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朦胧的月光,许涵盈仔细端详着昏睡中的辰岳。
还真是两兄弟,长的很象,看在你是辰峰大哥的分上,今天暂且饶你一条狗命。思及至此,许涵盈准备离开石林,要赶在家人发现之前回去。
“怎么?许姑娘看够了,准备走人了?”庸懒的闷笑自许涵盈背后传来,硬生生止住了她离去的脚步,也打碎了她一脸的平静。
他认出她了?
找死!
许涵盈二话不说,一回首就痛下杀手,谁知辰岳好似早料到她会杀他,竟早做好了防备,以至偷袭失败。
偌大的石林中,二人拳来掌往,飞沙走石,一黑一白,变换交错,数百招下来,依然难解难分。
许涵盈心中诧异,他伤愈才多久,竟能撑得这么长时间?
他明明被师傅震晕过去,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是他内功深厚,还是师傅手下留情?
他故意拆穿她,究竟意欲何为?
他身形飘忽不定,是何门何派人士?
他今夜跟踪她至此,是无意为之还是有意为之?其目的何在?
这是她第一次和师傅以外的人交手,只许胜不许败!
其实,辰岳心里的惊异比许涵盈的来得更甚,谁能想到世人眼中弱不禁风的许大小姐竟身怀绝技,是个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其武功之高只怕不在他之下。
她久居深闺,却习得一身惊世武功,饱受屈辱,却含而不露,其城府之深,实难臆测,若非今日无意中被他撞破她的秘密,只怕日后怎么栽在她的手里都不知道。
小小的一个许家堡,竟也藏龙卧虎,那天下第一的天龙门,会是何等的凶险呢?
她武功诡谲怪异不似中原武功,她师傅到底是何许人也?
二人交战了近千招,终于以许涵盈险胜一招而结束。
一晚上的时间,辰岳先后败在两个女人手上,而且这两个女人是师徒关系,更要命的是,她们不约而同的把手掐在他的颈项上,实乃奇耻大辱。
辰岳定定地望着一脸杀气的许涵盈,云淡风轻地笑道:“动手吧。”
许涵盈一愣,原本掐得死死的手不觉一松,辰岳似乎也没觉察到,依旧淡笑着注视着她。
说实在的,她本并无杀他的打算,不想他看到了她的脸,还认出了她,若不杀他,她的秘密岂不要弄的天下皆知,若不杀他,她怎对得起师傅。可若她真的杀了他,她又该如何面对对她痴心一片的辰峰呢?
辰峰是世上第一个真心诚意不求回报对她好,关心她的人,她怎能违背良心,伤他的心呢!
她该怎么做?
她该怎么做啊?
她不想对不起师傅,也不想伤害辰峰!
她到底该怎么做啊?
辰岳静静得观察着许涵盈脸部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心中冷笑道:即使你武功高于我,论头脑缜密,你远不如我,毕竟是没经过江湖历练的小丫头,论心思狡诈,你更比不上狡诈成性的冰冰,若今天你与她异地而处,她决不会受任何事物影响,早就一刀杀了我,觉不容我在她面前说一言半语。
凝望着辰岳那酷似辰峰的脸,许涵盈的心在颤,泪在闪,手在抖,她怎么下得了手,去杀一个跟辰峰血脉相连,又那么相似的人呢!
思量再三,许涵盈红着眼睛咬牙道:“我可以饶你一命。”
饶?!
好大的口气!
许涵盈,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为这个字付出血的代价!
“条件?”辰岳不动声色的问道。
“我要你发誓,忘记今晚看到的一切,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一个字,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许涵盈一字一顿道。
发誓?
如果发誓有用的话,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罪恶了!
呵呵!
单纯的小姑娘!
他右手的双指指天,一本正经道:“我,辰岳在此起誓,如将今晚的事对任何人提起,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哎!
他连自己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这个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有用么?
没用!
见辰岳诚恳的起了毒誓,许涵盈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她不再掐着他的颈项。不过,她心中却冒出了一大堆的疑惑,不弄清楚,她会食难下咽。
“你认识我?”
“是。呵呵!那晚若非许姑娘施以援手,在下只怕已是死尸一具了。”
“你当时明明已经……”不醒人世了!怎么可能看清她的长相?
