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四年十一月中旬。
柴富东吃过下午饭,正打算睡上两个小时,为晚上的侦察任务提前做些休息,突然一班副班长肖亮急匆匆走了进来。
“柴富东,穿上衣服跟我走吧。赵排长正在四处找你呢。”肖亮刚站稳脚跟,立即对他说。
柴富东很不乐意的从床上坐起来,被别人打扰了休息令他心中格外郁闷。“知道什么事吗?”他一边穿衣服一边伸着懒腰。
“不太清楚。你能不能动作麻利点?”肖亮笑着催促他。
“又一个好梦被泡汤了。这种痛苦你是不能理解的。”柴富东不理他的催促,半开着玩笑说。
肖亮笑了笑,走到屋子的一角,拎起一支制造工艺十分精良的步枪,拉开枪栓,发现枪膛里面竟是空的,回头说:“怎么一发子弹也没有?你还真拿它当烧火棍使啊?”
柴富东已是穿戴整齐,说道:“昨天排长刚发给我的。以前的子弹都不能用,就给了五发,有点舍不得用哪。”
肖亮合上枪栓,将步枪递给柴富东,说:“咱们快走吧。别让排长等急了。”
两个人来到赵排长的屋子,发现郝权才也在里面,柴富东不由问道:“郝大叔,怎么你也在啊?”
郝权才笑着说:“这不临时又有任务了。听排长安排吧。”
让两个人坐下,赵德友边抽着烟边说:“临时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们三个去完成。情况是这样的:卫生处那边因为缺少必需的药品,决定将两个重要伤员送到徐家庄周大夫那里去治疗。为了安全起见,师里决定派几个战斗能力强的战士负责护送,这就是你们此次的任务,一团那边会有两个战士协助你们,还会有两个卫生员随行。”
柴富东说:“啥时间出发?”
赵德友说:“一会儿准备好了就走。徐家庄距驻地一百二十里,你们负责把他们护送到徐家庄外五里的地方,会有人来接应伤员的,有些情况两位卫生员知道的更多。你们等会儿出发,明天中午之前应该能到。还有啥问题?”
柴富东说:“晚上的侦察任务咋办?”
赵德友说:“我会另外安排人的。难不成你还会分身术吗?”
几个人都笑了笑。柴富东又说:“弹药问题咋解决?”
赵德友说:“找后勤处的老何就行了。我向李政委说过了。这次任务由肖亮指挥,你们半个小时后去卫生处和他们会合。”
“是。一定完成任务。”肖亮神态庄重地说。
几个人去后勤处领了弹药,随身带了一些干粮和水,没有再作耽搁,就去卫生处找那两个卫生员和伤员了。
不料卫生处的人说伤员和卫生员都已经出发了,给几个人留下话,让他们赶到师部驻地外去会合。
“这几个人这么心急干啥?没有我们护送,他们的安全有保障吗?”路上柴富东埋怨说。
“算了。别大家一见面就闹起了矛盾。”肖亮说。
三个人在师部外下山的路上看到了正在等着他们的几位同志。其中一位背着美制汤姆森M1式冲锋枪的年轻士兵迎了上来。
“你们是师部侦察排的同志吧?我是一团的朱小乐,几位怎么称呼?”
“你好。我叫肖亮,侦察排一班副班长,这两位是战士郝权才、柴富东。”
“你们好。让我介绍一下另外几位同志吧。”叫朱小乐的年轻士兵看上去满是热情。
“这位是我们一团的陈克敏陈政委,这位是二团一营的营长郑虎臣同志,这两位是卫生处的方岚、严梅馨同志,他是和我一个班的,战士小董。”
大家相互之间问了好。柴富东仔细观察了两位伤员的伤势,陈政委是伤在右肩,郑营长是伤在腰上,应该不影响一般的行动能力,但这样的伤也不能长时间拖着不做处理。
严梅馨最初让柴富东诧异的地方是她除了挎着医药包,居然还背着一支九成新的日制四四式骑步枪,一个女卫生员还背着一支制式步枪的柴富东以前还真没见过,另外她的容貌十分美丽清秀,短发及肩,让柴富东看了一眼就有些发愣,刚开始那一段路每次遇上她的目光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最后朱小乐说:“肖亮同志,我们这就出发吧。一路上的行动主要你来安排。”
肖亮说:“好的。柴富东和小董担任前哨,郝大叔、朱小乐同志和我居中保护。我们行动吧。”
柴富东走在队伍前面,一开始和小董聊了几句,知道他也是入伍没有多久,两人之间没多少话可谈。因为柴富东的性格喜静不喜动,一路上时间倒也过得挺快。不过听队伍后面的说话声,那个朱小乐倒是和肖亮、郝大叔很谈得来。
队伍走了大约两个小时,陈政委突然想起什么,叫了声柴富东的名字,问他说:“小同志,你以前可是一营张营长的兵?”
