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咳咳咳咳——”被满嘴的酒气冲得我一个劲儿地咳嗽,指了指被我搁在桌上的那个空酒杯,又指了指杜飞扬,话也说不上半句。
“我想提醒你的,但是……你动作太快了。”他耸耸肩,一副撇清关系的样子。
我发誓,这个时候,我真的很想把那张脸揍得爹娘都不认!
“白乐乐,这段时间可有没有想我啊?”
从鼻尖哼了声,我大咬了口牛肉,把嘴里的酒气冲掉,才忿忿开口:“谁会想你啊,赚钱都来不及。”
想着一个多小时前,他硬生生把我从凉爽的空调房里给叫了出来,说什么好久没见我要出来见个面,怕工作忙碌都见不到我,谁知道来了之后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沉默。
若不是刚才用牛肉挑起了话,我还真担心自己是否会因此而在沉默中灭亡呢。
“钱嘛,你想要多少我就给你多少啊,反正哥哥我有的是钱。”
“哎哎哎,有借有还的,你现在说得好听给我,谁知道哪天你会不会突然问我要钱,还加利息什么的,那我不是亏大了?”
“你太看低我了吧?”他皱眉,表情有些受伤的样子,“其实你若不想我问你讨钱也可以啊,只要跟我在一起,那么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
“怎么样?这笔交易很划得来吧?”
铁板上的牛肉开始散发出焦香味,摊头的灯光在小巷子里忽闪忽闪的,四围的嘈杂声也开始安静了下去,人慢慢离去,只有少数几个醉酒的,还浑浑噩噩地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我说杜某人,您找我出来就是拿我寻开心么?少女的心可是玻璃做的,容易碎,别随随便便说出这些让人误会的话,行不?换做是别人,早就误会您对她有意思了,更甚者还以为是变相形的求婚呢。”
杜飞扬微微抬起脸,眸底光华流转。这样的花心,却让我的心紧了又紧。
“白乐乐,我也要告诉你,我,并不是在拿你寻开心。”
“你,要装傻到什么时候?”他叹了口气,伸过手来,轻轻覆盖在我的手背上,“难不成你想一直当鸵鸟下去吗?有些事该面对的就要去面对,对自己对别人都有个交代。”
“我很喜欢你,你,也能喜欢我吗?”
杜飞扬低哑的声音在空气里散开,如怒放在夜里的夜来香,迷蒙了人的心神。
垂眸盯着自己的指尖,事到如今,即便我再想逃避也是不能了。
就像他说的,有些事该面对的就要去面对,对自己对别人都有个交代,而不是一直选择逃避。这样,对谁都不好。
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我咬着下嘴唇,沉淀了下后深呼吸了口,抬眸注视着他。
“我不喜欢你,对不起拖了这么久才告诉你我的真实想法,但,我不能再欺骗自己的心了,就像你说的,对谁都好。”
“白乐乐,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对不起。”
“为什么?难道我的喜欢,不能打动你吗?”
我盯着他的双眼,直直望进他眼底,缓缓开口:“感情的事,不能强求,也并不是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喜欢,只是,我对你并不是男女的感情,而是一种类似于对待兄长和朋友那样的……我不想少了你这个朋友,所以……我希望我们还是能够成为好朋友,还是能够像现在那样出来喝喝咖啡,聊聊天开开玩笑什么的。”
怔怔看着我许久,杜飞扬自嘲地笑了下,屈起手指以指骨轻轻捶击着桌面,目光低垂。
“白乐乐,难道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要求太过于自私了么?对着一个喜欢你的人,还能说着好听却残忍的话,你真觉得今后我能像现在那样心平气和地对待你么?”
“那不然呢?”我嘟起了嘴,“还要让我说违心话不成?撒这样的谎对谁都没有好处,迟痛不如早痛,越是拖到最后,带来的伤害反而越大,倒不如早点砍断了,即便会痛得难忍,也比一直拖着的好。”
他看着我,良久,用指耙乱了头发,身体往后有些挫败道:“哎……你的诚实,真的很令我受伤。”
“对不起嘛,大不了下次我请你吃饭好了,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摇摇头,杜飞扬低声开口:“有些事,不是用钱就能解决的,而且那个样子,只会显得我的感情很廉价。”
微微一怔,凝视着他的脸,我不安地绞着纸巾,直到手里的餐巾纸被我撕成了一条条的。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但是白乐乐,你那温柔的一刀,的确很残忍。”他忽然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往我额头上弹了下,在我呼痛的同时开怀大笑,“笨蛋,你被骗了!你真以为哥哥我有那么的脆弱啊?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这几年不是白混了吗?而且哥哥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真正喜欢的是那种……”
“好了好了好了,知道我没有女人味,”在他比划着的时候,我出声打断他的话,挥了挥手说,“我是前不凸后不翘,举手投足也没有一股风情万种,但那又怎么了?我就是我啊。”
“是啊,那又怎么了,白乐乐,就是因为你那么率真诚实,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你会成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的焦点。”
“我有那么好吗?”
