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浪漫青春追爱计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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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疼痛的珍珠(1)

有的时候,回忆过去,以及面对未来,都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要知道一颗珍珠的诞生,是每一片珠贝在经历了痛彻心扉的疼,和坚韧磨难而换来的。

在那个紧随而来的圣诞节,下了今年冬季里第一场雪。下午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天空开始零星地飘起结晶,尧睿一边裹围巾一边给光冶发信息。他们早就约好要一起过圣诞节,但是直到25号下午放学光冶都没有告诉她过的方式,他说是惊喜。

我放学了。

门口等着,十分钟。

有时候不由得奇怪他究竟身在何方,为什么总能在十分钟内赶来?

尧睿忍不住微笑起来,把手放在嘴边呵气。

十分钟过去了,他没有来。

尧睿看看表,又等了十分钟。

一个又一个十分钟就这样慢慢过去,天黑了下来。她在学校门口站得腿发麻,雪也下得越来越大,落在头发和围巾上,融化后便钻进衣领,冻得她不时打冷战,全身发抖。

看看表,晚上七点,已经等了三个小时。尧睿不停地拨打那个号码,却始终传来对方不在服务区的回答,难道出什么事了吗?

心里一紧,她忽然想起张孟扬……

尧睿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朵红色的晴雨花,拿在手中,不消片刻,白色的雪片就轻轻覆盖了它。她怔了一会儿,把花握在手心,走到路边拦出租车。

圣诞节的车特别难叫,大约过了半个钟头,终于有一对情侣在天桥下面下了车。尧睿没等他们站稳就钻进车里,“赶时间,谢谢。”

出租车在不满的骂声中拐上川流不息的快车道,“小姐,去哪里?”

尧睿记得他的家应该离这里不算太远,在立交桥下往左拐后,直着开大约十分钟,就会有一条安静的两边都是法国梧桐的街道。

司机在220号门口把她放下,打趣地说:“这里住的可都不是一般人,小姐,下次要车记得联系我啊?”

铁门上没有装门铃,看来主人不喜欢任何访客。尧睿用力地拍门,好一会才有一个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把门拉开一条缝,警惕地看着她说:“找谁?”

尧睿收回手,“光冶在家吗?”

中年妇女依然充满警惕性,上下打量她一番说:“你找他什么事?”

尧睿已经没什么耐性,冷冷地问:“我是他朋友,他不在吗?”

中年妇女说:“等一会儿。”就迅速关上门。

“喂!”尧睿一脚踢在门上,哪有这样对待客人的!

二十分钟后,还是那中年妇女来开门,神色依然是冷冷的,“他不在,你走吧。”

尧睿完全忍无可忍了,在对方合门前把一只脚伸进去,手一用力将门推开。

中年妇女吃了一惊,“你干什么你,有没有教养啊!”

“教养?”尧睿斜她一眼,“他在不在家需要二十分钟来确认吗?你们家这么招呼客人就叫教养了?”不由分说往二楼房间走,尧睿转了转把手,门似乎锁上了。她退后一步,抬腿猛地一踢,门震一下,但没踢开,她的怒火已经涨到临界点,第二脚完全没有留力,随着木质品撕裂的声音,门撞到后面的墙上又弹回来,尧睿用手一挡,长驱直入。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切都模模糊糊的,隐约可以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凌乱的床边,那剧烈的声音使他转过脸,看到尧睿,他吃惊地站起来。

尧睿上前几步,不等他开口说话,抬手一记耳光,“我等了你三个多小时,这就是你所谓的十分钟?!我以为你死在路上了,畜生!”

她一边骂一边踢出去一脚,正中光冶小腿。他吃痛,抱着脚蹲下来,尧睿四下张望一番,走到床边按了台灯开关,转过身,眼前一幕让她有些静默。蹲在地上的光冶裸着上半身,背上稀稀落落地有一些鞭子抽过的痕迹。

看到她吃惊的表情,他笑笑说:“我记得告诉过你,我经常被打,从小如此。”

尧睿要骂的话全部哽在喉口,半天才说:“你爸爸吗?”

光冶站起来,淡淡笑着,“我和他没有话说,这是唯一的沟通方式。”

“他为什么打你?”

