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毛泽东瞩目的巾帼红颜
12732500000100

第100章 倾心侍主终善了——袭人(2)

只有对一个人怀着铭心刻骨的感情,才会这么在意他的言行举止,关爱他的冷暖热凉。有一回,宝钗去找宝玉闲聊,以解夏日午倦。进了怡红院,“只见外间床上横三竖四,都是丫头们睡觉。”转到里间,却看见“宝玉在床上睡了,袭人坐在身旁,手里做针线,旁边放着一柄白犀麈。”宝钗便说她太过小心,又没有蚊子苍蝇,还拿着个蝇刷子赶什么。袭人答道:“姑娘不知道:虽然没有苍蝇蚊子,谁知有一种小虫子,从这纱眼里钻进来,人也看不见,只睡着了,咬一口,就像蚂蚁叮的。”炎炎夏日,众人皆困,唯袭人一边给宝玉做兜肚,一边为他仔细看着虫子。兜肚是袭人怕宝玉夜里热,掀了被子受凉,特意为他精心做的。上面绣的“鸳鸯戏莲的花样,红莲绿叶,五色鸳鸯”赏心悦目,情深意长。

袭人对宝玉的感情,是奉献,不是索取;是无私,只要他幸福。她深知自己的身份,不能与黛玉、宝钗等相比;她不要名分,不要地位,只求做个丫头,服侍宝玉一辈子便足矣,哪怕宝玉有着“见了女儿便清爽”的“博爱”情结,袭人也从不曾在宝玉面前怨天怨地,同谁争宠吃醋。她就那么的,像一束初春的阳光,又像案几上的一丛秋菊,给人芬芳,给人温暖,与世无争。无疑,这也是宝玉心目中女儿家美好形象的标准。就是宝玉自己也觉得,袭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其实是无人可取代的。尽管他们之间的爱,是建立在悬殊的身份地位上,是成长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也没有山盟海誓的表白。

对黛玉与宝玉的爱情悲剧,袭人是非常同情的。先前,荣府中众人都看黛玉同宝玉为天生的一对,视她为将来的“二奶奶”,袭人由于看到尤二姐和香菱的悲惨下场,不免担心向来多疑的黛玉日后做了“二奶奶”,自己这个“偏房”的日子不好过。乃至后来贾母等人偷梁换柱,为病中的宝玉娶的是宝钗,袭人心下还暗喜:“……我也造化!若她来了,我可以卸了好些担子。”但又一想,宝玉心里只有一个林妹妹,“我再不把话说明,那不是一害三个人么?”当下找了王夫人,“将宝玉素与黛玉这些光景一一的说了。”求王夫人告诉老太太,“想个万全的主意才好”。

宝钗娶过来后,袭人便一心帮衬宝钗,督促宝玉求学上进;服侍二人,一如往前。只把一腔爱恋宝玉之情,藏得更深,化得更淡。后来宝玉斩断尘缘,出家为僧,府里便传出话说,宝玉不回来的话,就要打发屋里的人都出去。袭人又悲又急,再也顾不得体面,几次“心痛难禁”,大放悲声,数度昏厥。

袭人与宝玉的事,王夫人、凤姐等人都是看在眼里,只有贾政被蒙在鼓里。本来,王夫人对袭人成为宝玉的“屋里人”,她心下是非常满意的。“袭人那说话儿的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薛姨妈语),宝玉能得她“长长远远的伏侍一辈子,”自是造化。王夫人有心将袭人放在宝玉屋里,一则嫌他们年纪还小,二则怕贾政不许,又恐“宝玉见袭人是他的丫头,纵有放纵的事,倒能听她的劝,如今做了跟前人,那袭人该劝的也不敢十分劝了。如今且浑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只是嘱咐凤姐以后给袭人的月钱按小妾的标准算。不能不说王夫人不是为着一己私利,故意不帮他们将这层窗户纸在贾政面前挑明。

恍惚中袭人似见宝玉,又似一个和尚,走来对她说:“你不是我的人,日后自然有人家儿的。”袭人醒转,前思后想宝玉的种种反常行为,觉得宝玉确实像悟了道一般,但仍不得释怀,心想:“但是你悟了道,抛了二奶奶怎么好?我是太太派来服侍你,虽是月钱照着那样的分例,其实我究竟没有在老爷太太跟前回明,就算了你的屋里人。若是老爷太太打发我出去,我若死守着,又叫人笑话,若是我出去,心想宝玉待我的情分,实在不忍!”(见第一百二十回),她越想越气苦,恨不能一死谢知己。

