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A大的工作已经逐渐上手,周女士和以前一样,和蔼但是有些“懒惰”,见我越来越熟练之后,就越发松懈,我几乎接下所有的事情,不过也不算累,反正大学也并不需要如中学一般管的那么严格,只要考试不作弊,上课不要喧哗,逃课不要被我抓到,就没问题了。
而且老实说,就算偶尔看见了这些情况,只要不太过火,我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心照不宣,相处融洽。
只是这次讲习题的时候,所有人几乎都在窃窃私语,男孩子倒还好些,女孩子就完全是不管不顾的聊着。
我停下声音,回头看着他们。
“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我半开玩笑的说。
大家安静了一下子,但又慢慢沸腾起来。
“来来来,第一排这个红裙子的,对,就是你,站起来说说,怎么回事?”我想了想,还是说。
红裙子站起来,表情还有些愣,估计是沉浸在刚刚的聊天中没回神,半响才说:“就是陆亚卓啊,陆亚卓要来开演唱会了!”
她比刚才更加激动,眼睛里闪闪发光:“而且是直接来我们学校!”
这回轮到我愣住。
见我没说话,红裙子也愣了愣,然后夸张地大喊:“丁老师你不至于吧!不会连陆亚卓也不知道吧?”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
忽然,我没了上课的兴致,正好下课铃响了,我便大手一挥让她们解散。
我看着红裙子女孩和身边的人一边继续讨论着一边离开,想起自己当年和她一样大的时候,正和那个叫陆亚卓的人打情骂俏,顿时觉得感慨万千。
只是,陆亚卓怎么会来A大开演唱会呢?
看刚刚那个红裙子女生的表现,陆亚卓大概是没来过A大的。
之前五年不来,现在……却又忽然来了?
没多久周女士也跟我们说了陆亚卓要来A大开演唱会的消息。
“哎,陆亚卓那孩子,我还记得以前带他的时候,挺沉默寡言的,真没想到会成为这样有名气的明星。这公告一贴,多少小女生都沸腾了啊。”周女士笑着说,“学生倒也算了,你看,我们多少小女老师也春心萌动了起来。”
陆亚卓的魅力一向毋庸置疑,我笑了笑:“嗯。”
其他办公室的女教师也都笑了起来:“周女士,那是您修为高深啊,陆亚卓那样的人,能抵抗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去,”周女士摇头,然后看向我,“哎,深深啊,以前你和陆亚卓是同学吧?”
我缓缓点头:“嗯。是啊。”
其他人听见了,纷纷拥上前:“深深啊,你和陆亚卓是同学?他以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
我敷衍的笑了笑:“不熟。”
想听八卦的人顿时没了热情,又开始自顾自的说起了对于陆亚卓的了解。
陆亚卓将在一个月后来开演唱会,期间各方人马在A大来来往往,体育馆也在被装修,一派繁忙。
我无意中瞥见日历上,一个月后他开演唱会的那天居然刚好是我生日。
意料之外的巧合,我心里不免泛起一丝波澜。
但也只是非常细小的波澜。
一闪即逝,毫不留痕。
终于到了那一天,我们整个学校都热闹起来,踏踏听说陆亚卓要来,也忍不住要我帮忙弄来一张票。
我想着刚好听完演唱会就和踏踏一起去逛街,添置必需品,于是就答应了。
踏踏听了我的想法,瞪着我:“丁深深,你真的是……没心没肺!”
我被骂的莫名其妙:“什么?”
踏踏受不了的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容易搞错重点。”
然后又对我笑:“不过现在天然呆也是萌点,你就保持吧。”
对于踏踏常常蹦出的莫名其妙的形容,我已见怪不怪,无奈的笑了笑就不再多问。
大学里位置有限,但我和踏踏赶去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甚至好多人都是直接坐在地上的。
此时有票真是一件再让人庆幸不过的事情。
我有意无意拿了两张座位偏后的票,落座之后,便拖着下巴看周围的人声鼎沸,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陆亚卓不喜迟到,做了明星之后似乎也如此,本来在大学里演出只是小事,何况他如此红,晚点开始也没什么,但是他还是如期出场,几乎一秒不差。
他就好像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我也没什么变化。
那么我们之间变化的,究竟是什么呢?