“没什么理由,他只是看我不顺眼而已。”

尧睿慢慢皱起眉头,目光落到光冶脸上,朝他伸出手,“我看看你的背。”

光冶抓住她的手按下,另一只手关掉了台灯,“不要看。”

尧睿抱住他,手指摸索到背后,轻轻地碰着纵横裂开的皮肉,“真不敢相信,现在的文明社会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他安静地说:“没关系,他已经老了,很快就打不动了。”

尧睿猛地抬头说:“这是家庭暴力,你可以告他!”

光冶低头看着她义愤填膺的脸,淡笑道:“我不会告他。”他声音很淡地说,“只是几棍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小时候我做错事情,他要我认错,可是我不肯。他就叫我跪院子,跪了一天,我还是不肯认。他知道这方法没有用,从那以后我们只要一有冲突,都不约而同用棍子来解决,反正打完了,就相安无事,我认不认错都无所谓。”

尧睿呵呵笑一声,说:“居然还有这样的教育方式?”

光冶捡起床头的衬衫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于我于他,都是一种解决办法。”他抖开衬衫披在肩上,慢慢扣上扣子。

尧睿坐在床沿看着他的背影。他说得没错,与其冷战,她宁愿母亲狠狠抽她一顿,可是母亲从不。她不把尧睿当成女儿的时候,也不把她当成敌人。

光冶穿好衬衫和毛衣,捡起地上散成几片的手机试图拼起来,但是没成功,他随手扔进纸篓,遗憾地说:“报废了,可惜。”

这时门轻轻响了三下,光冶那年轻的后母站在门口,小声说:“可以进来吗?”

光冶背对着她淡漠地回答:“请进。”

他摁开了台灯,他的后母走进来,脸上覆盖着一层忧郁的神色,“光冶,刚才你爸爸……”

“我知道,”他截断她的话,抬眼看去,脸上无比平静,“没关系,又不是第一次,我还没管你叫妈妈的时候,他已经是这样的了。”说到这句的时候,甚至带了点笑容。

女人低下头,抿着唇,然后慢慢将一样东西放在床边的茶几上,“这个,拿着吧,今天不是过节吗,好好玩。”

尧睿看过去,发现那是一叠对折起来的钞票。

“谢谢,手机刚好坏了。”光冶对她很礼貌地笑笑。女人仿佛是逃避似的走出去,咚咚咚地下了楼。

光冶穿上大衣,对尧睿说:“出去走走吧。”

他们在那条两边都是法国梧桐的路上走着,看着一幢幢外型几乎没什么分别的建筑物,尧睿忽然说:“我想我以后都不会来你家了。”

他没有吃惊,很平静地说:“很压抑是吧。没人会喜欢我家,一年四季它都是冷冷清清的。”

尧睿抬起眼,看见前方一棵树下有一对情侣在亲吻。白色的雪,满地的落叶,常春藤围绕的勾栏。背景非常之美,而且在圣诞夜这样熙来攘往的日子里,这条街依然是这样安静。

光冶也看到了那对情侣,他淡笑一下说:“这两个人都不住在这,所以他们才会在这里约会。”尧睿情不自禁地看他一眼,光冶有一双幽深的黑眸,似乎只有常年在黑暗中度过的人才有这样亮的眼睛——她忽然从脊背冒起一阵寒意。

他们走出街道,那里就有一个车站。光冶带她上了一辆空调车,车上几乎没什么人。

“我们去哪?”尧睿问。

他摇摇头,“抱歉,没看清楚是几路车。”

“那你就上来?”

“车上比较暖和,不是吗?”

尧睿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看着窗外。光冶在她耳边说:“你的手挺冷的,对不起,让你等我三个小时。”她惊然回头,发现自己的右手被他合在掌中,本能地抽了回来。

对于她的无礼,光冶只是淡淡一笑。

她顿时觉得有点尴尬,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忽然光冶说:“啊,手机坏了——把你的借一下好吗?”

尧睿点点头,摸出来递过去。

光冶接着,按了几个键,说:“喂,是我,我到平仓街了,有胆子就出来等,我知道你在老地方。”说完,把手机拿离耳边,按了切断键。尧睿刚想问他说那些话什么意思,他笑着掰开尧睿的手,把手机塞进去,拍了拍她的手背,“下一站我下去有点事,你不要下来,到再下一站等我,很快的,十分钟,这次我保证。”

车停了下来,车门“啪”地打开,“你到底要干什么?”尧睿喊道,坐在外面的他已经豹子似的跳下了公车,尧睿赶紧把被呼吸的热气弄模糊的车窗抹出一块来,光冶站在站台上,对她招招手。她在混乱中想起应该下车,可是车门已经关上了。

