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十字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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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上帝之鞭与上帝之城(6) 圣奥古斯丁

罗马帝国随着内部凝聚力的迷失,道德的沦丧,终于使这个曾经征战四方的帝国被野蛮所征服,虽然皇帝们试图通过基督教的信仰重塑信心,但还是功亏一篑。持续数百年的乱世,在广大基督徒心中造成巨大的心理恐慌,尤其是那些刚刚皈依基督的信徒们,究竟天堂在何处呢?难道人世间的苦难将要没有尽头的持续下去吗?这个时代的基督教父们开始深刻的思考,信仰向何处去。

公元430年,我们刚才提到的那支汪达尔大军,度过直布罗陀海峡之后,挺进北非,围困了位于现在阿尔及利亚的希波城。城中百姓易子相食,死亡大半,包括当地主教奥古斯丁,不过这位主教的思想已经沉积成册,流传四方。

奥古斯丁于354年生于北非,母亲是一名基督徒,父亲信仰的是其它宗教。青年时代的他沉湎于罗马的物欲之中,私生活异常混乱,18岁时就生有一个私生子。后来在母亲的劝说和通过阅读西塞罗的作品,奥古斯丁开始反思自己的行为和人生意义,曾一度钟情于摩尼教的信仰。摩尼教是一种综合了波斯琐罗亚斯德教、早期基督教甚至印度佛教的一些成分而糅合而成的信仰,在基督教使徒时代,摩尼教是一种很有影响力的信仰。但是摩尼教也遭到了世俗政权的强力压制,创始人摩尼于276年被萨珊波斯皇帝剥皮处死。

这种信仰并没有湮灭于历史中,而是不断变换着姿态,四处传播,1000多年后,在掀起中国元末农民大起义的“明教”里,依然可见它的影子。

奥古斯丁与摩尼教信仰纠缠了九年时间,在深刻的思想斗争后,已经32岁的奥古斯丁领着情人和儿子前往罗马,米兰主教安布罗斯建议他细心研习《圣经》,逐渐开始接受基督教信仰。据说有一天,奥古斯丁拿着保罗的书信集,在花园中散步时,耳畔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朗读它,朗读它。”他随即在阅读中,彻底改变了自己的立场,并接受安布罗斯的洗礼,皈依了基督教。从此奥古斯丁抛弃情人,弃绝了婚姻家庭以及个人的欲望,全身心的投身到信仰的洪流之中,“我只祈求了解上帝和灵魂,此外一无所求。”

387年,奥古斯丁虔诚的基督徒母亲离世,次年他返回北非,不久之后,自己疼爱的儿子也因病夭折。奥古斯丁开始著书立说,阐述自己的宗教观点,并获得了巨大的威望。391年,奥古斯丁走访北非城市希波时,被当地民众强行任命为神父,并在四年后任职希波主教,历时40年之久。当时的基督教正统派在北非地区面对很多挑战,异端多纳特派一度在规模和影响上占据明显优势,奥古斯丁率领虔诚的信徒与异端教派进行严酷的斗争,并以自己深刻的思想和雄辩,维护了正统派的地位和尊严。因此奥古斯丁也险遭异端的暗算,但是这些已经不能使信仰弥坚的他为其所动了。

奥古斯丁结合自己的成长经历,痛改前非,这在其著作《忏悔录》中有着深刻的表现。他认为罗马帝国就是人间邪恶的染缸,“对我来说,一个妇人的眼泪胜过全体罗马人所有的感情。”奥古斯丁耗费了13年的时间完成了他的杰作《上帝之城》, 书中提出了基督教的历史哲学观,他认为世界上存在两个城,一个是上帝之城,一个是世俗之城。一个充满光明,一个遍地邪恶,只有基督教才能带来和平安康。动荡的年代和堕落的人世只是世俗之城的一种极端表现,而非历史潮流,光明世界必将取代黑暗世界,教会将取代世俗国家,行使统治者的权利,因为这都是上帝的有意安排。

“让那些不论是认为我说得还不够,或是认为我说的太多的人,都能原谅我,也让那些认为我说得不多也不少的人,能和我一起来感谢神。阿门!”

此刻正值罗马帝国行将就木之际,国运衰败,战火连绵,民众对现世和未来都充满绝望,基督教信仰也备受责难。奥古斯丁认为,罗马的苦难源于自身的罪恶,只有继续虔诚笃信基督,才能获得拯救,只有基督教会才能秉承上帝的意志,救民众于水火,以获来生的幸福,所以“教会之外无救赎。”

“我们都是会死的,而哪一天是世上的最后一天,是所有人都永远无法确知的。”430年,在汪达尔大军的围困之中,已经76岁高龄的奥古斯丁终于体力不支,感染了热病,溘然长逝。

此刻,东方的“五胡乱华”也已近尾声,南北朝时代即将开启,而欧洲民族大迁徙的浪潮还未平息,古罗马的躯壳里继续涌动着蛮族活跃的元素,他们之间厮杀、缠斗、奔袭、迁徙,寻觅未知的落脚点。西哥特人占据伊比利亚、东哥特人独享亚平宁、汪达尔人立足北非、盎格鲁-撒克逊人渡海征服不列颠。而一支来自莱茵河下游平原的地区的民族——法兰克人,虽然出手较晚,但是依然来势汹汹,他将目光瞄准了富庶的高卢。

帝国一场春梦,人间几度落花。在这前所未有的乱世之中,那些古罗马帝国的遗民,其中包括很多基督徒,无不对山河破碎,生灵涂炭倍感失落和困顿。刚刚走出丛林的日耳曼人面对罗马帝国的繁华与衰落,也同样难以克服精神上的空虚。所有曾经美好的事物都被砸的粉碎,满地狼藉,人们在精神上已经无法再去追寻那些早已逝去的伟大理想。

只有基督教这棵独苗,在瓦砾中娇弱顽强的生长。

罗马帝国的分裂和寿终,引起了欧洲几百年之久的混乱争夺,土地的分封结束之后,传教士和蛮族国王们终于共同开启了持续千年的信仰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