤阿罗汉的后裔,从所袭的部主为名。《文殊师利问经》为贤部,《部执异论》及《三论玄》则名贤乘。三、正量部,量是知识,正确的知识名正量,是从所立法而彰部名。《文殊师利问经》名为一切所贵部,是从贤部分出,《部执异论》等名正量弟子部。四、密林山部,这是从住处得名的。《文殊师利问经》名为芿山部,是从一切所贵部分出的。此四部诸家均说为犊子部分出,唯《文殊利师问经》不同。四部中以正量的信者最多,故而以犊子的正统自居。所以后来讲此四部,差不多都是以正量代替犊子的。

到了佛灭后三百年中,有一位名叫化地的婆罗门国王,据说他当国王时,化露地上而普润民众。他在未学佛之前,对《四吠陀》及外道诸论议都已相当的精通,后来感于世间无常,厌离出家,精进为道得阿罗汉果。他读佛经时,见有不圆满的地方,就取《吠陀》及《声明记论》的意义,庄严佛经,如佛陀所说。诸弟子中,有信他的论说者,就别立一部,从本为名,故名化地部。《部执异论》译为正地,真谛释说:部主在国为国师时,匡正国境;出家为比丘时,匡正佛法;若道若俗,都有正地的意义,所以名正地部。《文殊师利问经》名为大不可乘,传说部主初生时,母亲不喜爱而弃之于井,父亲知道后深为不忍,又把他从井中捞救起来,然虽坠井很久而生命不灭,所以得名大不可弃。

次后于三百年中,又从化地部中分出一部,名为法藏部。《部执异论》名法护部,《文殊师利问经》相同;但《十八部论》名无德部;有的又名法密部,密与藏的意义差不多。此部是以部主立名,据传说他为神通第一的目犍连的弟子,常随目犍连来往天上人间,每当大目犍连到达六欲天上,必为六欲天子谈论佛法。追随目犍连的法藏听了老师所说的佛法,都能持诵不忘,所以到了目犍连入灭以后,他就把整个佛法分为五藏:经藏、律藏、论藏、咒藏、菩萨藏。有信其所立五藏,所以别为成立一部。大略惟恐有不信其所说,乃特别抬出佛陀及大目犍连为师,以昭信实而已。

到佛灭后三百年末,从一切有部中,又分出一部名饮光部,或名善岁部。《部执异论》同此;《十八部论》名优黎沙部,或名迦叶维部;《文殊师利问经》的迦叶比部。这些,都是部主姓名的异译。就其部主年少性贤有部,或少归佛法出家受道,名为善岁;就其族姓饮光,或谓身有金光能饮余光,名为饮光。传说他七岁出家,就得阿罗汉果,对于佛法诵持不忘,所以他把佛语撰集起来,分为二类:一类是破外道的,一类是治烦恼的。时诸信者而就别立一部。

到佛灭后四百年初,亦有说三百年中,锡兰的传说为二百年中,又出一部名经量部。此部的本师为鸠摩逻多,与阿育王同时,他成立的经量部,在佛灭后二百年左右,是比较可信的。有部与犊子部的学者,自从上座分裂出来以后,对于阿毗达磨渐渐开始偏重发展。但到了犊子诸部分离后,说一切有部中的一些学者,又渐之而不满论典的偏颇,于是宣庆以庆喜(阿难)为师,以经为量,成立经量部。经是佛法的根本,律、论是解释经的,并不出经的范围。一切佛法唯一经藏,所以《部执异论》名为说经部。《文殊师利问经》名为修姤路部,《十八部论》名修多罗论部。又有名为说转部,是因此部学者主张有一胜利补特加罗(我)能从前世转至后世,与犊子部建立的不可说我大体相同。真谛大师译名为说度部,谓此部明五阴从此世能度至后世,在未得圣道以前,五阴是不灭的,所以名为说度部。

以上所述为上座部的枝末分裂,大约为七次,连根本部说为八次,本末合起来,共有十一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