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女士说,他是因为在准备这场演唱会而导致过度劳累,一下台就撑不住昏过去了的。周女士一边说着一边叹气:“不就是一场小演唱会,何苦啊……”
我心跳的厉害,看了一眼踏踏,她对我点头:“进去看看吧。”
我把包递给踏踏,往后台跑去。
周女士在后头大叫:“你去有什么用啊!哎,记得别声张啊!”
我心绪不宁,但也还是应了一声,跌跌撞撞的跑进了后台,却见后台忙成一团,一个大概是助理的人见了我,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陆亚卓现在不见粉丝。”
我摇头:“我知道陆亚卓昏迷了……我是周老师派来帮忙的。”
那助理大概是认为我不过是个花痴女教师,借机来亲近陆亚卓的,便还是应付的口气:“你能帮上什么忙呢……”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她的确能帮忙。”
是Linda。
她站在助理身后,神色复杂的看着我。
我这时才想起自己的身份,有些不知做什么才好,刚刚凭着一股劲冲了过来,现在冷下来,反而手足无措了。
那助理吓了一跳,喊:“Linda姐……”
Linda也不搭理她,径自走到我身边来,叹了一口气:“深深。”
我抿了抿嘴:“Linda姐。”
“陆亚卓过度劳累,现在在低烧加昏迷。”Linda从不废话,上来就直奔主题。
我沉默,手却不自觉攒紧了。
半响我才开口:“嗯……那,祝他早些好。”
Linda笑的无奈:“你来就为了说这么句话?”
“嗯。”我点头。
Linda耸肩,“好吧,他现在正昏迷着,如果你觉得你可以放手不管,也没什么关系。”
我觉得好笑,忍不住说:“Linda姐说的是什么话?当初是你让我离开的,现在难不成又要拉我回来?何况,我能做的也就是说这么句话了,其他的,力不从心。什么叫放手不管呢,难道我不放手,就管得了么?“
我忽然想到以前网络上流传甚广的一句话:你让我滚,我滚了,你让我回来,对不起,滚远了。
这与我现在的心情,倒稍微有些相符。
Linda无奈:“我只是为他不值罢了,他推掉其他通告,跑来这里做一场累的要死却又没什么收益的演唱会,只为了对一个人唱生日快乐,结果累到发烧昏迷,那人却又别扭起来。”
我摇头:“你从来都为他不值,以前说我耽误了他,现在又说我放下他不管,又有谁为我不值呢。他来唱歌,我感激涕零,但他昏迷,我的确无能为力。这不是别扭,而是实情。”
“五年不见,到底是长进了。”Linda苦笑,“好了,你走吧。”
说完话,她就又往人群中去,一边喊着:“救护车怎么还不到?”
我透过那些拥挤的人群,隐隐看见了陆亚卓,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我心忽的一抽,双手又不自觉攒紧。
魂不守舍的慢慢往外走去,我心中百感交集。
怎么只是一场演唱会,一首生日歌,我和陆亚卓之间的位置,就好似完全倒转了呢?
踏踏也动摇了,Linda也找到借口反而指责起我的不是,仿佛我就该哭的跟泪人似的跪在陆亚卓身边喊他名字,那才正确。
我刚刚被Linda刺激的忍不住说了些话,虽然都是实话,但的确是言不由衷的。
我也想和那些人一样,跑到陆亚卓身边去守着他,就好像当初,一直铁打不倒的陆亚卓居然发烧了,我急的团团转,整宿整宿的不睡觉照顾他。
每天趴在他床边,有时候撑不住就倒在那里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必然落枕,痛的厉害。
但是见他一天天好起来,心里却高兴的不得了。
后来他病好了,我却倒下了,陆亚卓苦笑着说:“真是我欠你的。”
可是现在,我怎么可能这样做?我有什么立场?
想要照顾陆亚卓的人数也数不清,我凭什么再像以前一样一个人守在他身边?
不能做,也不想做。
一场生日歌,我感动的落泪。
一场意外,我却只能旁观。
走出体育馆时,我才发现自己的指甲都已经深深的往手掌上的肉里嵌了,开始一直没注意,这下发现,方觉得痛。
踏踏估计也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出来了,愣了愣道:“这么快?没事吧?”
