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展木蓝所说,奶奶真的是很好的人。不声不响就杀了一只老母鸡,炖了一下午,熬成浓浓的汤端到何剪烛面前。
何剪烛很不好意思,怎么能让奶奶端汤给她喝?长幼有序啊!
奶奶放下汤碗,却不离开,坐下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展木蓝的好话,说他心疼长辈,隔一段时间一定会买很多好吃的来看她,怕她寂寞,还买只小狗陪她,还说这孩子很聪明,父母没离婚之前年年考第一,自从父母离婚后就变得古怪了,可她保证,这孩子本性不坏……
看着奶奶花白的头发,何剪烛不忍心了,忙劝道,“奶奶,你放心,展木蓝很乖呢,成绩也不错,考大学一定没问题的!”
奶奶立刻眉开眼笑,“真的?那我就放心了!老师,你歇着吧,我去准备晚饭菜去!”
何剪烛一头雾水,奶奶叫她老师,那么展木蓝就说清了他们的关系,难不成他还说孩子是他的?一定说了,瞧奶奶看她的眼神就不一般!天啊,她真的不要做人了!
恰逢展木蓝进来,先是探了个头,然而整个人进来,手中捧着一束不知从哪采来的小野花,插到矿泉水瓶子里送给她,帮她摆在窗台上,然后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笑。
她满肚子怒火,冲他吼,“展木蓝!你是不是想逼我自杀?”
他的笑容僵硬,一脸愕然与痛心,“怎么会?”她是他最珍爱的人啊,他怎么舍得逼她?难道他又做错了什么?
“你怎么和奶奶说的?”她大为光火,转头不看他。
“我就说……你是我老师啊,我在学校犯了事,你要家访找我麻烦,我不敢带你去见我妈,所以把你带到奶奶这里来了,让她好饭好菜贿赂你……”
他慢悠悠的声音噙着一丝笑意,好像在笑她想多了……
“啊?”她转过头,看着他年轻的笑脸,脸瞬间红透。
“老师,你以为我怎么说的?”他诡异地笑着,狡黠、调皮。
“我……”她语结,“我什么都没说……”
他便看着她笑,“老师,其实野花最漂亮,虽然小,但经历了风吹雨打,开得更绚烂,更自豪。”
她嗤之以鼻,“我是老师,还用你教吗?”
他微微点头,凝视着那束小野花微笑,“未必……不过,老师,我不会让你被风吹雨打的!”
她的目光变得朦胧,窗外,不知谁家飘来炒菜的香味,很浓很浓的家常菜,“展木蓝,你好好念书吧,就是对得起我了,其它的,什么都不要说!”
他不再说话,因为他深知,有的事情不是光靠嘴说说就可以的,他会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
吃过晚饭后,天已经全黑了,展木蓝故意望了望窗外,嘴里自言自语,“呀!天黑了!这么晚骑车回去还真有点害怕!”
奶奶一听自然心疼宝贝孙子,赶紧啐他,“不行!这么晚还回去干什么?你不心疼奶奶的心脏啊?”
展木蓝故意犹豫,“可是奶奶,老师要急着回去呢……”
“哎,这孩子!老师就在家住一晚不行吗?家里又不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不行,今晚你怎么也不能骑车回去,除非,让你妈派司机来接!”奶奶的态度很强硬。
展木蓝朝何剪烛吐了吐舌头,偷偷地笑了,老人家还是很容易上当的……
他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不要啊!老妈来了肯定会问,为什么在奶奶家?老师又为什么在奶奶家?那我不完蛋了?”
奶奶被他逗得一乐,“那你还不乖乖地在家住一晚!”
“是!”展木蓝咧嘴一笑,终于解除了何剪烛留在学生家住宿的尴尬,这样便是合情合理的了…….
何剪烛这一次没有反对,一来是因为不想也不敢回学校宿舍,二来,郊区的空气真的很清新。
她躺在床上,木窗开着,展木蓝送给她的小野花在夜幕的映衬下有一种华丽的美,朴实到极致的华丽,让人看见生命的张力,可以无限延伸。她想起展木蓝的话,野花最漂亮,虽然小,但经历了风吹雨打,开得更绚烂,更自豪。她相信,每一朵野花都有在风雨中折腰的危险,可每一朵野花都会开出它自己美丽的极限。
她,也可以……
初夏的夜晚,蛙鸣声声,虫儿呢哝,在这一片大自然和谐的声音中,突兀地升起某种清越悠扬的笛声,那是少年吹起久违的叶笛,吹奏的还是那一曲: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狂……
泪,渐渐弥漫了眼眶,这样的夜晚,真的好美,好美,可是,,泪光中窗台上的小野花那么遥远,那么,模糊……
展木蓝,谢谢你,然而,我们之间只会像今晚一样,你在门外,我在门内,永远隔了一道墙。无论青春的花开得多么绚烂,终会枯萎,零落,所以,不如在它没有开放时就掐断,做成标本,存在记忆里,或许,多年以后,我还会记得那个吹着叶笛的少年……
何剪烛是枕着他的笛声入眠的,今晚的她,出乎意料地睡得很安稳,还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展木蓝站在木兰花下,卷起一片树叶,一直不停地在吹着: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你说过那样的爱我,想要问问你敢不敢,像我这样为爱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