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事情匆忙,都未曾想起她来。”紫月惭愧道,他们去川国都城的时候,一路上多亏她的照料,才免受不必要的苦。
千叶没想到那个曾经伺候在自己身边的人被紫月带到了燹国,诧异道:“碧玉她来了燹国?”
“嗯,当年朕还想送他进富贵人家当千金,她却不同意,一定要留在宫中,既然如此,就选她吧,她对我们有恩情,而且曾经伺候过你,应该适合。”紫月携着千叶走下龙椅,话锋一转,忽然提到了一件哽在心头的事,“你刚才躲在后面,是不是一直盯着泰明看?”
千叶心虚地摇摇头,如果被紫月发现了她的心思,必定又有一场不小的吵闹争执。
“你眼睛眨了三次。”
“三次又如何?”
“证明你在撒谎!”
“没有。”千叶嘟着嘴巴转过头,故作轻松地伸个懒腰,紫月修长的手指忽然伸到她的脖子间,千叶正要拍开,却见手指上拨拉出一块绿色的玉佩,大惊失色。
“这个玉佩,是他的吧。”
“是!”
“他虽然送你玉佩,也不过是学我的把戏。”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是吗?”出了太和殿,紫月凝眉深锁,不知不觉间已经进了御花园,抬起头,才注意到关不住的满园春色,心下一动,吟道,“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胳膊上噌过来一个人,紫月低下头,恰好望进千叶的深眸里。
“紫月,这么好的景致,我们别为了一个外人扫兴。”
“外人?”
“对啊!”
“幸亏你把他看成外人。”紫月听到此言,心下十分高兴,泰明再重要,在千叶眼里不过是个难登大雅之堂的外人,他乐滋滋地回过神,却见那三人早已闯进一片花丛之中,忽而抓个小虫惊吓对方,忽而摘下花朵美美地戴在头上,忽而又跳回到他身边邀请他进入踏春的行列。
“紫月,你愣在那里做什么?”
紫月叫过随行的宫女,换下龙袍,抛却九五至尊的矜持,毫不犹豫地跳进花丛之中,和他们一同嬉戏游玩。
往年的春祭大典,除了十年一次的五国君王相聚,其他几年随各位君主的意思前来,去年,千叶任鄄王之时,便是难得的十年一聚,而今年,除了蚺王未成行,素来与燹国不甚友善的川王和鄄王却不约而同地来到燹国,再一次引起燹国群臣的猜忌,有人猜测鄄王是因了吞并泉国之故,特意来燹国示威,又有人猜测鄄王和川王狼狈为奸、一丘之貉,欲联合对燹国不利……种种传言接踵而至,朝廷上下人心惶惶,紫月这个皇位自然坐的不安稳然。
这日,风和日丽,垂柳飘洒,真真的满园春色关不住,千叶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就听得小卓子从门口急匆匆地跑进来:“主子,主子……,皇上、皇上要下江南……”
“真的?”千叶迅速跳起身,手舞足蹈道,“我们可以下江南咯!”
“可是,皇上他不带我们。”
千叶兴致高昂的脑袋立刻垂了下去,但又做出一副释然的模样,笑着说:“不带就不带吧,我还不想去南边遭罪。”
“但小卓子实在不明白,皇上他为什么带了景明妃?”
“哦?”景明妃乃吏部尚书殷诚之女,她的兄弟个个官居要职,千叶深知宫中的规矩,皇帝再大,也不能与朝廷的要臣硬碰硬,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不痛快,“他真带了?”
“嗯,听贤灵郡主说的,她也很生气。”
“贤灵郡主不是被勒令一年不能入宫吗?”千叶狐疑地盯着小卓子,话锋一转,忽然问道,“今天有去上书房上课吗?”自从小卓子跟千叶回宫,便在她的教导下开始识字习文,后来认得多了,索性直接进上书房,和其他贵族子弟接受一样的教育。
“有。”
“有练字吗?”
“有!”小卓子把每一声有都说的理直气壮,悄悄打量主子的脸色,果然十分满意。
“有偷溜出宫吗?”
“有……没有,”小卓子心虚地应了声,“小月姐姐叫我去他们府上,一道去的还有碧玉姐姐。”小卓子的眼睛眨的飞快,说谎的德行完全照搬千叶,千叶又气又好笑,暗自思忖:有什么样的主子便出什么样的奴才,上梁不正这下梁更歪,以后得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小卓子知道主子是不信任他,指着不远处的碧玉道,“碧玉姐姐不会撒谎,可以叫她作证。”
碧玉站在湖边柳树下,轻轻地抿着唇,温婉有礼,见自家主子朝自己招手,才迈着碎步过来,脸上持着温润如玉的神情,她刚从礼仪部门卒业,紫月当初曾问她要回家乡还是要进宫,她毅然决然地跟着他来到燹国,本以为能封个妃子或者贵人,殊不知紫月却将她送进富贵人家做千金小姐,她一心想要伺候紫月,只要能有留在宫中的机会,即便做个宫女也愿意,于是才会再度入宫,因了紫月的照顾,她一个新人并没有受到多少欺负,此次被调到千叶身边,可算离心里倾慕的人又更近一步。
她走到千叶面前,鞠躬施礼道:“碧玉给主子请安。”
“以后没有外人,这些都可免了,听小卓子说,你们去姚大人府上了?”
“是,在那里还碰到了贤灵郡主。”碧玉的双眸不安分地转动,面颊绯红,显然也是不善于说谎的人。
千叶看出其中端倪,瞪了他们一眼,呵斥道:“你们两个好大胆,竟然联合起来骗我。”
两人一听主子动怒,忙不迭地跪下,小卓子更是一脸哭相,泪水已经在眼眶里大转,真真让人觉得又气又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