“不错。在下当时却已身受重伤,奄奄一息,但心神未丧,仍竭力撑眼,看见了姑娘的容貌。”
谎话!
他猜的。
杀气陡现。“当时……你就怀疑我了?”不确定的质问。
“有点。”
“哪点?”
“夜深人静,不速之客闯入深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手无伏击之力的弱女子居然镇定自若,毫无惊慌之色,未免有点不寻常,再胆大的女子也应该担心自己的安危才对,何况闯入者善恶难料,一个不小心便可能性命不保,若非身怀绝技,怎会那么有恃无恐。”
“还有呢?”
“冰冰第一次为你诊脉时,你要她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你的病情,那种强势,不是一个一直被软禁在深闺的弱女子应有的。”
“继续……”
“辰峰夜探深闺送花道谢,你表现的知性而大方,冰冰一针见血的道出你压抑在心底十多年的秘密时的声嘶力竭的爆发,你不怕引来守卫的注意吗?你之所以会那么做,是你早发现若湘斋外埋伏了很多的人,而那些人中,有你一直以来想见而又见不到,见到了又说不上话的人,所以你才拼尽一切的爆发,不成功便成仁。由以上几点,我断定你攻于心计,再加上江湖上的人都明了许大小姐身体孱弱,不懂武功的事,我怎能不怀疑你!”
是吗?
她还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呢!
原来早被人识破了!
呵!
她真没用!
第一次见她的人就能轻易看穿她!
这样的她,怎么能让别人不再轻视她?
哈哈!
她真没用啊!
不过有一点他算错了,辰峰送花道谢的那晚,她的确没有发现若湘斋外埋伏着守卫,第一次感觉到有人关心她,她心中的激动使她失去了平日的警觉,后来山洪爆发般的是她内心苦苦压抑着的痛苦的宣泄,被一个外人一针见血的指出她的心结,她当时的心绪之乱是他无法想象的,那样的她又怎么觉察的到若湘斋外有守卫埋伏呢!
沉默!
无言以对!
野兽般的气息!野兽般的敏锐!野兽般的洞察力!
他……
师傅……
好象!
一样的冷静睿智!一样的洞悉一切!一样的迫人心魂!
若非亲眼所见,她必会以为他们是同一人!世间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绝配!
看着许涵盈的一脸沮丧,辰岳不禁冷笑,信口瞎编的几句谎话她也信?
江湖阅历真是为零啊!
要换成冰雪,保证一个字也不信。
许涵盈萎靡不振地问最后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醒的?”
“尊师走后。”
这么巧?
真的只是个巧合?
还是另有玄机?
“为什么救我?”她问完了,轮到他了。
许涵盈一呆,回想当时的情况,她只是下意识的不想看他死,至于原因,她却不曾想过,现在细细回忆起来,她反到困惑了。
她为什么违背师傅救他,她也不知道。
她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你是冰雪姑娘的大哥,你若死了,她还有时间有精力为我治病吗?再者,她若察出真相,届时,我想不死都不行。”
“是吗?”这的确是个好理由,不过不够说服他,他不是一个好唬弄的人。尽管当她提到冰雪可能会因为他的死而要了她的命时,他冷毅的嘴角闪过一抹难以觉察的笑花。
“当然!要不然你认为是什么原因?难道在我眼中,还有什么比我自己的生命还珍贵的东西吗?”许涵盈强硬的反问,却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辰岳笑了,笑得那么漫不经心,笑得那么高深莫测,笑得许涵盈心里一阵发毛。
“当然。世上的确没什么比许姑娘的生命还珍贵的了。”话是这么说,可辰岳脸上的神情却充满了促狭,似乎在嘲弄她。
许涵盈气得握紧粉拳,想打他一顿,但她什么也不能做,原本占上风的是她,从何使开始变成他了?
“你什么意思?”辰岳移开对视的眸光,眺望远方,东方露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天亮了,若下人起床找不到病卧床榻的许大小姐……”后果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的精彩绝伦。
许涵盈气白了粉颊,他竟敢要挟她?
粉拳握了又放好一会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早知道就不该一时心软,杀了他了!
一袭黑影自辰岳身边闪过,消失于通往许家堡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