尧睿把脸贴在车窗上,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渐渐地模糊。

到了下一站,她跳下车便往回飞奔,从一对醉醺醺的情侣中间插过去。

惹来一阵叫骂。她回头道个歉,脚下半点没停,人行横道的红灯就要亮起,五十米的距离愣是被她在八秒之内穿越了。

平仓街的下一站是红月桥。尧睿跑上桥头,桥的那边很多人已经打成一团。

这不是学校门口,没有扫帚可以拿,她顾不了那么多,边跑边将书包带子在手上绕了几圈,狠狠抡在最外围那人的头上。

本来尧睿十足痛恨书包里那本大字典的重量,现在它终于起了作用。

围观的人群迅速跑开,一哄而散。打架的几个已经被光冶揍得歪歪斜斜,加上尧睿的几书包,已经趴在地上。

有人扯住她脖子上的围巾,尧睿把力气集中在右脚脚跟跺下去,身后人发出大叫,她立刻回身,扎实地将书包劈头砸去。

那人仰面摔在地上,她还不罢休,上去补几脚,直踹得对方哀叫不止。

一只手勾住尧睿的肩,她条件反射地举起书包要砸过去,“是我啊,是我啊!”光冶急忙挡住脸,尧睿喘着气,两手依然维持高高举过头顶的姿势。

“我不是让你在下一站等我吗?”他大声说,脸颊上因为激烈的打斗泛起淡淡红潮。

尧睿举起的书包轰然坠地,胳膊酸得抬不起来,她瞪着他,几秒钟后,再试图举起沉重的书包,却发现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为什么把我丢下?!”尧睿把剩下的所有力气都集中在声带上,朝光冶用力地喊道。

他怔了怔,然后笑,一把抱住她,“因为我不想让你看我打架的样子。”

尧睿瞪着他,余光瞥到背后一个家伙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面!”

光冶表情不变,头也不回,一只手依然搂着她,另一只手则向后挥出一拳,没站稳的可怜家伙应声倒地。

“挺帅的……”尧睿不由得喃喃道。

“当然了,我经常跟他们过招。”

光冶替尧睿捡起书包,去拉她的手时,尧睿摇摇头,“我走不动了。”

她是一路跑来的。

光冶微笑着抓住她的手腕,往肩上一拉,麻利地背起来。

等到喘气儿不再那么艰难,尧睿任自己的脑袋挂在他脖子边,有气无力地问:“喂,你每次挨打之后都找那群沙包出气?”

“是啊,有人打自然要有人被打,很公平。”

“一点也不公平。”她觉得挺好笑,“那群人可没惹你。”

“那你可就错了,他们从高中起就想找我麻烦,迄今已经四年历史,我挑战,他们就应战,只不过带的帮手一次比一次多。”

“那要是有一天你打不过他们了呢?”

“到那天再说。”他想了一下,“我可能会挨着,直到他们打累为止。”

尧睿静默了一会儿,轻轻地说:“你不会跑吗?”

“人不能总是逃吧。”光冶平淡地说,“何况四年都是他们挨打,说不定哪一天,我让他们打回来,也很公平。”

尧睿沉默了几分钟,捏捏他的肩膀说:“好了,你放我下来吧。”

光冶站住,偏着头问:“真的?”

“真的。”

他于是把她放下来。

尧睿从他手里接过书包说:“赶紧回去,反正出来就是为了打这一架,现在心情好了吧。”不等光冶开口,她又说:“我也要回家了,雪下这么大,车很难叫。”

光冶便不再说什么,微笑地看着她。

尧睿看不远处开过来一辆空着的出租车,便伸手拦下。光冶站在车旁,尧睿隔着车门,踮起脚,嘴唇在他脸颊上轻轻擦过,到嘴角时,停住了。

“晚安。”

光冶微微愣住。尧睿已经钻进车里,隔着玻璃转过脸,在上面呵出一片热气笼罩,迅速画了一个潦草的鸡心符号。

他还是愣着,直到车子发动。尧睿一阵好笑。她扭头往后面看,雪下得漫天漫街,那身影很快就无法分辨,只能感觉到他人还在原地……尧睿额角抵着车窗上的那个鸡心,竖起手指,描了一遍又一遍……

亲爱的盈:

你好吗?

圣诞节过得如何?虽然这封信抵达的时候,可能已经是新的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