来不及感慨,就听见周围震耳欲聋的声响,我捂住耳朵,见陆亚卓缓缓登场,他穿着白色的衬衫,简单而清爽,头发随意的搭在额头上,面容沉寂,嘴角带着微笑,却与他以前对我展露的完全不同。待音乐响起,周围尖叫的人便又自发安静下来。
陆亚卓声线极好,用小说中的话来形容就是“有磁性”,听着都能醉。
我盯着他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发愣,耳边是他似有若无,空灵悠扬的歌声,一瞬间感觉世界都模糊了。
踏踏的声音忽然放大,刺激着我的耳膜:“深深!你不会是哭了吧?!”
我怔怔的看向踏踏,伸手一抹,脸上干干的,哪里有什么眼泪。
踏踏见了,不好意思道:“我看你眼睛亮亮的,还以为你哭了。”
“我还没那么感性。”我笑了笑,继续看向舞台。
陆亚卓唱抒情歌曲,的确有将人唱哭的本事。
接着又听到了他的各种风格的音乐,他都拿很准,拎得清,连我这个音痴也不禁感觉到由衷的佩服。
后来他甚至跳起了舞,他手长脚长,却又灵活,身材匀称,从前我就常常盯着他的身子发呆。
偏生他脸上无什么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禁 欲的气息。
周围的人早已激动的不像话,连踏踏也忍不住咂舌:“这种妖孽,几百年才出一个啊!”
两个小时不到,演唱会便即将结束,群众大力的喊着安可,陆亚卓也不负众望,穿着一身简洁修身的白色衬衣再次上场。
安可曲的音乐渐响,仔细一听,居然是生日快乐。
踏踏顿了顿,打量着我:“唔,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只当没听见。
陆亚卓握着话筒,眼睛微微闭起,长长的睫毛在灯光的照耀下投出模糊的阴影,他轻声哼唱着生日快乐,间隙中偶尔睁眼,眼神中竟然是与歌境截然不符的哀伤。
这样欢快的口水歌,他唱的缠绵悱恻,居然比情歌还教人心动。
仿佛真的有这样一位他所深爱的人站在他眼前,而他用心良苦,一往情深,将满腔爱意通通唱入这首歌中,献与她听。
一曲终聊,全场寂静,原先的吵吵嚷嚷全部消失,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下,陆亚卓似有若无轻轻的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我默不作声的伸手捂住脸,眼泪一点一点滴落在手掌之中,温温的,却几乎炙热的要把我烫伤。
等到演唱会结束,哭的人自然不止我一个,几乎年纪稍轻的女孩眼睛都有些红,踏踏也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哭过一场,反倒心中安稳,笑着问踏踏:“怎么了?难得见你这么严肃。”
踏踏长叹一口气:“我只是有些拿不准,当初那般讨厌陆亚卓,是否正确。我还有些拿不准,他对你,如今,究竟是怎样的心思。我更加拿不准,如今,你又是怎样的心思。”
“我哪还有什么心思,”我摇头,“不管他那首歌是不是唱给我听的,五年了,我和他到底是差的太远了。”
顿了顿,我又道:“其实他那首歌未必是唱给我听,更可能,是唱给过去听。我爱他他爱我的日子,终究是美好的,只是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踏踏大概是于心不忍:“话也未必说得这么决绝,凡事留一线。”
我坐在旁边的长凳上,看着人流逐渐稀疏散开,似是对踏踏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踏踏,你知道么,我第一次那样爱一个人,也第一次被人那样爱着,我高兴的忘乎所以,又被从云端拽下,这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爱我至深,他是第一个,伤我至深,他也是第一个。”
“我这人,性子懦弱,不敢轻易尝试冒险,很早就把心闭的紧紧的,后来遇见陆亚卓,就敞开心扉。没料到他进来之后却并不多么珍惜。”
“一朝被蛇咬,一辈子,我都怕了草绳。和他复合这样的事情,且不说他如何想,至少我这边,是万万不可能的。”
“而且,他现在是巨星呐,我看电视,总有他的广告,他的新闻,我走在路上,也可以看见他的海报……从前我会耽误他,现在就更会耽误他。”
“我们彼此伤害,彼此耽误。这并不理智,这需要避免。”
“就算现在我心里放不下,但是以后的路还长着呢,我总会忘记他的。”
踏踏听了,坐在我身边,沉默良久,才道:“嗯,我知道了。”
我们两个坐了一会儿,待伤感的劲头过去,便相视一笑,起身准备去逛街。
却忽然看见本来在后台帮忙的周女士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脚步如飞,脸上一派焦急。
我和踏踏都没见过周女士这模样,吓了一跳,上前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周女士着急道:“陆亚卓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