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食积的治法
食积的治法以及食积兼有他症的治法,古代医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不少医籍都有记载。但对其基本治法,却存有截然相反的两种观点。
1食积的治疗古代医家对食积的治疗,强调了两个不同的方面:一是注重补脾,二是注重消食导滞。持注重补脾观点的理论依据是,小儿脏腑娇嫩,肠胃薄弱,因而重视补脾,即所谓“养正则积除”。如《证治准绳》云:“痞癖既久……脾气必虚,久而不愈,必先调胃气为主,使养正则积自除。”《张氏医通》云:“脾胃在人身……原有化食之能,今食不化者,其所能者病也,补助其能,而食自化,何必用此消克之药哉。”《幼幼集成》云:“凡小儿脾胃自能消谷,今偶有停滞,则脾胃受伤,只健其脾胃,而谷自化矣。以小儿不节饮食为执见,最重消磨……孰知易停滞者,脾气必虚。若图见小效于日前,则便遗大害于日后。”上述医家对食积的治疗,都特别突出了补益脾气的作用,主张脾气健运而食自化,并极力反对用消食导滞之法。但是,古代更多的医家对“养正则积除”持相反的观点,强调应首先重视消食导滞。
《小儿药证直诀》云:“伤食则大便酸臭,不消化,畏食则吐食,宜以药下之……积痛口中气温,面色黄白……或大便酸臭者,当磨积而痛自除,宜消积丸,甚者白饼子下之。”《医学正传》云:“吐泄泻黄,伤热乳也,吐泄泻青,伤冷乳也,皆当下。”上述医家均指出,伤食引起的吐泻、积痛等,均应注重消导,甚者则当下。又如《婴童百问》云:“凡伤食泻,不可即止,宜节饮食,当用进食丸,取下食积令尽,次以钱氏加减益黄散,只一服可止。”《医家四要》云:“然有内伤而夹食者,此不足中之有余也,治以消导为主,补脾为佐。”以上论述指出,即使食积又兼有脾虚,也应以消导为主,积消之后,可继以补脾。《医学心悟》更明确指出:“脏腑筋络肌肉之间,本无此物,而忽有之,必为消散,乃得其平。”《千金方》也指出:“小儿始生,其气尚盛,若有微患即须下之,若不时下,即成大疾,疾成则难疗矣。紫霜丸可量与之。”《医学心悟》和《千金方》的观点更为鲜明,认为下法对小儿疾病(包括食积)的治疗带有普遍性,不下则贻害无穷。
2食积兼有他症的治疗食积的存在,可导致小儿多种疾病,引起食积与他症并存。应如何治疗这类疾病,在古代医家也存有两种截然相反的观点:一是主张先治他症,后消食积;一是主张先消食积,再治他症。例如《张氏医通》云:“夹食者,或先伤风寒,后复停滞饮食,或先停滞饮食而后伤风寒,以致发热气粗……先用解散,次予消导……若伤食后发搐……宜先定搐,搐止白饼子下之。”上述观点,强调食积与他症并存时,应先治他症,后消食积。但是,古代更多的医家提出了截然相反的观点,即食积与他症并存时,首先要消食化积,尔后继治他症。如《医学心悟》指出“伤食发热,则消而清之,食去火自平也。”《幼幼集成》就食积引起痰喘的治疗指出:“因宿食而得者,必痰涎壅盛,喘息有声,先用山楂、神曲、麦芽各三钱,煎汤与服,消其食。次千缗汤”,对食积引起疳证的治疗提出“治疳必先去积”。《婴童百问》对食的治疗指出:“食则先为之消积,续以定等剂去之。”上述诸家均指出应先消食化积,后治他症。
3《内经》和张景岳关于“食积”治疗的论述未见到《内经》里有“食积”的提法,但有关“中满”“留者”“实者”的提法,其与食积的概念相似。有了食积,是应先消导,还是应先补脾?食积与他症并存时,是先消食积,还是先治他症?从《内经》及张景岳对《内经》有关内容的解释,可得到更明确的答案。
《素问·五藏别论》云:“所谓五脏者,藏精气而不泻也,故满而不能实;六腑者,传化物而不藏,故实而不能满也。”指出六腑的功能,是主传送而不能收藏。又提出:“夫胃、大肠、小肠、三焦、膀胱,此五者,天气之所生也,其气象天,故泻而不藏。此受五脏浊气,名曰传化之腑,此不能久留输泻者也。”明确指出胃、大肠、小肠等接受五脏浊气,须把糟粕排出体外,不能使之留滞。《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中满者,泻之于内……其实者,散而泻之。”《素问·至真要大论》云:“留者攻之。”均指出腹中胀满者要消导,坚硬者要推荡,积滞者要攻泻。《素问·标本病传论》云:“先病而后生中满者,治其标;先中满而后烦心者,治其本。”明确指出不论中满在先在后,都要先治中满。此处所指的“中满”,可理解为有形食积导致的胃脘胀满。由上述可看出,《内经》对食积的治疗,先重视消导;对兼有他症者,不管食积在先在后,也都应先消积导滞治疗食积。
