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翠欲滴的林木之间只有一条蜿蜒小道,越往上走越发崎岖,临近一块石碑处,小路也已到了尽头,前面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山脚下有一个平台,千叶上下左右找了个遍,也找不出半条路来。
郁嵩站在石碑处轻笑,看她忙上忙下,却不阻止,直到他们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才踌躇满志地走到石碑处,往左侧轻轻一挪,只听轰隆隆几声响,一块几人高的石头慢慢移开,透过大洞可以瞥见高车族城区的一角,竟然颇为壮观。
从外面望过去,整座山呈现凹槽状,贴合着岩壁建有各式各样的房子,山底是高车族的‘皇宫’,太阳从山顶的镂空处射进来,落在红砖黄瓦的屋顶上,看的人眼花缭乱。
跟随郁嵩走下阶梯,转过身,大石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上,再回转头,身前已经聚集了一堆着奇装异服的高车族人。
“二公子,回来了。”
“嗯。”郁嵩并不向围观的群众解释他们的来历,走到一个木头做的围栏里面,回过身朝他们招呼,“进来!”
走进滑动式的升降台,台子一直往下,到底部处自动停下。
千叶觉得一切新鲜有趣,全然不顾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一双眸子顾盼神飞,煞是漂亮。
郁嵩转过头,刚好瞥到她的神情,不禁在心底猛吸一口气。
“千叶,你小小年纪为何要留胡子。”
千叶笑着扒下胡须,凑到他面前调皮地做鬼脸:“都说了在逃避刺客的追杀,肯定是乔装之用。”她随手扒下泰明的胡须,自豪地炫耀,“看,我的随从可是一等一美男子。”
郁嵩看的傻眼,当然不是为了泰明的俊俏,他抢过假胡须扔在一边,往地上一踩,钦慕地说:“你才是美男子。”
切!泰明在一边翻白眼,冷冷地看着他变化多端的表情,再扫一眼千叶,见她无动于衷,才算是放下了心。
他们先是拜见了高车族的大王,末了,由一位下人领着去行馆休憩,少了郁嵩的聒噪,耳根子清静许多,加上多日的劳碌奔波,两个人都巴不得迅速躺进温软的床,好好睡上一觉。
蒙着面纱的高车族婢女,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盛着满满的笑意,屈膝施礼:“二位公子,房里已经摆上了饭菜,请慢用。”
“郁公子想的周道,代小弟谢他。”千叶带着泰明走进里面,才知道酒席上已经坐了一个人,披散着长发,背对门口而坐,不用多想,他应当就是郁嵩口中的慕容硅。
“慕容公子。”千叶往前迈进几步,见他不转头也不应声,往前跨进几步,顿时被吓地跌坐在地上。泰明眼疾手快地扶起她,一转身,也被坐在餐桌前的人吓了一跳。
——坐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燹国的帝王司徒紫月,难不成,这慕容硅和紫月是双生的兄弟?
“这位公子一见面就如此大礼,在下承受不起。”慕容硅不动声色地吞了一口酒,一句话说完,千叶已经盘腿坐在他对面,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盯着他。
“慕容公子长的好生俊俏,吓得在下腿软。”千叶迅速恢复镇定的神色,自行拿过酒杯斟上,“泰明,你也来坐吧。”她一面为泰明也斟上酒,一面打量对面的慕容硅,怎么看怎么像紫月的脸,她悄悄地掐一下腿脖子,滑嫩的肌肤上传来丝丝的疼痛,才敢确认自己不是置身于梦中。
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言,慕容硅好像受了重伤,胸口处隐隐渗出几滴血渍。
“慕容公子受伤了?”
“嗯,被鄄国的走狗砍了一刀,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让泰明给你看看,他是在下的御医,精通医术。”
“好。”
泰明因为他长了紫月的脸,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口气僵硬地吩咐他把衣服脱了,只见他胸口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划到肚脐边缘,不时地渗出黑红的血水。
“慕容公子中毒不浅。”
“进谷之前被郁嵩的毒蛇咬了一口,幸亏以前吃过蚺国的仙灵果,暂时封住了毒气。”
“郁嵩为何不把解药给你?”千叶担忧地往前挪了挪位置,那小子怎么看也不像坏心眼的人。
慕容硅笑而不语,朝他们使个眼色,往外努努嘴。
他们顿时心领神会,外面一定有大王派来眼线,难怪慕容硅总是一副似真似假的神情。
虽然如此,泰明并没有因此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拿出一根银针在火上烫了烫,抬眉冷然道:“准备好了吗?”
“还要做什么准备!”
“我不懂力道,疼就忍着点。”
泰明一针下去,细细的银针穿过皮肤,疼痛比伤口更甚,慕容硅忍的满头大汗,却依然微笑地盯着对面面如土灰的千叶,他朝千叶挥挥手,咬牙请求:“上官公子,能借你的手一用吗?”
千叶忙不迭地移到他身边,摊开双手,却被他一把握在手中,不用再怀疑,躺着的家伙是紫月无异,温暖的手,中指上有个戒指的痕迹,永远一副不够正经的笑脸,望着她时却又洋溢出满满的感情。
泰明不动声色地将伤口缝完,喂他吃了一粒丹药,才恭敬地站起身,疲惫地走出行馆。
“千叶。”紫月用传音术唤她。
“你果然是……”还没说出口,她已经被紫月捂住了嘴巴。
“你不要说话,郁嵩那小子不简单,他听的懂蛇语,行馆四周布置了上百条毒蛇,我们稍有动作就会被袭击,我预料到你们一定会来找高车族,所以提前一步来这里,帮你们从拓拔纳斯手里夺回皇位,千叶,你得认清楚一点,不能相信任何人,即使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