柴富东说:“报告政委,我在一营待过五天。”
陈政委说:“那次找到援兵的任务是不是你执行的?”
柴富东回答:“是我。张营长亲自布置的。还有一位通讯员,为了掩护我牺牲了。”
陈政委叹了口气,说:“如果没有赵排长的援兵,我们一团可能永远一蹶不振了。我应该感谢你们哪。”
柴富东笑着说:“首长言重了。完不成任务,是我的耻辱,完成了任务,那也只是尽了本分。”
陈政委笑了笑,说:“你这话说得好,很有觉悟。听说那次战斗中,你一个人就打死了二十几个鬼子,真是不简单哪。”
柴富东还未答话,身后的严梅馨突然赶上一步,插话说:“陈政委,你说的可是真的?”
陈政委说:“严护士,侦察排赵排长是这样向师部汇报的,自然不会有假。”
严梅馨用眼睛看着柴富东,他想了想,语气平静的说:“二十二个,打伤了三个,有三发未中。”
严梅馨惊讶地说:“真没看出来,你有如此厉害的本事!”
柴富东说:“这不算什么。那次对付的主要是敌人的散兵游勇,不像战场上面对面的攻防,相对要容易一些。”
严梅馨又看了他两眼,用手一指,说:“柴富东同志,你背的是什么枪?我怎么没见别人用过?”
柴富东笑着回答:“这是德国人造的步枪,一位苏联友人送给李政委的,李政委又把它给了我们赵排长,赵排长又发给了我。枪的名字叫做98式卡宾枪,我用它打过两枪,比日本人的三八式要准。”
陈政委笑着说:“老李那家伙,对侦察排还是偏爱啊。”
严梅馨说:“陈政委,这种步枪,就该像他这样的人来用。”
陈政委说:“严护士,能让你这丫头瞧上眼的,据我所知还没有几个吧。”
严梅馨笑了一笑,不好说什么。这时另一位卫生员方岚上前说:“陈政委,啥事这么开心啊?你的伤口还疼吗?”
陈政委说:“只是随便聊聊。伤口比前两天好多了。”
严梅馨说:“方大姐,你陪陈政委说说话,我去找小乐问点事。”
从肩上取下步枪,拉开枪栓,柴富东开始一发一发往弹仓里装填子弹。再往前走不了多远,他们就有可能遇到敌人了。
头一天几个人走了大约五十里路,晚上他们休息了6个小时,第二天天刚朦朦亮他们又出发了。
路上毕竟不属于完全的敌占区,几个人没有遇到多大麻烦,快到晌午的时候,他们已经接近了此次行动的目的地。
马上要过一条大路了,为了妥善起见,柴富东和小董被派去进行必要的侦察,其他人待在林子里等信。
没过多久,柴富东和小董拎着步枪回来了,肖亮还没来得及问,柴富东先开口说:“发生了意外情况,日本人把大路两边都封锁了,我们恐怕过不去了。”
几个人听了都是心里一惊,肖亮说:“鬼子人多吗?”
柴富东说:“好几里路上都有人,大约十米的距离就有一个鬼子兵。”
肖亮说:“这下麻烦了。摸也摸不过去,打的话完全不是对手。方大夫,我们还有其它路可走吗?”
方岚说:“这条路距离徐家庄不到十里,我们约好的地点就在大路那边,没有其它路可以绕过去了。”
肖亮说:“我们过不去,那边的同志也过不来啊。”想了一会儿,他说:“这样,我和郝大叔、柴富东再去侦察一下,几位同志留在这里别动。等我们回来了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