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不得已,眼睁睁看着凉城和羽蓝跟浑然一体似的黏着,叹了口气,说:“哪,我不管了。你们这样,我只好当什么也没看见。明天老爷子审问,我也只说什么也没见。到时出什么事,你们担着。”
夜深了,海伦打了个呵欠摆摆手道:“我要睡了,凉城,你要走现在就走,不走的话就在这待到明早,总之这丫头你得给我留在园里。”
“我留下。”
“随你便吧。阿庆,锁大门。”
海伦回去了,清凉的石子小道上,凉城带着一身的伤郁郁不平地问羽蓝:
“那家伙来风园干嘛?”
“邀我看星星。”羽蓝轻快地答,含笑仰起脸,夜幕云开雾散,星子如银洒开,凉城的眼角乌青,唇边发紫,俊脸被那一架打的斑驳不堪,羽蓝抚着那些伤口,忍不住鼻子发酸:“没本事还打架,快被人打成猪头了。”
“你敢说我?”
凉城掐住她的腋下,使劲一挠,羽蓝咯咯笑起来,他趁机将她抓回怀里,月光下,深深了攫上了她的唇。
“蓝蓝,我们离开这里吧。”
“去哪儿?”羽蓝将脸埋在凉城的胸口,他枕着自己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搭在羽蓝柔软的腰上。
“去哪都行,只要离开T城。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只有我们俩。”
“好。只有我们俩。”羽蓝觉得,凉城描述的简直就是她的理想蓝图。离开这个曾带给自己无比伤害的城市,离开那些不愿想起的人,跟心爱的男子寻一个世外桃源……其实也未必非是桃源地,哪怕凄风苦雨,只要跟着他,一切都无足轻重。
凉城在她发间轻轻亲了一下,语调温柔:“天一亮,我们就要想办法离开风园。等爷爷来就晚了。”
房间的窗帘是银蓝色的,在微风轻摇树影的窗台,宽阔的银蓝涟漪荡起来,似波光柔软的大海,羽蓝有些紧张地握住了他的手,凉城想了几秒,又说:
“不行,还是现在走。我怕再晚我们会走不掉。”
“你不是说爷爷答应等你把邱小清带到他面前,他就让我们见面么,邱小清你不是也找到了吗?”
羽蓝紧张地望着他。
凉城坐起身,替羽蓝拾起散落在床头的内衣和裙子,脸上有一点微红,“先穿上吧,这个地方不好。到处是爷爷的人。”
羽蓝的脸也红了,忙低头接过内衣转脸去穿,凉城也迅速穿好了衬衫和裤子,因为怕被人发现,所以房间的灯一直没开,羽蓝穿文胸的时候,背上的搭扣一直扣不上,急的她鼻尖直冒汗,突然一只手温柔地覆在了她的手背上,凉城的呼吸暖暖地喷在她的颈窝,他替她轻轻地扣好了内衣,指尖克制又流连地拂过她的肩头,长吁一口气,“走吧,蓝蓝。以后……日子很长。”
他们溜出房间,星光在深夜的云层里渐渐隐去,唯有香樟树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羽蓝从来不知道,原来半夜里,路竟是白的,风园的小径很长,却像海面上一条舒直的月光,她在凉城的牵引下,脚下几乎没有任何牵绊,所谓浓稠的黑,此刻全被他的呼吸稀释,这一刻的世界,只有光明,无限光明。
她将用余生所有的时间,来记得这一夜的香樟和白路。
风园的大门已锁,凉城领着她悄悄转过海伦晚上住的主厅,绕到后门去,正欣喜于无人守门,可以踩着花圃翻墙,就听到一声低吠,接着一个高大的白影窜出,猛地扑到羽蓝腿边,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凉城捂住她的嘴,忙将她拉到怀里,弯腰叫道:“雪儿!回去!”
微光下,一只通体洁白的高大雪獒抵着凉城的裤腿磨蹭,他拍拍雪獒的头,它便听话地往旁边的一间小房去了。
羽蓝拍拍胸口,低叫道:“吓死我了。”
“没事,雪儿很乖的。它一直在风园守门。”后门依然挂着大锁,凉城打量了一下接近两米的围墙,想了想,走到墙边弯下腰,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上来,你踩着我的肩膀先上到墙头,等我翻过墙后,你再踩着我下去。”
羽蓝愣住,“这……怎么行?”
