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过了些令丘之山,钱来之山,又到一国,名为“女子国”。一见这国名,长老便有些胆颤,道:“观这国名,似乎尽国之人皆女子也,我等男子,进这女子国,恐多有不便之处。”
八戒道:“师傅,你怎的这等胆小怕事,想俺每堂堂男子,焉能惧那些女子,况且师傅不知,那女子若离了男子,真真可称生不如死也!”
长老喝了一声,道:“八戒又来谬论!”
只是要往西方,不得不过此国也。长老只得皱着眉头,低眉顺目,进那国都。八戒却有些喜色,挺着胸膛,大步前行。
果然这一国之人皆女子也,忽然见到四个古怪的和尚,无不侧目而视,议论不已。因天已晚,师徒每便寻思找一家客店,也可歇脚,待明日觐见国王,交那通关玉牒。
不料因四人皆男子,那通国之人嫌他每身有男子浊臭,哪里肯与方便,皆掩鼻拒绝了。
长老每又不好与这些弱女子纠缠,只是抱怨晦气。八戒嘀咕道:“早知如此,化身为女子也就罢了,好在世上无男子国,专门拒绝女子进入的!”
寻了许久,方被一家客栈收留,盖店主乃是一个老婆子,眼不明,耳不聪,八戒细着嗓子学女人说话,方才把这老婆子骗过,慢慢吞吞地为四人找到一间客房,四人方才安稳下来。
长老甚是忧虑,道:“这国全无男子,想来那国王更难见到,不知如何方能得那通关玉牒上敲一印?”
众人亦觉甚难,都沉思不解。不料八戒忽然跳起来,道:“这有何难,待老猪夺这功劳去也!”
长老问他如何做法,他笑而不言,只叫等他便是。话完,拿起玉牒,学当年拿云的手段,化一阵清风,转瞬而去。却许久之后,方才回来。只见他面有呆色,摇头不已。
长老道:“八戒,通关玉牒在哪?”
八戒交上去,长老一看,果然上面已戳了女子国玉玺,不觉大喜。然见八戒神思怅惘,有些不清,不觉疑问,道:“八戒,你如何戳了玉玺?莫非做出甚么歹事来?却从头交代!”
八戒道:“师傅,此行令老猪甚是尴尬,只因多见了些不该见的人,多闻了些不该闻的事!”
沙僧奇道:“有甚奇怪之事,莫非此地有妖精?”
八戒点点头,道:“果然,此地妖精多着哩!”
长老一惊,道:“果然有甚么妖精,你却从头说来!”
八戒慢条斯理地说道:“话说老猪化身清风,飞到王宫,那女国王却正在批阅文书——要说那国王,真乃老猪生平所见最可怕之女人,只见她丑如嫫母,形如方相,前额如秤锤,双眉如荒草,身体如搓衣板,肤色黑若漆,形容惨烈非常……”
行者忽然插嘴道:“果然你见过嫫母?”
八戒撇嘴道:“俺却哪有闲情逸致见这种丑人,况嫫母乃上古死人,俺焉能见她?”
行者沉默不语。
沙僧催促道:“果然这女人生得丑陋——却说后来如何?”
八戒道:“那国王当时批阅文书,玉玺正在其旁,俺便吹一阵风,将这国王迷昏住,便取那玉玺盖章。事毕,只听那国王叫了一声,道是身乏,侍臣每便叫摆驾,俺一时好奇,便跟住轿子,只见这国王进了宫寝,躺在龙床之上。侍臣便奏道:‘吾王,今日哪位妃子侍寝?’那国王便道:‘待我拈阄。’遂选了个三百三十二号。俺当时以为,所谓妃子,在此国,便当是面首也,不觉好奇,不知此国果然有何种男子。不料进来的却是一女子也。那女子竟天仙也似,不减嫦娥姿色,令俺大吃一惊。只见那妃子手中拿着好些器具,无非角先生、肉芙蓉……”
长老道:“这角先生、肉芙蓉是何物?”不单长老不知,沙僧、行者皆不知也。
八戒不觉得意,道:“俺料你每皆不知,这角先生、肉芙蓉,便如尊下裆中悬垂那物,只是乃别物所制,却能解女子一时之渴。更妙者,此等物可用之无穷,且操纵自如,要论实战,裆中之物岂其敌手?连那天上仙女,俺亦常见她每享用哩!”
沙僧、行者一时明了,只长老寻思甚久,方有些意会,不觉脸红,道了声“孽障”。
八戒继续言道:“那妃子却并不着急用这器物煞那国王之渴,却爬到那国王身上……”
长老喝道:“八戒,你言语有些秽淫,那女子与女子焉能……”
沙僧道:“是啊,师兄,事涉不宜,且删去若干字如何?”
八戒道:“师傅,你是方正之人,也知女子与女子,不能做那苟且之事也,何况老猪早是风流场中流连过的,焉能不知?不料今夜所见,方使俺赞叹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原来女子与女子亦能做那勾当也,妙处只是那香唇。”
沙僧道:“师兄莫要再说,意会即可,倘隔壁有人,岂不被人说项?”