问完之后又抓起我的手,直皱眉头:“怎么了?这么自虐干什么。”
我讪笑着缩回手:“一个不留神就这样了,没大碍的。”
“陆亚卓怎么了?”
“昏迷着。”我简短的说,“一群人围着,我刚冲进去就碰见了Linda,跟她说祝陆亚卓没事,快点好之后,就回来了。”
踏踏表面上迷糊,但心中也清明,脸上写满了“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却也不多问,只点头:“嗯。”
我想了想,说:“踏踏,我今天不想逛街了好不好。”
“好。”踏踏爽快的点头,“不过生日还是要过的,去买个蛋糕?”
我皱鼻子:“不喜欢吃太油腻的。”
“买冰激凌蛋糕!”踏踏敲我脑袋。
“嗯。”
我点点头,勾起嘴角,却不知笑的自然不自然。
我和踏踏买了蛋糕,胡乱庆祝一番,等我许愿的时候,我闭上眼睛,诚心诚意的想,我要有两个愿望,一个是陆亚卓没大碍,一个是我和陆亚卓都平平安安,各自过好各自的生活。
等踏踏离开之后,我一个人站在学校顶楼,天空中星光点点,明天估计又是一个好天气。
一个人的好天气……
忽然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我打开一看,居然是有段时间未见的周苏生。
自从上次他勾我去参加晚会之后,我就没怎么和他联络了。他大概也知道我当时真的有点生气,所以也不大主动联络我。
短信只有一行话:
刚刚才得知你今日生日,现在没过十二点,赶紧说一句生日快乐:)
他末尾居然加上了一个俏皮的笑脸,我不禁失笑。
一看时间,十一点半。
想了想,那件事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太在意了,反而小气。于是回短信:
多谢。
等十二点一过,我就躺上床,虽然每日十点半入睡的生物钟使我眼皮打架,但是精神却意外的好,脑袋里各种记忆和念头翻转不歇,简直要成为浆糊。
到后来好不容易入睡,却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
毫无意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梦见了陆亚卓。
五年前。
我得知陆亚卓想要成为编曲人,或者干脆是歌手的念头之后,大力表示支持。
其实年轻人,谁没有过那样的想法,希望自己站在世界中央舞台之上,底下是黑压压的粉丝,荧光灯闪烁,而自己独自傲立,一呼百应。
可是也没有谁会把它当真,别人更是如此。
但陆亚卓这样说了之后,我却是完完全全的支持的。
他好像有这样与生俱来的本事,让人忍不住对他说的话表示相信,让人忍不住支持他的一切行为,让人忍不住听他的支配,仿佛他一定是对的。
我不知道别人如何,但是至少对于我来说,他就是那样的存在。
——无法定义,不可区分。
陆亚卓写的第一首歌是一首情歌,很简单,但是也很好听。
后来甚至在A大中广为传唱。
我当时听了,泪汪汪的,陆亚卓莫名其妙,说,这不是很甜蜜的歌曲么,你哭什么?
“因为是写给我的啊……我太感动了。”我继续泪汪汪的说。
陆亚卓弹我脑门:“谁说我是写给你的?”
我怒:“那是写给谁的?”
陆亚卓轻笑不语。阳光打在他白皙的侧脸上,又英俊又耀眼,而他,就这么柔和的对着我笑,眼里是一丝丝善意的戏谑,看着他这样看我,我忽然也就不想再追究他的歌究竟是写给谁的了——还能是谁呢?
后来他把卡带寄去几家公司,虽然也有石沉大海的,但是最厉害的CL公司却对他青眼有加,甚至直接是Linda过来谈。
之后没多久就敲定主打歌就是那首情歌。
我没来得及听到那首歌从录音室出来的成品,就已经飞往大洋彼岸。
而这个梦境里,我梦到陆亚卓独自一人在录音室里唱这首歌。
只有他一个人,录音师,助理,全部都不见了。
光影斑驳,万籁俱寂,而他只是轻轻的,轻轻的哼着这首歌。
音乐从他嘴边轻缓的流出,构成一道蜿蜒的曲线,绵延千里,奔向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