“别啰嗦了,小时候你不是挺在行吗,每次体育课翻操场的围墙,不都是踩着我的肩膀出去的么,快点!”凉城歪头一笑,黑暗里眼睛似濯石般明亮。
“呜呜——”低低的声音伴着毛茸茸的触觉让羽蓝又险些跳起来,仔细一看竟是那只雪獒,它围着她蹭着,嘴里叼着一串明晃晃的东西。
“钥匙,后门的钥匙!”凉城惊喜地走过来,从雪儿口中拿过钥匙,开心地揉了揉雪獒漂亮的脑袋。
“准时它趁阿庆睡着时偷出来的。蓝蓝,走!”
天亮的时候,羽蓝在凉城的肩头醒来。
这是一家咖啡馆,有很足的暖气,清早的太阳从东方升起,橘红的霞光透过玻璃窗上的薄雾映照到脸上。
凉城还没醒,羽蓝隐约想起昨夜从风园逃出后,因为不敢回家,住酒店又需要身份证,他们在街上晃荡到快天明才进了家通宵营业的咖啡馆。
她不敢动,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可一阵铃音敲碎了凉城的梦境,他醒来活动了下肩膀,从身上取出手机,才发现是羽蓝的在响。
凉城把手机递给她,羽蓝接住的瞬间看到来电的名字,手,僵住了。
过了很久才麻木地接起来,羽蓝惴惴不安地喂了一声,程天蔚的声音很是淡漠:
“我知道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现在的你,正在和凉城私奔的路上吧?”
羽蓝没有做声,悄悄看了凉城一眼,他也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正在摆弄。
程天蔚又说:“凉城就在你旁边,怎么你不敢说话?怕他知道我们的事?”
他有些得意地笑起来:“羽蓝,我需要马上见到你,不来的话,你也许会后悔哦。”
羽蓝啪地挂了电话。
凉城刚打开手机便收到邱小清的短信:不是要见我么,你人在哪?我已到风园。
既然已找到羽蓝,他便不想再理会,去他的地产大亨侄女,去他的经济联姻,哪怕现在让他娶总统的女儿,他不会多看一眼。
另一条短信紧跟着过来:来吧,先别忙着私奔,带羽蓝一起过来,我带了件宝贝给她,她见了保准欢喜。
凉城有些懊恼地关了手机,羽蓝也握着电话呆呆坐着,他招手叫来侍者,要了点心和咖啡,把她有些冰凉的手指捂在掌心,问道:“谁的电话?怎么了?”
“一个……同事的。让我去医院上班,真是神经病。”羽蓝蒲扇着睫毛道。
凉城淡淡笑笑,喝过了咖啡,他思索片刻,拉她起身:“我们去银行,既然要离开这儿,得在爷爷冻结我的账户前,转一笔资金到你的卡里。”
“不,不用。”羽蓝一听他要为自己的卡里打钱,忙摆手制止,凉城笑捏她的脸:“也是为我们以后打算啊,离开T城和沐旭,我们要有重新开始生活的资本。我也不想你跟我受苦。”
早上的空气有些冷,羽蓝被凉雾侵的有些咳嗽,好容易等到银行上班,她趁凉城在里面办理业务的时候,站在门外给程天蔚拨了电话。
他的语气里,全是十拿九稳:“我去接你,还是你自己过来?”
羽蓝气得直哆嗦:“程天蔚,你为什么一直阴魂不散!你究竟想怎样?”
程天蔚冷冷笑道:“我就喜欢对你阴魂不散,我就喜欢缠你,羽蓝,我想的事很简单,那就是你……离开凉城!你配不上我的弟弟。”
“你休想。”羽蓝也冷冷地坚定地回应他。
“嗬。非逼我把七年前你我的事告诉凉城,你才肯罢休么?只怕到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卑鄙!程天蔚你个混蛋怎么不去死!”羽蓝牙关发抖,恨不得冲过去掐死他。
“祸害活千年你不知道么,何况我是起死回生的大夫,对了羽蓝,你要真不来见我,这辈子你就见不到孟碧云了。”