八戒点头道是,继续言道:“俺见这场景,一时目瞪口呆,看了半宿,只见她每翻云覆雨,颠倒不已,想是欢喜非常,心中暗道:莫非世间已无真男子,才使女子寻这等方式逍遥?委实可怜!看了许久,情知师傅挂念,老猪赶忙回来了。”
沙僧道:“果然奇怪,你说这偌大一国,何以便无一个男子身影?”
八戒道:“要知内里,还需问个中人,待俺耍个手段,问那店主老婆子一声。”
他便化作个粗夯的乡下婆娘,到门外敲起门来,那老婆子开了门,问是何事,八戒细着嗓子,道是外乡来此寻亲友的,因久寻不见,不得不权且住店。那老婆子便为之安排。八戒故意问这老婆子道:“奶奶,俺今日到这国中,见一国皆是女子,不知何故?”
老婆子道:“你是外乡人,想来不知我国风俗,我国自来并无一个男子也。”
八戒问道:“这却是何故?”
老婆子道:“在老早时候,尚无女子国,周邦那些吃了男子苦头的女子,纷纷聚于此地,日久便成一个小国。阴气遂日渐旺盛,久之,我国冒出一泉,只要喝了那泉水,女子便无夫自孕,生下来的,皆是女子,故此女子越来越多,遂号称大国。”
八戒道:“不满奶奶说,俺是个乡下婆娘,在俺家乡高老庄,俺亦有个男人,若说男人讨厌,却也着实讨厌,不过俺想奶奶不知,那男人有一物,实在是宝,俺每女人得了它,有无限畅快所在,实在不能割舍哩!”
老婆子叱之以鼻,冷笑道:“你所言莫非是男人裆下那话儿?”
八戒故意笑道:“原来奶奶亦识得个中妙处?”
老婆子却喝道:“你是糊涂!”她便自一抽屉中拿出一个角先生,对着八戒道:“你观此物如何?”
八戒故意道:“这物如何便与男人那话儿相似?”
老婆子道:“谅你村妇,不知此物,它却完全可代替男人那话儿,且可任意使用,要天长地久,便可天长地久,男人那话儿,用不多时,便坍塌了也。”
八戒道:“果然有这等好处?”
老婆子道:“那是自然。凡我女人,只要明晰此中道理,难道还要男人?只此一物,便可视男人如无物,弃之若破鞋了也!你想一想,男人除那话儿尚有一二可观之处,还有甚么好处?他每除了自觉天下主人,玩弄女子,喜新厌旧之外,还有甚么良善?我等女子,一入男人之手,便受他每百般欺凌,倘再不觉悟,难道要终生以泪洗面不成?不瞒这位大嫂,我当年亦做过人家媳妇,我那男人,在外花天酒地,一有挫折,回家便寻我出气,他是拳打脚踢,恶言恶语,何曾将我当人,故我千辛万苦,逃到女子国。”
八戒道:“奶奶所言,果然有道理。只是那些丢了媳妇的人家,岂不要来寻衅问罪?”
老婆子道:“早先时候,自然有许多人来此捣乱。我每女子,天生体力不比男性,当年不是那些人敌手,那些被掳掠回家之人,因知道世界别有乐趣,早无侍奉男人之心,故尽数请死。生者痛于此,便下定决心,要建立铜墙铁壁之国土,打败一切入侵者,为天下苦难女子设一乐土。众人思索多日,乃决定选贤选能,建立王国,又发动国人,建筑城池,总算万众一心,建立了金汤城墙。又教育女子打仗之术,发明防御之术,后来入侵者,被我每打得落花流水,伤亡惨重,从此诸国皆知有女子国,不敢再来瓜葛。我看你也是受欺凌者,何不入我国籍?也可早登乐土哩!”
八戒点头称是,忽然想到,他每是不费气力进入此国,甚觉奇怪。乃问道:“奶奶,我今日入城,听得人说有四个和尚来到女子国了,缘何这些和尚可以进来?”
老婆子道:“你是不知,我女子国遇见百人以外的男子,就要关上城门,开始打仗;若只是少数男子进城,却并不怕他,还要任他每在城中逛逛,待禀明国王,选黄道吉日将这些男子抓住,从此折磨他每,以为天下女子雪恨哩!”
八戒一听,魂飞魄散,连忙说累了,要去休息。进了房间,乘店主老婆子不注意,又溜进长老房间,将方才对话,合盘托出。大家一听,皆惊惧非常,决定天一明,便出城去。果然闻得鸡鸣,四人一马,赶出城门,守门卫士欲待阻拦,被沙僧架开,四人一马如飞而去,那些女兵哪里追得上。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长老苦吟道,“今日我每乃如丧家之犬,却知晓世间原有憎恨男子之国也!可叹!”
八戒却嘀咕道:“莫非在女子心中,男子真有这般可恶?如此,何不大家皆去了势,或者便天下太平,道德臻美,和平永固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