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浪蹄子,早晚你落在本公子掌心儿!”
小黑驴忌惮着跟它并肩奔跑的“狼”,跑起来一颠一颠的。那张衙内瞄着驴车,不甘地眯起了眼睛。
“张兄,怎么放了那小娘子走?”穿白的史公子也翘首望着。
“老头子买了她首夜,我又能如何!”
张衙内眼前回荡那清波倩影,“公子抬爱,奴不敢辞。只是若被阁老知晓奴家与衙内素有瓜葛,阁老自不开心。”
“老头子早没了调弄女人的体力,看中的不过是雏儿的首夜。待老头子梳拢了她,她自然再没理由推脱。到时,我会将今天的都找回来!”张衙内阴阴发誓。
“那胡儿也在她手里,到时候由不得要来个雌雄双飞!”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张兄,好艳福!”那史公子听得双眼放光,艳羡不已。
那胡儿已是绝色,那雏妓纵然面貌隐着,可是女人之美不仅在美貌,更在媚态。那雏儿还是个清倌儿,行走言语之间已是媚态横生,可以想见定然也是尤.物。能与这样一雌一雄同入鸾帐,那该是何样的极乐!
——那是前秦帝苻坚享受的待遇,是帝王之幸。史公子转了个眼珠去瞄张衙内,心说,莫非张家早有大逆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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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驴一路忌惮着契丹少年,不肯好好跑,在外头耽搁的时辰便有些久。
郭婆婆急了,吩咐车夫加速,唯恐晚了时辰,回去被掌院责罚。
驴车轧轧经过菜市口,清笛不经意转头望向车窗外。街口最繁华处被人安了两座石雕人像,都是捆住手跪着。路人都争相向那石像吐口水,忿恨咒骂,“呸,卖.国.贼,咒你生生为猪狗,永世不得超生!”
车夫又甩了个响鞭,小黑驴负痛,撒腿快跑。颠得清笛视野都模糊起来,眼前鳞次栉比的楼宇与石像、行人全都融为一体,在她眼前振荡、振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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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笛,清笛啊……”郭婆婆的叫声惊得清笛回神。
“到了,快下车。”郭婆婆在车下伸手搭着清笛,边嘱咐,“赶紧安置了这个胡儿,然后主动去跟掌院请罪。”
“你擅自花用了阁老赏赐的缠头,是坏了规矩的;主动认错,才能让掌院宽宥。”
清笛点头,转头望契丹少年,“你能听得懂汉话,却不会说?”
之前他与人贩子始终在用契丹话争辩,清笛注意到了。
少年点头。
“叫什么名儿?”清笛再问。
他眯起眼睛望她,干裂的嘴唇喁喁轻动,吐出一个字来:“雪。”
“雪?”清笛挑了挑眉,难得地轻轻一笑。
塞外天地,最轻柔的是雪,最寒冷凛冽的也是雪吧。
孤狼一般的少年,愤怒起来眼瞳就是雪野之上的夜空颜色;他叫雪,说明他该是一头碧瞳白毛的狼么?
“我喜欢这名字。”清笛缓缓抬头,“不过只许我一个人知道,不许再告诉旁人。若是旁人再问你的名字……”清笛沉吟了下,“你在家里行几?”
少年眼中迷惑又现,“六。”
“好,就告诉旁人,你叫小六。”清笛笑起来,拍拍他面颊,轻启朱唇,“记住,你只是我一个人的雪。”
清笛含笑转身而去,铜铃轻响。雪望着她娉婷背影,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