张景岳对《内经》的观点做了肯定,并进一步做了阐释。他指出:“诸病皆先治病本,而惟中满者,先治其标。盖以中满为病,其邪在胃,胃者,脏腑之本也,胃满则药食之气不能行,而脏腑皆失其所禀,故先治此者,亦所以治本也。”张景岳的论述更进一步阐明了治疗食积(即“其邪在胃”之意)所致的脘腹胀满,应先消导。如兼他症,也应先消导以去其满,重视消导就是治本。
《内经》和张景岳对《内经》有关内容的论述,为食积和食积兼有他症的治疗奠定了理论基础。只有食积,首要消导;兼有他症时,也应首先消导,尔后继治他症。
4食积与他症应同时治疗笔者亲身的儿科临床实践也证明,必须遵循上述这些观点去指导临床,疗效才会提高。这也是古代医家所说的“客垢不除,则真元难复”之意。即使食积日久,脾气已大伤,气液已耗损,呈现一派虚损之象,即中医所说的“大实有羸状”,此时也切忌滥用补法,而犯“盛盛”之弊。在儿科临床中,因食积的存在而导致的多种疾患,如夹食感冒、食积咳嗽、食、高热惊厥、食火口疮、小儿厌食症、小儿疮疖,以及小儿吐、泻、痢疾、腹痛、便秘等,均是食积与他症并存的疾患。实践证明,食积与他症同时治疗取效更速。
(李聪甫)
十六、调肝理脾法在儿科临床中的应用
调肝理脾法是中医儿科常用治法之一,小儿常见的消化系统和神经系统方面的许多病证均可用此法调治而获愈。兹结合临床实践和个人点滴经验,对此法在儿科临床中的应用讨论如下。
(一)调肝理脾法的理论依据
人体是一个统一的有机整体,各脏腑之间,在生理功能上相互制约,相互依存,相互协调,相互为用;在病理上又相互影响,相互传递着各种病理信息。在五脏中,肝、脾两脏之间的协调配合,与人体健康的关系非常密切。中医学认为,肝属木,脾属土,“土得木而达”(《素问·宝命全形论》),肝的疏泄功能直接影响着脾胃的升降。肝若疏泄正常,则脾能正常升清,胃亦能正常降浊。肝的疏泄功能还直接影响着胆汁的分泌和排泄,而胆汁的正常分泌和排泄,又有助于脾胃对饮食物的消化和吸收。反之,脾胃正常的升降、纳化,又保证了气机的调畅,血源的充足,同时,也为肝主疏泄和主藏血的功能奠定了基础。所以,肝的疏泄、藏血功能正常,脾的升降、纳化功能协调,乃是人体气机调畅,气血和顺,经络通利,脏腑得以维持正常生理活动的重要环节。否则,肝气不和,脾胃失调,都会引起肝脾两脏不能协调配合,从而出现眩晕,乏力,脘腹胁肋胀满疼痛,呕逆,嗳气,或纳食不化,二便不调等种种病理现象。
小儿生机蓬勃,发育迅速,其气血、营卫之来源,肌肉、肢体之发育,脏腑、经络之功能等,都需要有足够的营养供应。因而,小儿对水谷精微等营养物质的需要量相对较多,在其生长发育的过程中,对阴血精津的消耗量也相对较大。但是,由于小儿脾胃功能尚未健旺,运化和吸收能力有一定限度,因此,相对地表现为阴血薄弱,阳用太过。这与元代朱丹溪所说的“阳常有余,阴常不足”是相吻合的。联系脏腑而论,明代万全则把小儿这种生理、病理特点,归纳为“肝常有余,脾常不足”。由于“脾常不足”,所以小儿常因喂养不当,调护失宜,内伤饮食,而致脾胃受损,出现消化功能紊乱,如停食、积滞、腹痛、吐泻等症;由于“肝常有余”,所以小儿常因寒暖不适,外感诸邪,而从阳化热化火,甚至引起高热惊厥、神昏抽搐等症。
综上所述,由于小儿肝、脾有这种生理、病理的特殊性,所以,在临床实际中,小儿因脾虚肝旺或脾壅肝郁等肝脾不调引起的病证就比较多见。因而,调肝理脾的治疗方法也就比较常用。
(二)小儿肝脾不调病证的诊断要点
1气色变化肝色青,脾色黄。肝失冲和,气血不调,脾失健运,化源不足,以致气血无以上荣。故肝脾不调的小儿面部气色多苍黄不泽,特别是目内白睛晦滞不清,目下睑胞及口周发青、发暗。
2特异症状肝主升动,脾营肌肉。肝脾不调小儿每因肝阴不足,肝阳偏盛,脾运不健,肌肉失养,而表现为性急多动,食少形瘦,腹胀时痛,二便不调。若属肝胃火盛者,亦可表现为消谷善饥,形体瘦弱,且性情焦躁易怒,执拗孤僻。
(三)调肝理脾法常用药物
1调肝常用药养肝柔肝,白芍、当归、乌梅、柏子仁、酸枣仁、龟甲等;疏肝理气,香附、柴胡、郁金、青皮、乌药、川楝子等;平肝潜阳,生龙骨、生牡蛎、钩藤、菊花、赭石、珍珠母等;清肝泻火,栀子、黄连、茵陈、青黛等。
2理脾常用药健脾益气,党参、黄芪、白术、山药等;燥湿运脾,苍术、厚朴、草果、藿香等;和脾渗湿,白扁豆、薏苡仁、莲子、茯苓等;理脾和中,砂仁、木香、陈皮、枳壳等;醒脾开胃,焦山楂、焦神曲、焦麦芽、莱菔子、鸡内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