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斜飞入勾栏,轻掠乌瓦,杏花满头。点点琼花轻敲怜香院掌院湉娘的窗棂。
窗外一片春光,窗内却是一片肃杀。
清笛跪在青砖地上,郭婆婆侍立一旁。
上首紫檀官帽椅上坐着怜香院掌院湉娘。她一身儿紫红掐牙子的裙子,外头罩着满地金的团花褙子,珠翠满头,顾盼神飞却又目光如刀。
她身旁一溜站着八个使唤丫头,做派不逊诰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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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了郭婆婆的回禀,湉娘没急着说话,只掀开盖碗抿了口茶。茶碗放回紫檀茶几上,“哒”的一声。清冷得让人骨头都跟着一抖。
“哎哟哟,清笛姑娘赶紧请起,我可不敢受清笛姑娘的跪。”湉娘满脸堆笑,可是在场的人却都只觉心底爬起寒气。
“妈妈真是折杀女儿。”清笛赶紧叩头。
“可千万别这么说。清笛姑娘天生丽质,虽说现在还是清倌儿,可是早有王孙公子踏破了门槛。如今又自己攀上了阁老大人这根高枝儿,我可不敢当你的妈妈!”
“本来我是想好了,给清笛姑娘好好挑个如意的郎君来梳拢。初夜当晚怎么也得像亲生女儿出阁一般地好好操办操办——可是现在看来,不必了。清笛姑娘哪里需要我来帮着找个如意郎君,清笛姑娘自己已经选定了阁老大人了。”
青楼规矩,清倌儿的第一个客人,必须是老鸨择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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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是女儿错了。”清笛赶紧再叩头。
“掌院,是仆妇提点不周。清笛这孩子不懂梳拢的规矩,只是发善心,以为那东西能救人一命……”郭婆婆素知湉娘脾气,生怕清笛获罪,便将那事情首尾说了一遍。
“哦?原来清笛姑娘已经都会给自己买相好的了!”湉娘冷笑,“你把个小子带回院子里来,这又是什么规矩!看来我怜香院的规矩都不必守了,但凭清笛姑娘自己做主就是!”
“掌院,都是仆妇的错……”
“你知道就好!”湉娘猛地回头,扬手就抽了郭婆婆一记耳光!
“养着你们这帮人老珠黄的,是干什么用的!让你们跟在姐儿们身边,提醒着她们守规矩,不要行差踏错!如今倒好,你们反倒纵容、挑唆着她们坏了规矩。”
“怎么着,巴望着她们一个个儿地当了妖精,然后你们正可以借着出头?”湉娘怒吼,“做你们的梦!老娘活着一天,你们谁都甭想!”
“掌院,仆妇不敢,不敢……”郭婆婆落下泪来,脸颊上已是通红的五根手指印子。
“妈妈,不干郭婆婆的事。一切事情,都是女儿自己一个人的主张。郭婆婆拦着,是女儿不听奉劝!”清笛连忙护着郭婆婆。
“你护着她?好,妈妈给你这个面子。”湉娘森冷扬声,“来啊,把那小子卖到南风院去。那边正好缺新鲜的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