他挑了挑眉,灯光在他的眉峰上跳跃。
“刚刚不是很自信的吗?怎么这会儿变得不自信了?记住,自信的女人最有魅力,而你的魅力,足以吸引很多男人的眼球。”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跟着他进了车厢,坐在杜飞扬的车里,头转向另一边望着车窗外一排排转眼即逝的灯光,我用手指在车窗上划着圈圈。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尖,和着音响里轻柔的钢琴曲,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放松自己的神经和身体,却又不敢。
怎么敢呢?即便我再怎么没心没肺,也知道之前那番话的分量。
老是听到别人讲,情侣做不了就可以做朋友,现在看来都是骗小孩玩的,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能豁达到对着曾经自己喜欢的人还能笑得出来。
所以我很怕,我怕过了今夜,我和杜飞扬从此就形同陌路,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然后谁也不认识谁。即便某天在某个地方撞见了,也全权当作没看到。
也许真的如杜飞扬所说的,我太过于自私了吧,只考虑到自己所想的,却没顾及到他心里的想法。
难不成,真的要让各自成为陌生人吗?
“对了,你为什么会住那边?”
“哎?”我转过头不解看向他。
“看那建筑,不是你这大学生所能住得起的啊。”
“哦,是我一个朋友的,他出国了,然后房子就让我来打理。”
“朋友?异性的?”
我顿了会儿,随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你喜欢他?”
“算是……吧。”我挠挠脸颊,说得有些吞吐。
“想不到最后你还是选择了他。”
“哎?!”我有些惊讶,“听你的语气,莫非……”
他点点头:“是那个叫周子潇的男人吧?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男人,不管做什么都很认真。”
“其实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他喜欢你,并不只是回国后短短的时间,他喜欢你的时间,远远比我的还要来得长久。我甚至不知道这十几年来,能支撑着他对你执着的态度究竟是什么,但……我希望你能确信,他真的很爱你,超乎你想象的那种。”
“本来我还打算趁着他出国的期间把你抢回来,想不到计划失败了,看来是自作孽不可活,不过……”杜飞扬挑了下嘴角,神情有些放松,“说出来舒心多了。”
“谢谢你。”
“谢什么?我应该是该道歉的那一方吧?”
我摇摇头,说:“不,还是要谢谢你,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车子驶到大厦的楼下,杜飞扬把车熄了火,靠在方向盘上望着前方不说话。
从兜里摸出包烟给自己点上,他深吸了口,淡灰色的烟气袅袅升腾在狭隘的车厢里,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烟味。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果真是我太过于异想天开了。解开安全带,我道了句谢正欲推门离开,谁知左脚才跨出去,“砰”的一声车门被一个反力给重新关上,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已被扭了过去。
杜飞扬紧紧拥着我,膀臂的力量大得惊人,好似要把我嵌进他身体里那般,箍得我的腰有些痛。
他把头埋进我的颈窝,浓重的呼吸落在我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那炙热的温度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战栗。
“杜、杜飞扬……”我咽了口口水说。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抱着我,同时双手的力量愈发地使了些力。
“咳咳——我,我快没气了……”
“噗!”
噗?!
我傻眼。
这是什么意思?
他放开我,恢复平日里玩世不恭的笑容,说:“白乐乐,跟你一起果然很欢乐。”
“谢谢夸奖,这是我莫大的荣幸。”
“不耽搁你了,你上去吧。”
我点点头,推开车门出去,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他幽幽的声音被夜风传了过来。
他说:“白乐乐,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了……我们……也许你做我的妹妹会比较好。”
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得真真切切。
也许,这是他最大的让步了。我能说什么呢?
感谢上苍都来不及了。
听着引擎渐渐远去的声音,我捂住了嘴,心里的激动像是要翻腾出来那般,怎么也抑制不住。
眼角犹温热的液体滑下,随即被风吹干。我强打起精神,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这样就好,这样已经很好的了,若是再强求,只能让我一味地不知足而已。
整了整情绪将钥匙插入钥匙扣拧了下,抬眸恰恰见到刚从浴室里出来,浑身上下只在腰间裹了条浴巾的男人。小麦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沐浴露的芳香在空气里蔓延。
惊讶望着那张在睡梦里也一直萦绕的脸,我张了张嘴竟说不上半句话来。
也许只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导致出现了幻觉的缘故吧,毕竟他远在地球的另一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