王夫人念着袭人的好处,心中又因为袭人跟宝玉的事终“没有过明路儿”,对袭人有所愧疚,便和妹妹薛姨妈商量帮袭人挑个好人家嫁出去。薛姨妈看姐姐为难,便想出一计:“我看姨老爷是再不肯叫守着的。再者,姨老爷并不知道袭人的事,想来不过是个丫头,那有留的理呢?只要姐姐叫她本家的人来,狠狠地吩咐她,叫她配一门正经亲事,再多多地陪送她些东西。那孩子心肠儿也好,年纪儿又轻,也不枉跟了姐姐会子,也算姐姐待他不薄了。袭人那里,还得我细细劝她。就是叫他家的人来,也不用告诉她;只等她家里果然说定了好人家儿,我们还打听打听,若果然足衣足食,女婿长的像个人儿,然后叫他出去。”王夫人听了薛姨妈的话,连连点头称是。她们自认将袭人的周全、荣府的体面都顾到了,对一个丫头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们哪里想到,却独独忽略了最重要的——袭人的内心感情和她自己的意见。

当袭人仍沉浸在失去宝玉的悲痛之中的时候,王夫人派人找了她哥哥花自芳,叫他们尽快张罗袭人的事。不一日,花自芳的女人来回禀王夫人,说已托媒人给妹子在城南许了一户人家。这户蒋姓人家,家里有房有地,奴仆铺面,小康人家。况且这位姑爷,亦是倜傥俊朗,百里挑一。王夫人听了,当即点头应允,告诉了宝钗,又请薛姨妈劝袭人。袭人听说王夫人已硬做主张,为自己找了人家,当下更是心痛如绞,万念俱灰,心下思量,“如今太太硬作主张,若说我守着,又叫人说我不害臊;若是去了,实不是我的心愿!”越想越难过,一时泪流满面,几近昏厥。薛姨妈和宝钗一旁以礼苦劝,希望袭人这个向来“明事理的人不要”犯糊涂。

袭人见事情再无挽回的余地,便存了必死之心。但她是那种凡事必办得妥帖的人,不会贸然行事。她想,荣府待自己不薄:“我若是死在这里,倒把太太的好心弄坏了,我该死在家里才是。”主意已定,便忍悲咽泪拜辞了荣府众人,怀揣着一颗为宝玉破碎的心,上了回家的马车。到了家里,面对哥哥嫂嫂热情相迎,并为自己置办了丰厚的嫁妆,越发不好言死了,心下千思万想:我若死了,岂不是辜负了哥嫂的一片亲情么?!眼看迎娶吉辰已到,袭人只得“委委屈屈上轿而去。心里另想到那里再作打算。”不料蒋家将她当正室迎娶,仆妇丫头都称她“奶奶”。姑爷对她更是“柔情曲意”,极尽体贴温存。袭人本想立死了之,现在看到蒋家对自己如此尊敬爱护,惟恐害了人家,只好再次将“死”字搁起。后来,姑爷见了袭人所珍藏的宝玉之物:一条猩红汗巾,才知袭人是宝玉的人,心下念及宝玉待她的情分,不由“满心惶愧”,越发对袭人疼惜爱怜,便拿出宝玉相赠的松花绿汗巾。袭人见了自己之物,才知他就是宝玉提起的蒋玉函,“始信姻缘前定”。袭人视他为善解人意的知己,便将自个的心事相说。蒋玉函听了,不但没有责备她,反而对她更加钦佩,言语行事也更关心爱惜。至此,“弄得个袭人真无死所了。”

袭人怀着对宝玉的深深的爱念,实不愿再侍二夫。却又感佩蒋玉函对自己的一片真情,寻死不得,左右为难。有词为证: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2.作者点评

袭人是《红楼梦》中曹雪芹着墨最多的奴婢之一,有着特殊的身份和性格特征。她忠于主人,豁达大度,温柔体贴,处事平和。服侍贾母,心里装的只有这位老太太,跟了宝玉,心中又只有这位王爷了。尽管袭人和宝玉的地位悬殊,一个是主子,一个是丫环,但两人心心相印,在大观园众多女子中,只有袭人还能劝宝玉读书。宝玉很少把她当外人,袭人对宝玉也是一片痴情。她无微不至地关心宝玉,真心实意替宝玉着想,千方百计讨其欢喜,并能为其前程着想。袭人处世之周到,待人之平和,在众小姐、丫环中,无人能比。凤姐泼辣、宝钗虚伪、黛玉多心、晴雯火爆……独袭人,她集真诚、善良、豁达、温柔、美貌于一体,堪称是《红楼梦》中一个最完美的女性人物形象。

毛泽东称袭人与宝玉两人的爱是真诚的,可谓精确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