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又梦见那些孩子
他们稚态可掬,又把
长江黄河,系作腰带
我醒来看看梁上
燕子还没有穿过云朵衔来民主
土地,依然缺钙
都走了,这些孩子
都走了,这些孩子
这些民族的赤子,这些
善于把国境线搓成笔芯
做圣批,或者是做中央文件的孩子
都走了,他们是一朵又一朵
中国的云彩
音容笑貌宛在,在
屏幕上,或黑白,或五彩
或握手,或发言,或抱抱人家的小孩
这些大张旗鼓的云朵,走得好快
更早一些的孩子,我们也认识
他们脸上,涂着张铁林的油彩
都走了,这些会变魔术的孩子
天上的水汽,流过他们的掌心,捏成雨水
江河的波浪,在他们的
指缝间,成为披风和云彩
都走了,这些举重若轻的孩子
他们谈笑之间,就用朱笔
把太子,或者总书记
作一些技术上的修改
圣旨是蓝图,他们总是在龙案上展开一个国家的未来
好在,他们有东西留了下来
一些器皿、一些粉丝、一些
尚未失效的令牌
我们常坐在这些东西中间唱歌
拿它们敲节拍
昨夜又梦见那些孩子
他们稚态可掬,又把
长江黄河,系作腰带
我醒来看看梁上
燕子还没有穿过云朵衔来民主
土地,依然缺钙
我要放下屠刀
阳光噗噗敲窗的时候,我难道
能拒绝煮一壶龙井,把窗框当作画稿?
与生命的约会
我不希望迟到
又看风儿调皮,擀面一样
擀着对面的山坡
鸟群被擀得溅起,一撮湿面粉
溅上白云的裙袄
又看阳光风骚,沾花惹草
把春调戏到夏,把夏调戏到老
看蟋蟀闭眼,蝌蚪蛙跳
看初试云雨的太阳,红脸走到墙角
我必须关闭电视,掐灭电脑
我要阅读山坡,阅读树叶布下的蝇头小楷
我应该知道,那些红色与绿色的撇撇捺捺
是一座山怀孕的布告
必须关闭有关杀戮与死亡的文字
我不能把键盘打成屠刀
成人的战争太累
不肯离去的皇上还在祷告
与自己童年的约会
我不希望迟到
我在键盘上已经太多地扣动扳机
阳光惹下的祸不是血,我要放下屠刀
七九八
可以用红橡皮擦去它,可以用
绿橡皮擦去它
可以,用一切擦去它
它就在首都,它叫七九八
擦出的任何空白,可以用颜色继续泼洒
思想是开道车,可以跟着涂鸦
七九八,一块旧工业区,还是一盒潘多拉?
有几个中国知识分子,已如脱缰野马?
把盛满颜料的陶罐打翻,叫七九八
把兽骨与泥巴往屏幕上甩,叫七九八
一个胡子,扣上绿军帽,叫格瓦拉
一位黑人,佩上红袖章,叫奥巴马
七九八,就是把大便,盘成
一地金灿灿的雕塑
七九八,就是将女人,扒了
往蛛网中间粘挂
旧工业与蒸汽机死亡,思想出发
虽说,这思想只由线条与颜料表达
你只管备好成吨的橡皮
经不住擦的,不叫七九八
路 口
拥有历史的欠账,称圣人
拥有圣人的未来,叫罪犯
在十字路口,我洒柳枝之水,低声祝福
我的朋友,一路平安
每位朋友都在拿前程赌博
都在用赌博,把一生玩完
我移动清道夫的扫帚与怜悯
扫去所有爆竹的碎片,于黎明之前
不是不想走自己的路,只是
不知道自己的鞋印,要安在哪行足迹上面
看人家所有戏码,都做得有板有眼
青衣是青衣,花旦是花旦
不是不想这一生过得精彩,只是
辨不清哪是门帘,哪是窗帘,哪是幕帘
不知道锣鼓戛然而止时,该
向谁请安
冷 眼
看你把刀刃一寸一寸擦亮
这么多天了,你自信得漫不经心
而我在最后一刻,也许会伸手取过刀柄
我想看血滴在刀刃上的流速
落到地上,需要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你的血型
但知道你的血滴会流得很慢
因为粘稠
而且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